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兒子身患自閉症,無意把顧明旭死去的白月光認成母親。
為了控製他的病情,我扮演丈夫的白月光整整六年。
我穿著不喜歡的衣服,學習白月光的一顰一笑,徹底失去自我,淪為白月光的影子。
卻在某天聽到兒子與丈夫的對話:
“還是爸爸的主意好,讓我裝成自閉症,阿姨就會遷就我,乖乖變成媽媽的模樣。”
“別總是叫她阿姨,即便你是我和甜甜試管生下的孩子,但好歹也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
原來困擾我六年的自閉症是子虛烏有,甚至在我子宮中孕育十個月的孩子都不是我的!
我瞬間遍體生寒,打通首富兒子的電話:
“你不是想要我做你的媽媽嗎?好,我同意了!”
1
緊接著丈夫慵懶的聲音又傳出來:
“你要繼續裝病,讓沈秋棠徹底變成你媽媽的影子。”
“對了,一個月後是你媽媽的生日,我要用她補一個世紀婚禮,圓你媽媽當初想嫁給我的夢。”
“生日之後別叫她阿姨,你要知道感恩,叫她一聲媽媽。”
原來人在悲傷至極的時候不會流淚,我跌坐在地,捂著嘴幹嘔的聲音,引起病房裏男人的注意。
“誰在那裏?”
他銳利警惕的目光直直刺向我。
我出現在父子麵前,他們再三向我確認,我隻是剛剛來的,什麼都沒有聽見後。
顧明旭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摔了?”
“不小心崴到腳了......”
他攬過我的膝彎,將我抱去包紮受傷的腳踝。
百億公司總裁親曆親為的溫柔,從前我覺得幸福,現在隻感到惡心。
這些年,每每我找到顧攬昕病情的一點突破口,顧明旭總是盡力阻攔。
“自閉症不是病,是神經發育障礙,治不好的,不要浪費精力讓我心疼好嗎?”
“不管昕昕怎麼樣我都愛他,他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我會用一輩子為他遮風擋雨。”
自閉症的虛假早有端倪。
隻是我沉浸在愛情的美夢,沒有發現這些都是顧明旭隱瞞謊言的借口。
“這次之後,不要再出去,在家好好照顧昕昕。”
“受傷就不像何甜甜了,昕昕看到會受刺激。”
顧明旭為我輕柔穿鞋,自下而上看我時像仰望神明,深情又眷戀。
我卻隻想質問:到底是怕顧攬昕受刺激還是怕我變得不像你的白月光?
“顧明旭,你真的愛我嗎?”
“你是不是還愛著死去的何甜甜?”
顧明旭似乎沒想到我會質問,畢竟我從來都對他口中的愛意深信不疑。
停頓片刻,他漆黑的眼睛才有些委屈地落在我身上:“我愛的是你,一個死人怎麼能跟你比。”
“這些年我的行動不能證明我對你的愛嗎?”
3
顧明旭對我一見鐘情。
二十歲那年,我在母親的墓地上訴說委屈,回去的路上下起暴雨。
毫無來由地,我淚流滿麵。
一抹明黃突然闖進眼中,我抬頭看見年輕矜貴,眼神滿是失而複得的顧明旭。
他像是不會安慰女孩子,找遍全身上下隻找出雨傘和花遞給我。
他說:“你的眼睛很漂亮,請不要讓它流淚。”
後來顧明旭對我展開猛烈的追求,又在我獨自為賭鬼父親還債的困境中不知拉了我多少次。
我們順理成章地領證,婚後他對我熱情隻增不減。
甚至我得知他有一個和我眼睛九分相似的白月光後,他也毫不猶豫把關於何甜甜的痕跡全部抹除,在車禍中舍身證明愛的是我。
如果沒有顧攬昕的自閉症,如果他沒有找到顧明旭最後一張何甜甜的照片。
我一定是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滿腔的愛意不過是顧明旭精心設計的騙局。
隻為“複活”他的白月光,隻為借我的肚子把他和何甜甜的孩子生下來。
“怪我不好,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下個月我會為你舉行一場世紀婚禮,到那時,你就不會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見我沉默半晌,顧明旭起身吻了吻我作為安撫。
他的吻技很好,觸感微涼,落在我的鼻尖,令人克製不住心跳加速:
“在這裏點一顆痣吧,你的鼻子很漂亮。”
像是被潑了一頭涼水,我猛地推開了顧明旭。
何甜甜的鼻尖上,恰恰有一顆誘人的美人痣。
3
我對顧明旭徹底心死,想到了離婚。
可還是放不下顧攬昕。
哪怕看到他順暢流利地開口,他空洞著眼不言不語的樣子依然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
我帶著國外搶購的高級拚圖,擦幹眼淚來到顧攬昕的病房:
“昕昕,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來和媽媽一起玩好嗎?”
