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到我的點名，許安安的魂體猛地一顫，她梨花帶雨地跪行到審判台前，哭得肝腸寸斷。

“判官大人！孟知瑤姐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用頭一下下地撞著冰冷的地磚，發出“咚咚”的悶響，“我不該生病，不該拖累瑾軒哥哥，更不該在你懷孕的時候，還需要你的骨髓！”

她抬起那張楚楚可憐的臉，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當年……當年我知道你懷孕後，我是第一個反對移植的！我寧願自己去死，也絕不想傷害你和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可是醫生說，那是唯一能救我的辦法了！”

她哭得情真意切，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善良卻被命運逼迫的無辜者。

顧瑾軒立刻痛苦地證實了她的說法：“沒錯！瑤瑤，安安當時以死相逼，堅決不同意手術！是我……是我跪下來求她活下去！醫生也一再確認，除了你的骨髓，再沒有別的方案，也再沒有時間等下去了！”

“唯一的辦法？沒有時間？”我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裏滿是譏諷，“地府審案，最講究的就是證據。就讓三生鏡告訴我們，當年是否真的別無選擇。”

我對著鏡靈下令：“切換許安安，調閱當年濟仁醫院血液科，主治醫師李建國的全部診療記錄及會談影像。”

三生鏡光芒大作，畫麵清晰地呈現出醫生的辦公室。

但裏麵，隻有醫生和許安安兩個人。

這次會談，發生在顧瑾軒得知配型結果之前。

醫生將兩份治療方案推到許安安麵前。

“許小姐，這是根據你的情況製定的兩套方案。”醫生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方案A，是采用國外最新的靶向藥治療，配合保守化療。見效會慢一些，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的療程，但對你的身體損傷小，成功率在七成以上。最重要的是，這可以完美避開孟知瑤女士的孕期。”

他頓了頓，指向另一份文件。

“方案B，就是立刻進行骨髓移植。見效快，成功率更高。但捐獻者是孕婦，風險極大，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鏡中的許安安，臉上那柔弱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野種而已，也配和我相提並論？” 她輕蔑地笑了笑，從包裏拿出一張支票，推到醫生麵前，“李醫生，你是個聰明人。從現在起，方案A不存在了。世界上隻有一種能救我的方法，那就是方案B。而且我的病情，會突然惡化，等不了一天，明白嗎？”

醫生看著那張支票上驚人的數字，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真相大白於天下。

根本沒有什麼別無選擇，隻有一個人為製造的，通往死亡的唯一選項。

顧瑾軒如遭雷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許安安，嘴唇顫抖：“安安，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許安安的哭聲戛然而止，魂體抖得像篩糠。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中那股熟悉的刺痛感再次湧起。

當年手術之後，我的身體迅速垮掉，最後在別墅的樓梯上意外失足，一屍兩命。

我一直以為那真的是意外。

但現在，看著鏡中許安安那張純良麵具下惡毒的靈魂，一個冰冷的念頭讓我不寒而栗。

我停下即將落筆的朱筆，抬頭看向三生鏡。

“鏡靈，不要停。繼續播放。”

“我要看看，我真的是意外墜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