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歲那年,媽媽打斷了我的胳膊,爸爸把我送去醫院。
我向醫生求助,撥通了媽媽讓我刻在心裏的手機號。
半小時不到,十幾輛黑色的車排成隊趕來。
領頭那人把爸爸打成殘廢,逼問出媽媽的下落,將媽媽從深山的地窖中救出。
媽媽看著爸爸的樣子,臉上沒有一點同情,投入那個男人懷裏。
所有人都打算了離開,我踉踉蹌蹌地跑過去,
“媽媽,抱......”
媽媽猛地轉過身,抬手就給了我一個耳光。
“別叫我媽媽!我一看見你就覺得反胃,你趕緊消失,最好永遠別再出現!”
我臉上火辣辣的疼,媽媽不是說按她說的做,就會愛我嗎?
1、
臉上的疼還在燒,我捂著臉愣在原地。
媽媽之前明明說過,隻要我記牢那個號碼,按她說的做,她就會好好愛我。
可現在她看我的眼神,比爸爸的拳頭還要讓人心寒。
為首的男人隻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接著他伸手攬住媽媽的肩,
“好了,小心身體,我們這就走。”
媽媽靠在他懷裏,肩膀還在輕輕發抖。
就在這時,不遠處那輛加長版豪車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小西裝的小男孩跳了下來。
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跑到媽媽麵前
“媽媽,你沒事吧?我跟爸爸來接你了,有沒有人欺負你?”
媽媽低頭看見小男孩,眼睛一下子紅了,蹲下身緊緊把他抱在懷裏,聲音哽咽著:
“媽媽沒事,我的寶貝,多虧你和爸爸來救我。”
她的手輕輕拍著小男孩的背,動作溫柔得像在嗬護稀世珍寶。
那是我從來沒得到過的溫柔,哪怕一次都沒有。
我站在旁邊看著,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又帶著點說不出的羨慕。
身體像是不受控製,我踉踉蹌蹌地往前挪了兩步,想再靠近媽媽一點。
可還沒等我靠近,小男孩突然抬起頭,他猛地推開我。
“你離我媽媽遠點!”
“別用你臟手碰我媽媽!趕緊滾!”
我身上本就有傷,直接摔倒在地。
媽媽也跟著站起身,看我的眼神比剛才更厭惡了。
她把小男孩往身後護了護,對著男人說:
“快帶寶貝去車上消毒,她身上太臟了。”
男人點了點頭。
他們轉身就要往豪車那邊走。
我急了,忘了疼,也忘了害怕,跟在後麵跑著喊:
“媽媽!媽媽你別走!”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可媽媽連頭都沒回一下。
男人好像嫌我吵,停下腳步,對著旁邊兩個穿西裝的人遞了個眼神。
很快,一輛貨車開了過來,車廂門被打開,裏麵黑漆漆的,還透著股難聞的味道。
裏麵放著一個鐵籠,鐵籠裏關著一隻大藏獒。
它看見我時,立刻咧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狂吠起來。
我嚇得瞬間僵在原地,連哭都忘了。
小男孩臉上滿是耀武揚威的得意:
“媽媽你看!我特意讓爸爸把大黑帶來的,就是為了保護你!”
“要是剛才這個小怪物敢欺負你,大黑肯定咬她!”
名叫陸沉舟的男人沒說話,隻是讓旁邊的人打開了鐵籠門,然後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勁很大,捏得我胳膊上的傷口又開始疼。
我掙紮著想要躲開,卻根本掙脫不開。
“不要!放開我!媽媽救我!”
