
中秋家宴散場後,被妹妹趕下車的我遇到了一個光頭叔叔。
他胳膊上花花綠綠,畫著嚇人的圖案,蹲下身子問我:
“你是不是林長安的女兒?”
我剛點頭,光頭叔叔就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問我要爸爸的電話。
我搖頭說:“爸爸不許我給他打電話,他說我是沒見識的鄉巴佬。”
“那就給我你媽的!”
我繼續搖頭:“媽媽也不許,媽媽說我渾身都是窮酸味,一看見我就熏得她頭暈。”
光頭叔叔好像更生氣了,揚起大大的手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小崽子,不說你就跟我回家等死吧!”
我吸吸快要流出來的鼻血,衝著光頭叔叔笑出了梨渦。
“叔叔要帶我回家,叔叔是好人。”
他愣住了。
......
光頭叔叔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那個鈴聲很熟悉,在我還沒有從福利院回到林家的時候,總能在院長奶奶的老年機上聽到這樣的鈴聲。
我忍不住跟著鈴聲哼了起來。
光頭叔叔凶巴巴地瞪我一眼,轉頭對著手機說:“抓到了。”
“感覺是個傻子。”
“你沒弄錯吧,這真是林長安的女兒?”
我有些不高興了,揮著小拳頭衝他喊:“我不是傻子!”
光頭叔叔大概是嫌我煩,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狠狠捂在我的嘴上,沒過一會兒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邊太陽已經落了大半。
麵包車猛地搖晃了一下,徹底停住了。
光頭叔叔像拎小雞仔似的把我從車上拎下來,從背後狠狠推了我一把。
“滾進去!”
我在車上被捆得發麻的雙腿還沒有恢複力氣,被叔叔一推就撲倒在地,手掌和膝蓋被粗糙的地麵劃出深深的傷口。
我癟了癟嘴想要哭。
但我很快想起來上一次摔倒哭鼻子的時候,被媽媽狠狠掐了胳膊上的軟肉。
她說:“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
“都是你把福氣哭沒了,不然怎麼會被抱錯!”
可是我明明記得,妹妹摔倒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爸爸和媽媽會說是地板壞,是保姆阿姨不好,是我惹來的晦氣,卻從來不會罵哭鼻子的妹妹。
我把眼淚死死憋在眼眶裏,直到胸口漲得發疼也不敢讓它們流出來。
叔叔不嫌棄我身上的窮酸味,還帶我回家。
我不想再惹叔叔不開心。
所以我死死抿著嘴唇,拍拍身上的灰,貼著牆邊走進屋內。
叔叔的家和院長奶奶的家很像,有漏風的窗戶,坑窪不平的地麵,缺了一條腿的桌子,還有一個躺在床上的老奶奶。
唯一不一樣的是,叔叔的家裏多了一個看起來很凶的小哥哥。
小哥哥一把抓住我,他的力氣好大,抓得我剛憋回去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他撈起我的袖子,看見我手腕上妹妹用舊了才扔給我的電話手表。
“有這個也行,這個也能找到她爹。”
聽見他要給爸爸電話,我急得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也要去搶那個小小的手表。
小哥哥一腳踹在我的胸口,痛得我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他垂著眼睛看向我的表情冷冰冰的:“別礙事兒,不然老子打死你!”
我胸口痛得爬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把電話撥了出去。
但是直到另一邊變成了忙音,這個電話也始終無人接聽。
他和光頭叔叔試了好久,直到手表沒電了,我蜷縮在地上又睡著了,他們都沒有找到我的爸爸媽媽。
睡夢中,我感到有一桶冰水潑在了我的身上,我掙紮著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滿臉怒氣的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