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身為長風鏢局總鏢頭的父親死後,我提攜妻子成為了京城中的鏢局新秀。
隨後,我與沈婧芊在京城中風光無限地成了婚。
可沒過幾天,她的兒時玩伴陸獻舟回京,妻子立刻將他安排進了家中。
我隻得每晚看著他們在房中秉燭夜談。
終於,我忍無可忍,向她發出質問:“你搞清楚,這是顧家,你把其他男人帶回來算什麼?”
妻子卻拿出所有的契書,隻見上麵的署名全都成了妻子的名字。
“你以為我是因為愛你才嫁給你的?”
“我喜歡的隻是你們顧家的財罷了。”
那天夜裏,我在酒館買醉,流著淚一頭紮進了湖裏。
窒息感將我包圍的瞬間,我猛一睜眼,
時間回到了我還未和沈婧芊成婚的日子。
這一世,無論有多麼難過,我的人生裏都絕不要再出現沈婧芊的名字。
1
我在次房聽到她和姐妹們私下調侃。
“當時說要嫁給他,也不過是為了能順利接下長風鏢局,圖個好名聲,可不能讓外人說我忘恩負義啊。”
“我喜歡顧承書不過都是裝出來的,其實我一直等著獻舟考進京城。”
“我要不表現出對顧承書深情專一,他父親會對我傾囊相授嗎?”
雖早有準備,但真聽到她說這些話的那一刻,我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一般。
回到家後,我直接對母親說:“娘,我同意和京城葉家的聯姻,但我有個要求,讓葉家親自幫我送一張成婚柬書給沈婧芊。”
母親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畢竟我和沈婧芊多年的感情是假不了的。
“承書,你確定嗎?如果你不想成婚,娘也不會逼你的,畢竟顧家已經一貧如洗,娘怕你上門後會受委屈。”
我搖了搖頭,“娘,不會的,葉家家主和父親情同手足,雖然多年沒有聯係,但能在我們落魄時主動提出聯姻,想必一定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相比薄情寡義的沈婧芊,葉家肯定要靠譜得多。
我沒有和母親說出下半句,隻是斂了斂眼神,盡量克製住自己眼底洶湧的情緒。
母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最終歎了口氣。
“罷了,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葉家定下的日期在七日後,你好好準備一下。”
我點了點頭,母親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離開了臥房。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靜得連我的呼吸聲都格外清晰。
眼淚不受控製地溢出眼眶,心臟也緊縮起來。
2
我和沈婧芊是通過父親認識的。
父親既是長風鏢局的總鏢頭,也是鏢局的掌櫃。
沈婧芊是父親的得意弟子,因為天資聰慧,行事果斷,入行沒多久就被父親委以重任,跑了不少價值連城的鏢單,在鏢局裏的地位也令人聞風喪膽。
而我作為父親的繼承人,往來鏢局的次數也不少,一來二去和沈婧芊成了熟人。
父親很開明,從來沒有阻攔過我們,甚至還曾開玩笑說讓我把沈婧芊娶進門,他才能放心。
十年的時間,我以為我和她幾乎能融為一體,卻未曾想過其實我從未真正走進過她的內心。
她的成熟大方,對我的情深意重,全部都是演出來的。
我想,若是父親九泉之下有知,也一定會同意我離開沈婧芊的。
次日,我回到了和沈婧芊的婚房裏,想抹去這裏的痕跡,順便收拾走自己的東西。
看著榻上擺著的一床素被,我有些發怔。
本和沈婧芊說好在成婚之前換一床喜慶的紅色被褥,可每一次找她,她都說自己很忙,於是次次都推脫掉。
前世我還會體諒她的辛苦,現在想來卻是可笑。
沈婧芊哪裏是忙,明明是不願意在我和我們的婚事上花費哪怕一點心思。
門口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我收拾好情緒轉過身,故作詫異地問道: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沈婧芊一臉疲憊,卻在看向我的那刻目光灼灼。
“我想多留點時間回來陪陪你。”
她緩緩走到我身邊,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終於開口:
“承書,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獻舟明天就回京城了,暫時沒有住的地方,家裏正好有間空房,我想讓他先住幾天,等找到合適的住處再搬走,可以嗎?”
