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小我爸就告訴我，我媽嫌貧愛富又嗜好賭博，欠下一大筆巨款之後，跟人跑了。

我們爺倆為了生存和還債吃盡苦頭，受盡白眼，時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因此我恨透我媽。

直到有一天，我兼職結束，回去的路上看著父親從一輛法拉利上下來，手裏牽著一個比我小幾歲的男孩，蹦蹦跳跳喊他爸爸，他懷裏抱著價值幾萬的限量款公仔。

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開口質問他：“那個賤人的女兒最近沒找你要錢吧？”

他譏諷一笑：“放心吧，那個賠錢貨現在應該還在便利店兼職。”

我低頭看向五分鐘前他發來的消息。

“寧寧，爸爸要去工地搬水泥了，這裏有20塊，你晚上買點吃的，省著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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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餘額隻剩20。

還是我爸剛轉來的。

“寧寧，這個月的工錢又都拿去還債了，爸爸口袋裏剩得不多，你先湊合著吃兩天，過兩天爸再給你想辦法。”

我盯著那條短信，心裏酸澀許久。

我強忍著淚水回複他。

“爸，別太累，我餓不死的。”

可實際上，距離下一次發工資還有十天，20塊該如何度過十天呢？

便利店兼職的同事拿著沒賣完的兩個包子準備丟進垃圾桶，我連忙伸手攔住。

“這兩個包子給我吧。”

帶回去，可以當明天的早餐和午餐，又能省兩頓飯錢。

同事鄙夷地看著我。

“這都是要扔掉的剩包子，你難不成要撿回去吃？”

我窘迫地低下頭，將裝好的包子飛快塞進包裏。

“包子沒壞，我看扔了怪浪費的。”

他翻了我一個白眼，嘟囔一聲：“至於嗎？都這個年代了，還有人窮得連飯都吃不起？”

我心裏咯噔一下，難堪至極。

這個年代有手有腳，確實不至於窮得連飯都吃不起。

但是身上背著巨額外債就不一定了。

賺來的工資可能都來不及捂熱就要被劃走還債。

每到這個時候我都無比痛恨我那個嗜賭成性的媽。

留下一堆爛攤子，自己卻跟著野男人跑得無影無蹤。

剩下我和我爸一邊艱難生存，一邊時不時被催債地找上門拳打腳踢威脅一頓。

我爸經常抱著我哭。

“對不起寧寧，是爸沒用，當年就是太信任你媽，所以才把所有存折和銀行卡都交給她，誰知道她賭博欠下這麼多。”

我哭著問：“我們就不能報警抓她嗎？憑什麼她欠的錢要我們還？”

一聽到報警，我爸更慌了。

“不能報警！你媽是黑戶，還幹了不少違法的事，如果被查出來牽連到你，你這輩子就跟著完了！”

他抱著我自責地哭，一直埋怨自己沒用。

我心疼又氣憤。

爸爸白天在工廠上班，晚上還要去工地搬水泥，身上穿的衣服磨出好幾個洞都不舍得買新的。

他才不是沒用。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我流著淚安慰他：“爸，我已經考上大學了，我成年了，以後可以跟你一起賺錢還債。”

“真是苦了我們寧寧。”

我不覺得苦。

這麼多年都這樣熬過來了，現在我長大了，日子肯定會好起來的。

隻是到底哪一天才能徹底好起來？

我失魂落魄地從便利店出來。

空曠的街道，一輛轟鳴的跑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

我在電視上看過，這車叫法拉利，一輛就好幾百萬。

車子在商場門口停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裏走出。

我愣在原地。

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爸？”

他沒聽到我的呼喊，轉頭牽過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他身上不再是那件破破爛爛，四處縫補的舊衣服，而是一件熨燙平整的西裝，手上戴的更是十幾萬一塊的手表。

這場景簡直跟做夢一樣離奇。

我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爸，你在哪兒？”

“寧寧啊，爸這會兒正在工地搬水泥呢，你有事嗎？沒事就先掛了，不然工頭看見又該說我偷懶了。”

我握緊手掌，心裏一股莫名的酸澀和不解升騰而出。

爸爸為什麼騙我？

難不成他新找了一份工作，給有錢人家當開車司機？

我咬著牙，看著不遠處接著電話的男人，喉嚨有些哽咽。

“我沒事，就是想你了，你別太累。”

“放心吧寧寧，爸不累，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他掛斷電話，身後立刻跟來一個打扮光鮮的女人，她一臉嫌棄。

“又是那個賤人的女兒打來的？該不會又是找你要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