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子處於百家爭鳴的繁榮時期,為捍衛自己的學說,他對以儒家為首的各家各派給予了批判。
首先,他對各家學說的支離破碎做了總的批判,他說:“天下大亂,賢人和聖人的作用不能被發揮,道德不能統一,天下的學者大多數是隻看到問題的一個方麵,而看不到全體。就像耳朵、眼睛、鼻子、嘴巴,都有各自的用處卻不能相通。猶如各家的學說,各種技藝,都有各自的長處,在適當時候表現出各自的用途一樣。盡管如此,但各家都不能包容全部,隻不過是一些人掌握著一偏之見罷了。他們分裂了天地的整體之美,把萬物的道理搞得支離破碎。試看古代的全德之人,很少有能夠具備天地的整體之美,和神明的表現相稱。所以,內聖外王的道理,被掩蔽起來得不到闡明,被堵塞起來得不到發揮。天下的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並把各自的想法當作道。實在是可悲!各家都在迷途上前進而不能返回正道,不能夠合於大道是必然的了。後代學者的可悲之處就在於不能看到天地的純真以及古人的全貌,道術就被這樣弄得支離破碎了。”
其次,莊子又分別對墨翟、禽滑釐、宋鈃、尹文、彭蒙、田駢、慎到、惠施、桓團、公孫龍等人的學術觀點進行了批判。
如他對墨子的一些言論做了批判。“墨子稱讚自己的道術說:‘過去禹在治理洪水的時候,疏通長江、黃河,溝通了四方和九州,治理了著名的大河有三百,支流有三千,小河流無數。禹親自拿著土筐和掘土的耜,疏通了天下的河流,累得他大腿上肉沒有了,小腿上的毛掉光了,沐浴在暴風雨中,狂風梳理了他的頭發,終於安定了萬國。禹真是一位大聖人啊!他為天下的勞苦到了這般地步。’他要求後代的墨者用粗布做衣服,穿木製或草編的鞋子,白天夜晚不停地勞作,視吃苦耐勞為最高準則。他說:‘不這樣做,就不符合禹的主張,就不能把他稱為墨者。’相裏勤的弟子五侯那些人,南方的墨者如若獲、已齒、鄧陵子那些人,都誦讀《墨經》,但取舍各不相同,並且相互斥責對方的‘別墨’。以堅白、同異之類的辯論相互詆毀。將那毫無共同點的言論,加以調和使之相應,把钜子當作聖人,都心甘情願地尊奉钜子為主師,希望後世能繼承他的事業,因而至今墨家的傳統沒有斷絕。墨翟、禽滑釐的心意是好的,但他們的做法卻是錯誤的。他使後代的墨者一定要刻苦自勵,弄得大腿上沒有肉,小腿上掉光毛,不過是相互競爭罷了。亂天下之罪多,治天下之功少。雖然這樣,墨子卻是實意地要把天下治理好的。他要拯救天下卻沒有實現,即使累得憔悴不堪也不放棄他的主張,真是一位有才能的人啊!”
莊子對他的好友惠施的學說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他說:“惠施的學術廣博,著作有五車之多。他所講的道是駁雜不純的,他所講的話不符合大道。他觀察分析事物的道理,結論是:最大的無所不包,沒有外圍的,可以把它稱作‘大一’;最小的什麼也不能包,沒有內核了,可以把它稱作‘小一’。薄到沒有明顯厚度,便不可以積累,卻可以伸到千裏。天和地是一樣低,山和澤是一樣平。太陽剛剛正中,卻馬上偏西了。萬物剛剛出生,長的同時就走向死亡。大與小既相同又相異,這叫作‘小同異’;萬物完全相同,又完全不同,這叫作‘大同異’。南方是沒有盡頭的,也可以說是有盡頭的。今天動身到越國去,昨天卻已經到了。連環是可以解開的。我知道天下的中心,在燕國的北麵和越國的南麵。普遍地愛著萬物,天地之間本就屬於一個整體。”
“惠施把這些當作偉大的真理,並把這些話講給天下之人聽。天下愛辯論的人都願意和他討論以下問題:卵中有毛;雞有三隻腳;楚都郢可以包容楚國;狗可以是羊;馬為卵生;蛤蟆有尾巴;火是不熱的;山從口裏出來;車輪是不輾地麵的;眼睛是看不見東西的;物的共相是感覺不到的,物的個體是延綿不絕的;烏龜比蛇長;曲尺不能畫方,圓規不能畫圓;鑿出的孔是不能圍住木枘的;飛鳥的影子不曾移過;箭頭飛速地運行著,有不前進不停止的時候;狗不是犬;和一頭黃馬一匹驪牛可以稱作三;白狗是黑的;孤駒不曾有母親;一尺長的棍子,每天截取一半,永遠也截不完。辯者們拿這些問題跟惠施辯論,永遠沒完沒了。”
除此之外,莊子批判最多的還是儒家學說。
在今本《莊子·胠篋》篇中,莊子認為,聖智禮法的創設,本來是用於防盜製賊,但反被盜賊竊取來做護身的名器,張其恣肆之欲,來為害民眾。莊子通過一個名叫蹠的所謂大盜之口,提出了“盜亦有道”,並把聖、勇、義、智、仁五種儒家推崇的德行巧妙地與盜賊的行為連在了一起,形成對儒家學說的絕妙諷刺。他還提出了“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聖人生而大盜起”“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之說,對儒家仁義、聖人之說進行了批判和諷刺。
在《盜蹠》篇中,莊子用寓言形式講了幾個故事。一為孔子帶著學生顏回和子貢去拜訪盜蹠,想勸盜蹠改過,盜蹠反而把孔子稱作“魯國之巧偽人”,並指責他“作言造語,妄稱文武”,“不耕而食,不織而衣”,使得天下學士不反本業,還“妄作孝弟”來僥幸求得封侯富貴。他批評儒家推崇的聖王,自堯舜以至武王,都是用利來迷惑人的本真而強迫他們違反自然的性情。還說曆代的忠臣都不得好死。二為孔子的學生子張和滿苟得的對話。子張倡導信義禮仁和貴賤倫序,以求顯榮利達;而滿苟得則主張士人的行為,應該順著自然的本性,批評儒家說一套,做一套。通過“堯殺長子,舜流母弟”之事,來駁斥儒家的等級倫常思想。
在《漁父》篇中,講的是孔子坐在林中的杏壇休息,正一麵彈琴,一麵唱歌的愜意之時,被一白眉披發的漁父訓斥了一頓的寓言故事。通過這故事,批評儒家“擅飾禮樂,逆人倫”;指責孔子“苦心勞形以危其真”,提出“謹修其身,保持本真,使人與物各還歸自然”。
以上三篇文章都是對儒家仁義、聖人、禮樂倫常思想的批判。雖然曆代學者對這三篇文章的作者持有懷疑,認為可能不是莊子所作。但它代表了道家對儒家的態度卻是事實。
無才無德,高官厚祿,不過曇花一現,隻有奉行大道而立德,才能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