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為自己的自欺欺人,以為自己真的有父母愛了。
我曾經以為,隻要自己刻意選擇將那些明晃晃的偏愛遺忘,那我就永遠也是爸媽最愛的女兒。
我叫夏隨,隨便的隨。
夏掌珍的名字卻是爸媽花錢算了又算,取了掌上珍珠的寓意。
你看,多麼明顯啊,可我就是要選擇視而不見。
笑著,笑著,我的眼淚就不受控製流了出來。
房間裏對話還在繼續,我爸問,要是我放假回來了住哪。
我媽想也沒想,“她一般就來也就待幾天,沙發隨便對付一下,或者打個地鋪將就一下。”
我爸讚同,“也是,占著這麼大的房間也是浪費。”
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我推開門,親手打破曾經的那些自欺欺人。
隻是我還沒開口,媽媽見到我倒是自然地笑了起來。
“老大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學校啊,我和你爸好給你添置點生活用品一起帶去。”
看著他們變臉似的表演,我突然覺得一陣悲哀和疲憊。
明明應該是最親近的一家人,我們卻每天都活在虛偽裏。
我冷臉提起自己行李箱,不受控製提高了音量。
“裝什麼呢,不就是想讓我早點滾蛋給你的寶貝女兒騰位置嗎,直接告訴我一聲不就好了,用不著這樣。”
我媽被我突如其來的質問和控訴釘在原地,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心虛,但隻一瞬,她就撲進我爸懷裏捂著臉哭了起來。
“老大是不是在外麵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學壞了,她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對我說話的。”
是,以前為了討好他們,即使我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寄宿製,我也從來沒在他們麵前抱怨過一句。
即使在我受委屈想要一個公道的時候,我媽總是滿臉淚水把錯推到我身上,但為了那僅有的一點相處時間,我也默默地把難受自己咽下去。
可我不是傻,我也不瞎,我隻是想要得到爸媽的一點關注而已。
哪怕是一點點。
可即使是現在被我當麵戳穿虛偽的麵目,我媽依舊認為是我學壞忤逆了她。
我爸見我咬牙不肯低頭的樣子,失望歎氣。
“我和你媽從一無所有打拚到現在,從沒讓你缺衣少食,辛辛苦苦賺錢供你吃穿上學,沒想到做了這麼多還要落得你的埋怨。”
“早知道這樣,我們還不如別生下你。”
他們總是這樣,鈍刀子磨肉。
不會對我有半分打罵,但每一句話都像尖刺一樣狠狠插進心底最軟的地方。
痛不欲生,又無可奈何。
這一次,我沒再像以前那樣忍下,而是翻出夏掌珍的日記本,狠狠扔在了他們麵前。
那一頁清清楚楚寫著,【我有一個很奇怪的親戚,她好像沒有自己的家,每次一放假她就住在我的家裏,爸爸媽媽叫我不要學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回自己的家,她難道沒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嗎?】
放假回來的第一天,我就看見了日記。
它就那麼大咧咧擺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我不信家裏沒有一個人發現。
我很難去形容看見這段話時的心情。
震驚、自嘲、苦笑、難過……
原來我在夏掌珍心裏就是這麼一個沒爸沒媽的形象啊。
但她好像說得也沒錯,確實如此。
我以為,爸媽看著這些話,至少會有點難堪或是對我的無措。
可他們卻說,“這不就是一個稱呼嘛,虧你還是一個大學生,天天計較這些。”
“你妹妹她才五歲,這個年紀她能知道什麼,你一天天的也太敏感了,我們花錢讓你在學校就學了這些吃醋爭寵的玩意?”
心臟好像空了一塊。
我忍不住眼眶泛紅,就連聲音都控製不住地顫抖和嘶啞。
“她是獨生女,那我呢?”
我提高音量,用力嘶吼起來,“難道我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嗎?”
我像一個發瘋的怪物一樣。
他們卻還是輕飄飄的一句:
“夏隨,你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