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時聿家族崩盤那日,他注銷了我的副卡:
“走吧,別陪葬。”
我碎了香奈兒總監的聘書:
“要垮一起垮。”
從此高定穿身的千金挽起袖子,在建材市場灰頭土臉討價還價五年。
當他重回顧氏總裁之位,首件事就是許諾給我世紀婚禮。
我卻在他辦公室外,聽見他將股份協議推給女助理。
“顧總,說好給夫人的首席設計師職位給柯雪 ,夫人知道了......”
顧時聿把玩著助理的發絲嗤笑:
“她當年能為我跪遍供應商求情。”
“如今讓個職位算什麼?”
“要是真有骨氣辭職,我倒要刮目相看。”
我退後兩步摘下工牌。
好啊。
那就破產吧。
1
“顧氏集團資金鏈徹底斷裂。”
“顧董突發心臟病,正在ICU搶救。”
醫院走廊裏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刺鼻。
顧時聿的母親靠在牆上,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他把我拽到無人的樓梯間,眼眶通紅,聲音嘶啞。
“若雪,拿著這張卡,密碼是你生日。”
一張黑色的銀行卡被塞進我手心。
“裏麵還有三百萬,是我最後的錢了,你快走,別留在這裏陪我們家一起完蛋。”
我看著他憔悴的臉,一言不發。
轉身走回人來人往的走廊。
當著來回穿梭的護士和病人家屬的麵,我從包裏掏出那封燙金的邀請函。
巴黎時裝周的實習邀請。
我準備了整整三年的夢想。
“刺啦!”
我把它撕成兩半。
再撕成四半。
然後,我鬆開手,任由那些承載著我所有期望的碎片,輕飄飄地落入旁邊的垃圾桶。
顧時聿的母親正好從病房裏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她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演戲給誰看呢?”
“賈若雪,我們家都這樣了,你還想趁火打劫?”
“想談條件就直說,不用搞這些虛頭巴腦的。”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顧時聿麵前。
抬手,摘下耳朵上那對梵克雅寶的四葉草耳釘。
“這個,能賣二十萬。”
然後是脖子上的寶格麗慈善款項鏈。
“這個,能賣五千。”
最後是我手腕上卡地亞的love手鐲。
“這個,起碼四十萬。”
我把所有首飾一股腦地塞進他冰冷的手裏。
“夠不夠給叔叔交第一筆手術費?”
顧時聿再也撐不住了。
他一把將我死死抱在懷裏,滾燙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肩膀。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在醫院的走廊裏,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若雪,對不起,對不起......”
“等我,等我顧時聿重新站起來,我一定給你全世界最好的!”
一個護士快步走過來。
“先生,女士,這裏是醫院,請保持安靜。”
周圍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這不是顧家的那個二少爺嗎?聽說他們家破產了。”
“嘖嘖,真是世事無常啊。”
我輕輕拍著顧時聿顫抖的後背,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別怕,我陪你。
2
我們從市中心兩百平的江景大平層,搬進了城中村一個不到三十平的單間。
握手樓,終年不見陽光。
房東太太是個精明的本地人,她捏著一串鑰匙,斜著眼睛上下打量我。
“後生女,房租一個月兩千,押一付三,水電費另算。”
“看你們倆長得白白淨淨,不像會拖欠房租的人吧?”
我從錢包裏數出八千塊現金遞給她。
這是我最後的生活費了。
顧時聿去安頓他爸媽,家裏隻剩我一個人。
我第一次走進那種油膩膩的公共廚房,想給他做一頓熱飯。
結果,火開得太大,鍋直接燒糊了。
嗆人的黑煙瞬間灌滿了整個樓道。
“咳咳咳!誰家著火了!”
“搞什麼啊!想把我們都熏死嗎?”
鄰居們紛紛打開門探出頭來,一臉嫌惡。
房東太太拿著個大蒲扇從樓下衝上來,看到是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我說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連個飯都不會做,還學人家過日子。”
“我這鍋可是新買的,你得賠!”
第二天,我跟著顧時聿去了郊區的建材市場。
他需要從頭開始,從最基礎的工程做起。
我陪著他一袋一袋地搬水泥。
五十斤一袋,壓在肩膀上,像座山。
一天下來,我那雙隻會畫設計圖的手,磨出了七八個血泡。
火辣辣地疼。
工地上的人看我細皮嫩肉的樣子,都在背後議論紛紛。
“那不是顧總的馬子嗎?怎麼也來幹這種粗活了?”