顧攬昕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顧自坐在病床上把玩魔方。
他魔方還原的速度很快,不是一般自閉症患者能達到的程度。
從前我認為他是高功能自閉症患者,抱有他會恢複正常的期待。
可現在我明白,裝出來的病是永遠治不好的。
我做多少感動自己的努力在他眼裏都是笑話。
我把拚圖放在了顧攬昕麵前,哪怕得知他不是自己的孩子,還是想聽他叫我一聲媽媽。
“理理我好嗎昕昕?離開這麼久,媽媽很想你。”
可對著我的卻是兒子的剪刀:
“你不是媽媽......媽媽穿、白色!”
在我僵硬的笑容裏,媽媽生前唯一留給我的薄荷綠裙子被兒子一刀一刀生生剪碎。
胸口鮮血淋漓,我卻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第無數次告訴顧攬昕:
“媽媽喜歡綠色,媽媽不喜歡白色。”
然後像無數次那樣,被尖叫發瘋的顧攬昕趕出門外。
我為他親自挑選的馬克杯砸碎在我的額上,眼前驀地閃黑。
我還是沒能聽見他叫我媽媽,顧攬昕胸口起伏:
“我永遠討厭你......壞阿姨不配做媽媽!”
4
踏入清理血跡的洗澡水不到一秒,我就被火辣的灼燒感激得忍不住跳出水麵。
可浴室隔板隱約乍現的小人影逼得我生生捱下刺激液體滲入傷口的疼痛。
顧攬昕毫無男女觀念,爬上凳子把我掛好的衣服剪碎,留下一條素白長裙。
陰惻惻朝我道:
“隻能穿、白色......辣椒水,懲罰你!”
我又驚又怒,氣憤到發抖,卻被顧攬昕兜頭一盆冰水潑的毫無辦法。
最終是一身喪親的白色出門。
“沈阿姨,”顧攬昕給過我教訓之後變得平和,把日記本塞入我泛疼的胸口,“給我講、故事吧。”
我望著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生的乖巧神情,內心複雜。
可終究是母愛戰勝了怒火。
我為顧攬昕開脫:都怪我自己穿錯了衣服,以往我都是換了白裙才來找他。
可故事念著念著我的臉色越來越白。
“爸爸對媽媽思念成疾,每天都會拜訪媽媽的墓地,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一雙和媽媽九分相似的眼睛......”
兒子的故事寫滿了“爸爸”對白月光“媽媽”的愛,更是直接言明我這個“阿姨”生育替身的存在。
我如何都讀不下去了,哪怕顧攬昕掐用力到將我的手臂掐出紫色。
我放下書本起身欲走,顧攬昕抓住我。
他語氣病態偏執,宣告我的命運一般宣告了故事結局:
“最後阿姨出車禍失憶,阿姨徹底忘記自己的存在,媽媽終於回到我們身邊!”
5
惡魔!
我又驚又懼到渾身發抖,對顧攬昕的期望也終於磨滅,逃也似的離開了私人醫院。
顧攬昕知道我偷聽到了一切,很快顧明旭也會知曉一切。
必須馬上逃離顧氏父子。
電話打給了華國首富的兒子:“星星,你之前說的報答還算數嗎?”
在M國為顧攬昕尋找醫生的時候,我在地震中救了華國首富兒子一條命,從那時起他就央求我做他母親。
因為是舉手之勞,我拒絕了他的回報。
不知道現在攜恩圖報是否鮮廉寡恥。
“沈阿姨是答應做我媽媽了?”
我沉默片刻,想起星星和我毫無交集的父親,最終沒有把幫忙離婚的請求說出口。
不需要證件的長途客車把我送到離a市遙遠的地方。
期間顧攬昕給我打了無數電話,顧明旭也發消息說婚禮給我準備了最喜歡的三文魚晚餐。
可我對海鮮過敏,隻有何甜甜喜歡偏日料的三文魚。
我閉了閉眼,把哪怕知道真實嘴臉也忍不住思念的兩個人拉黑刪除,竟是滿口血腥。
6
“證明他們對我實施虐待行為就能離婚,精神虐待算嗎?”
我正谘詢律師如何能夠和顧明旭離婚,突然聽見在夢裏才存在的一聲“媽媽”,讓我遍體生寒。
我驚愕回頭,看到一身灰撲撲的顧攬昕淚流滿麵,說話哪還有半點自閉症的樣子:
“媽媽,你拋下我離家那麼遠,你不要我了嗎?”
