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景程抬眼時,唇角彎出優雅的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
"既然是弟弟,做哥哥的自然要照顧。"
謝父拉著謝瑾萱上樓,留下段景程與楚南軒在客廳。
楚南軒慢條斯理地切著保姆剛端上的牛排。
"還是比不上萱萱親手做的美味。"
他用叉子挑起一塊牛排,細細咀嚼,
"當年在國外留學時,萱萱總是不遠萬裏飛到B國,專門為我下廚。"
段景程的手指收緊,攥住了桌布,身體微微前傾: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
楚南軒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時特意繞到段景程身邊。
他的目光像毒蛇,從段景程肩頭遊移到胸口,停留在微微起伏的位置:
"哥哥可要保重身體。"
聲音裏帶著惡意,
"這年頭,傷勢惡化的人可不少——"
"那可是你的搖錢樹呢。"
關門聲如同驚雷,段景程這才鬆開攥得發麻的手指。
直到保姆王叔擔憂地念叨:
"老爺和小姐怎麼還沒下來?"
段景程才猛地回神,勉強安慰:
"沒事,我上樓問問。"
他踩著自己的影子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虛浮無力。
書房門虛掩著,裏麵的爭吵聲漏出來,像針一樣紮進段景程耳中。
"段景程還在養傷,你怎麼就把南軒帶回來了?"
謝父的聲音帶著怒意,
"萬一被他發現,影響恢複怎麼辦?"
"爸,您放心。"謝瑾萱的聲音帶著安撫,
"南軒懂得分寸,他不會對段景程做什麼的。"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這次是他家停電,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最好是這樣。"
謝父的語氣稍緩,卻帶著警告,
"要是我的計劃失敗,我絕不會讓楚南軒進謝家的門。"
段景程耳朵貼著門板,呼吸幾乎停滯。
他的手指摳進門框,指甲深深陷入木頭,疼痛麻木卻不敢出聲。
"謝瑾萱......"
他輕聲念著這個名字,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後退時,他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楚南軒的笑聲在頭頂響起,帶著戲謔:
"哥哥,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段景程猛地轉身,對上楚南軒含笑的雙眼。
他臉色慘白,嘴唇發抖,聲音帶著憤怒:
"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一切?"
"當然。"
楚南軒倚著牆壁,抱臂看他,
"我根本不是什麼表姑家的兒子。"
他向前一步,湊近段景程,聲音帶著得意,
"正式自我介紹,我是謝瑾萱的初戀,也是謝家原本選定的女婿。"
段景程後退一步,後背撞上牆壁。
他的肩膀微微發抖,手指緊緊攥住衣角:"你......"
"同為男人,我確實有點同情你。"
楚南軒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輕蔑,
"像個傻子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他輕笑一聲,
"不過你放心,我不屑於搶女人——"
"隻是我勾勾手指,謝瑾萱就來了。"
他的指尖劃過段景程的肩線,
"我也很無奈。"
段景程的淚水終於滑落,沿著臉頰滴下。
"你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呀。"
楚南軒轉身要走,又回頭笑了笑,
"隻是想看看曾經的天才少年,如何破解這個死局。"
走廊裏的笑聲還未消散,謝父的聲音就從書房傳出:
"阿程?"
段景程急忙擦幹眼淚,轉身對上謝父的視線。
謝父愣了一下,快步走來拉住他的手臂:
"南軒這孩子性子頑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他的手撫過段景程的胸口,語氣溫柔,
"要是影響恢複,可怎麼好?"
段景程凝視謝父的雙眼,那裏沒有真誠的關切,隻有對他身體狀況的在意。
他擠出一絲苦笑,聲音沙啞:
"我沒事,爸。"
謝父將段景程扶回臥室,溫言細語地打聽楚南軒剛才說了什麼。
段景程清楚,此刻說什麼都是徒勞,隻能將萬千思緒強行壓下。
謝父見問不出什麼,便叮囑道:
"阿程,楚南軒說的那些話,都別往心裏去。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養傷。"
臥室門關上的瞬間,段景程癱坐在床上。
他撫著胸口,淚水無聲浸濕枕巾。
謝父虛偽的安慰、謝瑾萱冰冷的話語、楚南軒刺目的笑容在腦海中翻湧,
心口像被刀鋒寸寸淩遲。
"父親還在他們手裏......"
手指絞緊床單,
"不能輕舉妄動。"
他取出手機,撥通林梓悅的電話。
"梓悅,幫我查個人。"
"楚南軒,我要他的全部資料。"
段景程很早就醒了。
樓下寂靜無聲,謝父和謝瑾萱已經出門,楚南軒也不在。
他溜進書房,翻找抽屜時手指微微顫抖。
許久,終於摸到那本戶口簿。
民政局門口,段景程站立良久。
鮮紅的大字映入眼簾,心跳如擂鼓。
不像四年前的雀躍歡喜,此刻隻剩酸楚。
排隊時,他手心出汗,將戶口簿浸得潮濕。
輪到他時,他遞上證件,工作人員翻閱後抬頭:
"段先生,係統顯示您已於三個月前辦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