盡管知道了真相,可在親耳聽到她對我說出口的那一刻,胸腔還是泛起一陣陣酸楚。
沈婧芊見我許久沒有出聲,神色略顯緊張,生怕我不同意一般,開口解釋道:
“你知道的,我和獻舟隻是小時候的玩伴,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我也理應多照顧他一些。”
看著沈婧芊堅定的眼神,我的心再一次被深深刺痛。
我漠然地點了點頭,沈婧芊見我答應,立刻高興地在我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你真好!能嫁給你這麼大度的丈夫,簡直是我三生有幸!”
她完全沉浸在喜悅的情緒中,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情緒低落的我。
距離我離開,還有六天。
一大早,沈婧芊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出門,甚至還擦了香料,可見她對這次久別重逢是多麼重視。
當她再次踏入家門時,和陸獻舟有說有笑,陸獻舟懷裏捧著一束鮮花,時不時笑得前仰後合。
可兩人剛邁進屋,看到我端坐在正廳,笑聲戛然而止。
沈婧芊下意識地收回了拉著陸獻舟的手。
“承書,你,你今天怎麼沒去鏢局?”
我假裝沒看到她進門時和陸獻舟的親密舉動,緩緩抬起頭看向她,
“嗯,獻舟今天回來,我在等你們回來一起吃飯。”
我們前往熟悉的酒館,沈婧芊自覺地坐在了陸獻舟的身邊。
我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陸獻舟打扮得格外俊朗,沈婧芊一襲紅衣坐在一旁,任誰見了都會誇一句般配。
而我穿著普普通通,坐在他們對麵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接下來店小二的話,更是將我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徹底扯下。
“三位,今天是七夕佳節,店裏隻要有情人互相親吻半刻鐘,咱今天的飯菜錢就能抹去一半!”
店小二笑意盈盈地看向陸獻舟和沈婧芊,直接忽略了我。
“不是,我倆......”
沈婧芊看向我,目光有些心虛和試探。
“好呀!”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陸獻舟一隻手托著沈婧芊的頭就吻了下去。
沈婧芊的餘光瞥向我,見我沒有絲毫反應,便大膽地回應了陸獻舟。
我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垂下了眼睛。
之前從未覺得半刻鐘會過得如此漫長,平時也不過是用清水抹把臉的工夫,可我卻像度過了十年之久。
無數細小的刀刃順著冰冷的空氣鑽進我的皮膚,順著血液流動,深深地刺痛著我。
“時辰到了,恭喜二位,再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隨時喊我。”
店小二帶著菜單離開,隻剩下我們三個,氣氛格外尷尬。
“獻舟他在塞外待過一段時間,想必是那邊風俗開放,獻舟才回京還不適應......”
沈婧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獻舟揮手打斷。
“誒呀,想必顧大哥不會這麼小氣吧?我要是和婧芊姐有什麼早就有了,哪裏還輪得著承書哥你呀,你說對吧,顧大哥?”