他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我時像冷血動物盯著獵物,律所嘰嘰喳喳議論起我來:
“為了離婚把孩子都拋棄了,不會女方才是過錯方吧。”
“兒子來這麼遠的地方追媽媽,媽媽竟然第一時間想著躲!”
“這個媽媽不會是自己有異心打算拋夫棄子吧!”
谘詢的律師看我的眼神也變了,表示沒有證據別胡亂起訴離婚。
“媽媽跟我回家好不好?爸爸也很想你。”
顧攬昕揪住我衣服,我嘴唇發白往後退,卻聽見他錄音筆中顧明旭委曲求全的嗓音:
“老婆,對不起,最近公司資金周轉不開,世紀婚禮我下星期就為你補上,不要生氣離家出走了好不好?”
此話一出,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當即被審判成沒事找事的作精渣女,再沒有在律所谘詢的可能。
顧攬昕帶來的保鏢也將我團團圍住。
直到回到熟悉到可怕的顧宅,顧攬昕還死死牽著我的手,生怕我逃跑。
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我抽出手來打算回房間再想對策。
卻沒想到顧攬昕會將我推倒。
巴掌如雨點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感到的不是抽痛而是劇烈的心痛。
“你不善良,不乖巧,有一點不順心就想著逃跑,自私自利永遠學不會改好!”
“你不配做我的媽媽!”
7
從我的子宮裏孕育出來的生命,再次用言語狠狠揭開我的傷疤。
我突然不願像從前那樣忍受,直接起身把騎在身上的顧攬昕推開:
“我不適合做你的媽媽,放我走就是!”
“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把我抓回來?”
顧攬昕跌倒在地,神情空白全然想不到將他視作珍寶的我竟然會傷他。
沒等他惱羞成怒,顧明旭先重重踹上我的小腹將我踹翻在地。
“你怎麼敢傷害昕昕?!”
“他是她在這個世上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你怎麼敢傷害他!”
望著顧明旭眼底的暴怒和對愛人的追憶,我連重度胃病受創的痙攣疼痛都仿佛感受不到了。
直愣愣地看著顧明旭對管家交代讓我付出代價,任由筷子粗度的針紮進我的手指,棒球棍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背上。
“怎麼不喊疼?”懲罰結束顧明旭又展現虛偽的溫柔。
我卻一刻也裝不下去:“喊疼讓你想起何甜甜你就會不舍得了對嗎?”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顧明旭?”
“是一個不合格的替身,還是你跟何甜甜孩子的容器?”
顧明旭神情出現裂縫,似乎沒想到我那天真的聽到了真相,沒有開口。
而我必須開口,痛苦不發泄就會從眼眶裏流出:
“求求你看在我真心待你和顧攬昕許多年的份上,放過我吧。”
“我什麼都不要,隻求你和我離婚。”
顧明旭和顧攬昕卻神色大變,異口同聲:
“離婚?你想都別想!”
8
身心受創嚴重,我竟是昏了過去。
醒來時四肢被束縛帶纏住,我的身上密密麻麻紮著細針。
“非要讓沈秋棠失憶不可?她性格這樣挺好,這麼多年你也習慣了不是嗎?”
“可她永遠學不會像媽媽,她性子的顏色太重了,她永遠不知悔改,她對我們越來越不好!”
顧明旭陷入沉默,顧攬昕繼續說:
“你不想得到完整的媽媽嗎爸爸?”
“沈阿姨再怎麼像媽媽也隻不過是形似,隻有失憶才能重塑性格,媽媽才會真正回來。”
我便聽見腳步聲,顧明旭拿著一管子不明藥劑到達我的身前。
“不要。”我的眼淚將耳側頭發浸的濕透,瘋狂搖頭抗拒,“何甜甜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好,求你去查查,不要把我變成另一個人。”
得知何甜甜存在起我就調查了何甜甜。
她的死沒有那麼正常,她從來也不是顧氏父子想的那麼美好。
可是每次暗中提醒,他們都不相信。
現在危急關頭,我下意識交出最後的底牌乞求他們回心轉意。
可像從前無數次那樣,顧氏父子永遠是唯何甜甜至上主義者。
顧明旭眼光閃過一瞬不忍:
“別做無謂的掙紮了,詆毀甜甜隻會惹得我們對你更加不喜。”
“你們都放開我的沈媽媽!”
藥劑推入之前,一把蝴蝶刀斬斷針管刺入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