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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還在喋喋不休的嘴，那些「你要接地氣」「眼光要放長遠」的陳詞濫調，我確認——時機到了。

七年，我把最好的年華都耗在了這片山溝。

我為他跑下 27 個項目，爭取資金 6800 萬，讓全村人均收入從 2800 漲到 7400元。

我手裏握著 00 戶農戶的信用檔案， 3 家龍頭企業的意向協議， 1 條即將簽約的冷鏈加工線。

我本以為，這裏是我的戰場，是我傾注心血的故鄉。

但現在看來，我隻是一個自作多情的駐村幹部。

就這樣吧。

我打斷了他的說教，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意外：

「......支書，您說得對。」

他臉上浮現一絲得意，正準備再總結總結，來昭示著打倒一個不服管教的下人的勝利。

一堆堆所謂的道理從他蹦出來，就像是被吐出的魚刺一樣紮人。

我看著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卻以為是我在笑臉迎合。於是他臉上的得意更甚了。

而在他將要完美收官的時候，我卻不顧他的目光掏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通並按下了免提。

「喂，林主任？考慮得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幹練沉穩得男聲。

我餘光瞥向張遠。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眉頭皺了起來，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防備。

他以為我在演戲，在用這種上不得台的伎倆來威脅他，

「李書記，您上周說的‘鄉村振興示範帶’，我答應了。對，我自帶千萬級產業園、三家龍頭企業、整條冷鏈加工線，還有 300 戶已培訓合格的農戶，一起入戶新村的基地。」

「太好了！林主任，我們整個村委會都在等你！土地、政策、資金全到位，隻要你人過來，合同立刻生效！」

「好，明天我帶團隊過去。」

掛斷電話，我把手機揣回兜裏。

辦公室裏死一般寂靜。

支書的茶缸「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濃茶濺濕了他那雙開了膠的解放鞋。

他指著我，嘴唇哆嗦：

「林豔！你、你啥意思？」

我笑了笑，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窗外看熱鬧的村民聽見：

「字麵意思。您既然喜歡雞蛋，就讓小趙去孵產業園。我現在去隔壁村好好學學怎麼『做人』。」

「你——」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嘴唇哆嗦著，他大概從未想到過，一向悶頭當牛的我，也會有抬頭做人的一天。

最終他的怒火找到的宣泄口，他一把抓起內線大喇叭，嗓子劈叉：

「通知兩委、各小組長，立刻到會議室開緊急會！」

十分鐘後，村部會議室烏泱泱坐滿。

張遠像頭被激怒的老公牛，來回踱步，開口就是雷霆萬鈞：

「今天讓大家看看，啥叫狼心狗肺！林豔，村裏供你吃供你穿，七年，你翅膀硬了，要帶著項目跑競爭對手那邊去！還要把五千萬、把一百多戶戶產業名單全帶走！這是叛村！是忘恩負義！」

他越說聲音越大。

「我們待她不薄吧？村裏誰虧待過她？她仗著自己手裏有點業績，就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毫無奉獻精神！村子不是她一個人的，是大家的！她這麼做，是想毀了我們整個村子，毀了在座的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