我哭喊著,可他像沒聽見一樣,猛地把我推進了鐵籠裏。
我摔在冰冷的鐵籠底板上,疼得眼淚又湧了出來。
小男孩趴在車邊,歪著腦袋疑惑地問男人:
“爸爸,這個小怪物也要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男人沒有回答他,隻是示意旁邊的人把藏獒也關進車廂。
車廂門被關上,裏麵一下子變得漆黑。
難聞的味道更重了,藏獒好像很不爽我占了它的地方,一直圍著鐵籠轉,時不時對著我狂吠。要是沒有這個鐵籠,我肯定已經被它撕成碎片了。
我再也忍不住,抱著膝蓋小聲哭了起來。
2、
車廂隨著貨車的行駛輕輕搖晃,我抱著膝蓋縮在鐵籠角落。
胳膊上的傷口一陣陣抽疼,肚子也餓得咕咕叫,連眼淚都流幹了,隻剩下眼睛發酸發澀。
不知過了多久,貨車突然停了下來。
開貨車的司機,他手裏拿著一個麵包和一瓶水,他有些不忍心:
“小孩,餓壞了吧?這個給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從外麵傳來:“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我順著光看過去,陸沉舟正站在車旁,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神冷得能凍死人。
他抬手從司機手裏拿過麵包和水,沒看我一眼,直接扔給了一旁的藏獒。
我看著狼吞虎咽的藏獒,肚子裏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鐵籠裏有藏獒的水碗,難聞得讓人想吐。
可我還是逼著自己咽了下去,至少能緩解一點口渴
陸沉舟的目光掃過我,那眼神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他沒再說話,隻是對著司機抬了抬下巴,司機趕緊關上車廂門,車廂又重新陷入漆黑。
不知又走了多久,貨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廂門被打開時,我看到了一棟特別大的房子,比電視裏的城堡還要漂亮,門口有噴泉,有花園,還有穿著統一製服的傭人站在兩邊。
陸沉舟和媽媽走在前麵,媽媽懷裏抱著那個小男孩。
後來我才知道,他叫陸子軒。
陸子軒笑得一臉開心,媽媽時不時低頭跟他說幾句話,臉上滿是溫柔。
我被人從鐵籠裏拉了出來,胳膊被捏得生疼。
陸沉舟看都沒看我,對著一個傭人說:
“把她帶下去,找個地方關著,別讓她出來礙眼。”
我沒有房間,隻能住在地下室的小角落裏,那裏又潮又暗。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來幹活,擦地板、洗衣服、打掃院子,隻要有一點沒做好,就會被傭人罵,有時候還會被媽媽撞見。
可她從來都不會幫我,隻會像沒看見一樣走開,或者皺著眉頭讓我趕緊滾遠點,別弄臟了她的眼睛。
陸子軒想要什麼玩具,陸沉舟都會立刻讓人買來。
有一次,我路過客廳,看到媽媽正坐在沙發上,陸子軒靠在她懷裏,陸沉舟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本書給他們念故事。
那是我這輩子都不敢奢望的幸福,也是我永遠都得不到的幸福。
以前在深山裏,家家戶戶沒有童話書。
可隔壁李嬸每晚都會給她女兒講故事。
我總想著媽媽也能給我講一次就好了,哪怕隻有一次。
身體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前挪。
我想再靠近一點,想再聽聽媽媽的聲音。
媽媽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
當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剛才還帶著笑意的臉瞬間變了色,像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溫柔全被嫌惡取代。
“你怎麼敢跑到這裏來?誰讓你進來的!”
我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腳步頓在原地,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
媽媽快步走過來,伸手就推了我一把,我撞到牆壁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陸子軒也跟著跑過來,狠狠踹在我的小腿上,疼得我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離我媽媽遠點!”
陸子軒一邊罵,一邊又踹了我好幾腳。
媽媽就站在旁邊看著,沒有絲毫要攔著的意思,反而皺著眉說:
“子軒,別碰她,小心沾了臟東西,一會兒媽媽帶你去洗手。”
我蹲在地上,抱著被踹疼的小腿,眼淚滴在地板上。
3、
接下來的日子,我像件沒人要的垃圾,被扔在最陰暗的角落。
傭人們看陸沉舟和媽媽對我的態度,也跟著變本加厲,對我呼來喝去,動輒打罵。
陸子軒找到了新的樂趣。
“小怪物,過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馬!”
我不敢動,他就上前揪住我的頭發,把我拽到花園裏,用力把我的頭按下去:
“四肢著地!快點!”
我咬著牙趴在地上,粗糙的石子硌得膝蓋生疼。
陸子軒踩著我的後背爬上來,揪著我的頭發喊:“駕!”
我隻能忍著疼往前爬。隻要速度稍慢一點,他手裏的馬鞭就會狠狠抽在我的後背上。
有時候他嫌不過癮,還會讓傭人把藏獒牽過來,
“大黑,追她!讓她跑快點!”
藏獒的叫聲在身後響著,我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拚了命地往前爬,膝蓋被石子磨破了皮,滲出血來也不敢停。
最讓我心痛的是媽媽。
她端著紅茶坐在花園的陽傘下,眼睛卻看著我被陸子軒騎著跑。
可她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
“子軒,小心點,別摔著了。”
她的目光從來沒有在我身上停留過,哪怕我後背的衣服被鞭子抽破。
在她眼裏,我好像真的隻是一頭供人騎玩的牲口。
在這裏,我每天都要餓肚子。
陸子軒不愛吃胡蘿卜,每次吃飯都會把盤子裏的胡蘿卜倒進花圃。
我就趁著沒人的時候,蹲在花圃裏撿那些沾著泥土的胡蘿卜。
泥土的澀味在嘴裏打轉,可至少能填一點肚子。
今天我實在太餓了,嚼了兩口才發現不對,那不是胡蘿卜。
“你在幹什麼!”
媽媽快步走過來,看到花圃裏被我踩倒的花,
“我的花!你居然敢吃我的花!”
陸子軒聽到聲音跑過來,看到地上的胡蘿卜和被踩壞的花,眼神慌了一下。
他怕媽媽發現是他挑食浪費糧食,才把胡蘿卜扔在這裏,
“媽媽,她搶我的胡蘿卜,還故意踩壞你的花!”