陸獻舟笑得人畜無害,看向我的目光卻滿是挑釁。
特別是最後的“顧大哥”幾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我端起茶水輕抿了一口,心中冷笑。
不過我嘴上並沒有說什麼,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為他們動氣了。
沈婧芊見我沒有生氣的意思,立刻放鬆了下來。
她好像才反應過來,起身坐到了我身邊。
我不動聲色地將凳子挪遠了些。
“承書,你大度些,獻舟他就是這樣的男人,比較開放,沒有壞心眼。”
說罷,沈婧芊邊給我夾菜邊再次解釋道:“我和獻舟確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介意啊。”
我淡淡地看了沈婧芊一眼,“你放心,我不會介意的。”
要是換做以前的我,估計此時已經掀翻了桌子。
可自從答應和葉家聯姻之後,我好像真覺得無所謂了。
我沉默著吃完了這頓飯。
直到沈婧芊起身去結賬,陸獻舟第一次有了和我單獨接觸的機會。
“我一直聽婧芊姐說顧大哥風流倜儻,如今看來卻大相徑庭啊。”
“真是不知道婧芊姐看上你什麼了,老態龍鐘的,不知道的以為是家裏雇的下人呢。”
陸獻舟輕蔑地看向我,眉眼淩厲,哪裏還有剛剛沈婧芊在時的溫柔模樣。
我毫不示弱地對上他的目光,“陸獻舟,你別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將來的明天,你放心,你的將來一定不會比我好到哪兒去的。”
“哈哈哈,你多慮了,我並沒有娶婧芊姐的打算。”
聽到陸獻舟的話,我有些愕然,可他接下來的話直接衝擊著我的大腦。
“你不了解女人,家裏的永遠比不過外麵的,女人也是想要追求刺激的。”
“如果我真的娶了沈婧芊,才是葬送了我的愛情。”
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輕仰著腦袋,笑得陽光,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我忽然覺得好可悲。
沈婧芊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竟是如此算計他們之間的感情。
不過這已經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接下來的兩天,不知道是沈婧芊和陸獻舟覺得我在家裏太礙眼,還是提出住在家中這個要求,不過是陸獻舟試探我的最後底線。
一連幾個晚上,他們都沒有回家住,這正好給了我收拾東西的機會。
就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紅木櫃中的翡翠鐲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這鐲子,我曾經和沈婧芊提過,我希望和她成婚的時候,她能親手為我戴上。
因為這是她沈家傳下來的寶貝,作為嫁妝送給女婿。
如果可能的話,這一世的沈婧芊會送給我嗎?
我顫抖著雙手拿起鐲子,將它舉到陽光下,翡翠的成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
我在此時變得有些猶豫,可當看到櫃子裏墊在鐲子下麵的紙張時,心卻徹底死了。
那紙上清晰地寫著幾個字:贈獻舟。
看來,她隻等著陸獻舟回京,再親手為他戴上這傳給沈家女婿的寶貝。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如此可笑。
哪怕再有多少次的輪回,我的愛從來都是不值得的。
3
沈婧芊和陸獻舟在我離開前的最後一晚才回來。
她脖子上的紅痕明晃晃地顯露在外,格外醒目。
我隻是抬眼看了一下,心臟就已經麻木到沒有任何感覺了。
沈婧芊也隻是緊張了一瞬,隨後坦然地準備跟著陸獻舟進屋。
“家裏怎麼空了這麼多?”沈婧芊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曾經充滿生機的屋子此刻略顯空蕩。
我自顧自地打掃著房間。
“嗯,快成婚了,我想清理清理舊東西。”
沈婧芊略顯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走到我身邊,想從身後抱住我,卻被我躲開了。
“身上都是灰。”
沈婧芊也許是對這幾天的夜不歸宿感到有些愧疚,她遲疑了會兒,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樣。
“等過兩天鏢局的事務閑下來了,我們就去添置點成婚需要的東西!”
時至今日,我才看清她虛偽表麵下的虛情假意,可我也懶得拆穿她。
畢竟,下次見麵,就是在我和葉知夏成婚當日了。
沈婧芊和陸獻舟進了臥房,不時傳來陸獻舟哈哈的笑聲。
可我早已無心再管,隻想盡快收拾好我的東西,明日清晨便早早離開。
晚上我剛躺下,沈婧芊就偷偷地溜進了我的房間,她的手很自覺地抱住我。
我嫌惡地往邊上挪了挪。
她像是察覺不到我的躲避一般,再次靠近我,想將我抱住。
我終於忍不住生理上的反胃,翻身下床衝到了房外一陣幹嘔。
她的每一次親近,我都感到無比惡心。
沈婧芊滿臉關切地走過來,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承書,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沈婧芊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目光裏竟還藏著些許擔憂。
我搖了搖頭,“沒有,就是這幾天胃不太舒服。”
我看著沈婧芊的目光瞬間變得暗淡,心裏隻覺可笑。
“對了,京城的葉家長女結婚,給我發了請柬,說來真巧,她丈夫的名字竟然和你一模一樣。”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我搖了搖頭,笑道,“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不如你帶陸獻舟一起去。”
沈婧芊聽到我不能去,雙眼一亮,嘴上虛偽地說道,“那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等我回來!”
成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