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梨笙進組的第一場戲就是車禍,今天的天氣不好,陰沉沉的,還總是刮風,她身上隻穿了一件及膝短裙。
雖然身上吊著威亞,身後也有墊子,但是車撞過來的衝擊力還是太大了,她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快斷裂了。
沈妄年也在現場,卻沒分給她半個眼神,隻是一個勁的對蘇宛音噓寒問暖。
“這條可以過了。”副導演說道。
“等一下,我覺得有些細節做的不太好,比如女主被撞的時候,姿態不是很自然,好像在等著威亞拉你一樣。”蘇宛音突然發聲。
“這樣是不行的,你必須要全身心放鬆,被撞的那刻你得做到真正的意外無措。”
副導演已經導了二十多年戲了,他覺得宋宛音有些過於挑剔,明明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可偏偏沈妄年是最大的投資商,他不僅點名要蘇宛音當總導演,還要求大家事事以她為準。
想到這,副導演也隻能把話從嘴邊咽下了。
這場車禍的戲,從早晨拍到了半夜,宋梨笙被撞了幾百次,中場休息的時候,掀開衣服來看,發現肋骨處已經青紫一片,她已經痛到直不起腰走路了。
“讓她去吃點東西吧,別到時候戲沒拍好,人還暈倒了。”一直冷眼旁觀的沈妄年突然開口,隻是看向她的眼神依舊沒有溫度。
“阿年,你是不是心疼梨笙姐了?本來就是要拍那種淒涼破碎的感覺,現在的狀態就正好,要是吃了飯就沒那個感覺了。”蘇宛音咬著唇,語氣中透著抱怨。
沈妄年看不得她委屈的樣子,心下一軟,把剛剛那股對宋梨笙的不忍立馬拋個幹淨。
“好,都聽你的。”
腦子裏繃得那根弦還是斷了,她幾乎是爬到沈妄年腳邊,麵色慘白的像鬼,“沈妄年,你難道看不出是蘇宛音在刻意為難我嗎?一場車禍的戲而已,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滿意!”
“你自己拍不好,怎麼能怪宛音呢,她想精益求精有錯嗎?”他的口吻滿不在乎。
“不如這樣吧,看梨笙姐總是拍不好我也很著急,我們安排一場真車禍,沒有威亞,沒有任何保護措施,這樣呈現出來的效果一定很好。”
蘇宛音的話一出,現場安靜了一瞬,幾秒後,沈妄年拍掌說了一聲好。
“這個想法不錯,準備一下開拍。”
宋梨笙呆愣了一瞬後,情緒突然爆發來,“你們是不是瘋了,沒有任何保護措施是會死的!”
“我不拍了,反正再怎麼拍也達不到你們要的那個效果!,我更不可能把命搭進去。”
沈妄年麵色驟冷,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不拍,我可以連夜去挖了你爸媽的墳,我說到做到!”
她渾身的血液霎那間涼了下來,滿心都是絕望,半響後,聽見自己說了一聲“好”。
車子的速度不快,但是宋梨笙還是被撞飛了五米,她重重跌在地上,渾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一地,耳邊一陣電流聲響過,眼前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宋梨笙被送去醫院後,被診斷手臂骨折,腳踝輕微骨裂,替身的工作是徹底做不了了,不過這也正好如了某些人的意願。
“梨笙姐,我真沒想到會這樣,要是早知道你會受傷,我一定不會讓你被車真撞的。”
蘇宛音假模假式的掉了兩滴淚,她光是看著就覺得要把胃裏的酸水給嘔出來,更別提說話了。
她一言不發的模樣又刺到了沈妄年。
“宛音已經愧疚一路了,你就不能安慰她一下嗎?你傷的是手,又不是嘴。”
她嘴角勾起一抹諷笑,“不安慰又能怎麼樣?你又要去挖我爸媽的墳嗎?”
“你......”他臉色瞬間鐵青,瞥了眼宋梨笙,冷哼一聲。
沈妄年轉身去拿車,蘇宛音就卸掉了那幅乖巧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怨毒。
“看到了嗎?你在阿年心裏連一條狗都不如,還死皮賴臉的在他身邊幹嘛!”
她閉了閉眼,忍住眼眶的酸澀。
明天她就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沈妄年的身邊了。
車開過來後,蘇宛音借著視線遮擋,捂著臉往地上倒了下去,沈妄年看到她淚水漣漣的樣子連忙跑過來。
“怎麼了?”
“梨笙姐還在怪我讓她受傷的事情,她打我也是應該的。”蘇宛音擦了擦淚。
沈妄年毫不猶豫給了她一巴掌,暴怒道,“宛音不欠你什麼,這巴掌我替她還給你!”
他的力度很大,宋梨笙半邊臉幾乎麻木了,口腔裏也開始彌漫血腥味。
她本就一片荒蕪的心也不介意再下場雨了,巴掌落下的瞬間,心早就麻木了。
那個家裏的東西早就處理好了,也沒必要再回去,她回了小時候的家裏枯坐了一晚,該帶的行李早就被搬到這裏來了。
天一亮,門被敲響。
宋梨笙推門看到了小叔的助理。
助理陪她去了墓園,將爸媽的墳墓挖開。
看到骨灰盒那刻,她的眼睛止不住濕潤起來。
想起那些被人踐踏的日子,委屈和自責全數湧上心頭,以後,她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飛機上,她看著越來越小的海市,腦子裏閃過五年裏的種種,所有情緒都彙成了她眼角的一滴淚,擦幹了,也就忘記了。
沈妄年,我們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