媽媽本就憤怒的情緒一下子更失控了。
她上前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搖晃著:
“你這個白眼狼!我沒讓你餓死就不錯了,你還敢搶子軒的飯、毀我的花!我當初就不該讓你活下來!”
“好了,別氣壞了身體。”
陸沉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不遠處,他走過來攬住媽媽的肩,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眼神卻凶狠地落在我身上。
等媽媽的情緒稍微平複一點,他才一步步走到我麵前,蹲下身,手指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著他。
“我警告你,別再惹她生氣,也別再欺負子軒。這棟房子裏,哪怕是一朵花,都輪不到你碰。”
“下次再敢犯,我會讓你知道,比被藏獒追更可怕的事,是什麼。”
我看著他眼底的狠厲,嚇得渾身發抖,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卻連哭出聲的勇氣都沒有。
下巴上的疼越來越重,直到他鬆開手,我才像脫力一樣癱在地上,看著媽媽被陸沉舟扶著離開。
陸子軒還回頭衝我做了個鬼臉。
媽媽明明知道,陸子軒比我強壯許多,我隻有被他欺負的份。
可她寧願信陸子軒的謊話,也不願多看我一眼。
4、
很快,陸子軒的生日到了。
我被命令穿上滑稽的狗熊玩偶服,在角落扮演吉祥物,供賓客取樂。
我實在撐不住了,偷偷把玩偶服的頭套摘下來,想喘口氣。
可剛露出臉,就對上了陸子軒的眼睛。
他正端著一塊小蛋糕走過,看到我時,立刻大喊:
“爸爸!媽媽!小怪物要偷吃我的生日蛋糕!”
媽媽快步從人群中走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到宴會廳中央。
無數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鄙夷、好奇、幸災樂禍。
“我養著你,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你竟然還敢在子軒的生日宴上偷東西?”
媽媽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抬手就想打我。
“我沒有......”
我虛弱地辯解,頭暈得更厲害了,幾乎站不穩。
“還敢頂嘴!”
陸沉舟走了過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沒有動手打我,而是伸手從旁邊侍應生的托盤裏,拿起一塊生日蛋糕。
我剛才隻敢遠遠看著,連香味都舍不得多聞的蛋糕。
接著,他的手猛地落下,將蛋糕狠狠地、一點一點地碾在我的臉上。
賓客中傳來低低的嗤笑聲,有人還拿出手機拍照。
陸子軒在一旁拍手叫好:“爸爸真厲害!就該這樣教訓她!”
“滾!趕緊從這裏滾出去!別在這裏臟了大家的眼睛!”
媽媽指著門口,聲音尖利。
我不敢再停留,怕他們再動手,連滾帶爬地往樓梯口跑。
可陸子軒還沒解氣,追在我身後,一邊跑一邊用腳踢我的後背和腿:
“小怪物,別跑!你還沒給我道歉呢!”
我隻顧著往前跑,沒注意腳下的台階。
他一腳踢在我的膝蓋上,我身體一歪,重重地摔了下去,陸子軒失去重心,也摔了下去。
我眼前一片漆黑,昏迷前聽見媽媽撕心裂肺的尖叫。
可惜,不是為我。
接著,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渾身都疼。
媽媽坐在床邊,握著陸子軒的手,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醫生站在一旁,臉色凝重地說:
“陸先生,陸太太,小少爺的情況不太好,需要緊急輸血,但是他的血型比較罕見,我們醫院的血庫沒有匹配的,你們的血型也都不匹配......”
陸沉舟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得可怕。
一個護士拿著我的病曆走過來,小聲對醫生說:
“醫生,剛才給這個小姑娘抽血檢查時,發現她的血型和小少爺的是一樣的。”
陸沉舟猛地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不敢相信。
他快步走到我病床前,盯著我的臉,又看了看護士手裏的病曆,聲音有些發顫:
“你說什麼?她的血型和子軒一樣?”
護士點點頭,陸沉舟立刻對旁邊的醫生說:
“快!讓醫生給她做更詳細的化驗,確認是不是完全匹配!”
醫生立刻忙碌起來,陸沉舟站在原地,嘴裏喃喃自語:
“不可能......子軒的血型那麼罕見,連我都不匹配,她怎麼可能......”
接著,他也跟著醫生去了化驗室。
病房裏隻剩下我和媽媽,媽媽看都沒看我一眼,隻是緊緊握著陸子軒的手。
過了大概半小時,陸沉舟從外麵走回來,像是丟了魂一樣,腳步都有些不穩。
媽媽看到他,立刻站起來,急切地問:
“怎麼樣?血型不匹配嗎?我就知道這個怪物沒用!要是子軒有事,我饒不了她!”
陸沉舟突然打斷她,聲音沙啞,“別說了,心儀”
他看著媽媽,又看了看我,沉默了幾秒,才艱難地開口,
“她不是怪物......她是我和你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