“裝樣子吧,這種女人能吃什麼苦。”
晚上,我拖著快散架的身體回到那個小破屋。
打開一台不知道轉了幾手的二手筆記本電腦,開始畫設計圖。
這是我們唯一的翻盤希望。
電腦卡得像是在放PPT,動不動就藍屏死機。
好幾次我畫到一半的圖,就那麼沒了。
我氣得想把電腦砸了。
為了省下每一分錢,我學會了去菜市場跟人討價價。
“阿姨,這青菜能不能便宜兩塊錢?你看我天天來你這買。”
我指著稱,跟一個賣菜大媽拉扯了半天。
周圍買菜的阿姨們都圍過來看熱鬧,眼神裏帶著一絲看笑話的同情。
“小姑娘,兩塊錢都要計較,日子不好過吧?”
那一刻,我臉上火辣辣的。
深夜,我累得睡著了。
顧時聿坐在床邊,借著窗外昏暗的路燈,輕輕握著我滿是老繭和血泡的手。
我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滴在我的手背上。
他哭了。
3
一年後,我們的小公司終於有了點起色。
辦公室從城中村搬到了一個舊寫字樓,雖然不大,但總算像個樣子。
公司要招一個助理。
那天,柯雪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廉價套裝走了進來。
一雙眼睛像小鹿一樣,清純又無辜。
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讓人沒法拒絕。
“顧總,賈姐,我叫柯雪,是設計學院剛畢業的。”
“我......我可以不要工資,我隻想找個地方學習,求求你們給我一個機會。”
顧時聿看著她那副“純真”的樣子,眼神裏流露出一絲讚許。
他說:“現在這麼有追求的年輕人不多了。”
我覺得一個女孩子在社會上打拚不容易,主動開口。
“時聿,不能讓人家白幹活,按正常標準給她發薪水吧。”
柯雪立刻感激涕零地看著我,眼睛裏水汪汪的。
“謝謝賈姐!你真是個好人!我以後一定好好跟你學習!”
從她入職的第一天起,“賈姐”長“賈姐”短的,叫得比誰都親熱。
端茶倒水,打印文件,鞍前馬後,表現得對我無比依賴。
顧時聿不止一次當著我的麵誇她。
“小柯這姑娘,很有靈氣,腦子活,比公司裏那些老油條強多了。”
晚上回家,我跟顧時聿隨口提了一句。
“我總覺得柯雪有點太刻意了,不像表麵那麼單純。”
他立刻皺起了眉頭。
“若雪,你怎麼回事?是不是想太多了?”
“人家一個小姑娘,剛出社會,你嫉妒她年輕?”
我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從那以後,柯雪總能“碰巧”在顧時聿加班的時候,也一個人留在公司。
她會“貼心”地給他買來熱氣騰騰的宵夜。
“顧總,辛苦了,我剛好路過樓下,順便給你帶了一份。”
“你胃不好,別總是餓著。”
她的關心,總是那麼恰到好處,又不動聲色。
4
柯雪開始在工作上耍一些小聰明。
我們一起做一個項目,我剛有點設計思路的雛形,跟顧時聿提了一嘴。
第二天開會,柯雪就“無意間”把我的思路用她自己的話複述了一遍。
她說得天花亂墜,好像那是她想出來的原創點子。
等我再拿出詳細方案的時候,顧時聿的表情已經有些不耐煩。
“若雪,這個想法小柯昨天已經提過了,我們能不能來點有新意的?”
和客戶開會的時候,柯雪總是扮演一個“設計小白”的角色。
“顧總,這個地方我不太懂,您能給我講講嗎?”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顧時......
他被捧得很高興,非常有耐心地給她講解,在客戶麵前顯得自己既專業又有水平。
我開始發現,我的很多創意,總能被柯雪“巧合”地提前截胡。
我懷疑她偷看了我的設計稿。
我把電腦設置了密碼,她居然有本事找IT“不小心”給破解了。
一個重要的客戶私下找我八卦。
“若雪,你家顧總對那個小助理可真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才是一對呢。”
“你們沒出什麼問題吧?”
我心裏咯噔一下。
那天晚上,我回家質問顧時聿,到底和柯雪是什麼關係。
他直接把手裏的文件摔在桌上。
“賈若雪!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你的格局呢?公司剛有起色,你就容不下一個有上進心的小姑娘?”
“你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你自己沒魅力了?”
我們大吵一架。
第二天,柯雪端著一杯奶茶來到我辦公室,眼眶紅紅的。
“賈姐,對不起,我昨天好像無意間聽到你和顧總吵架了。”
“是不是因為我?如果是我讓你為難了,我......我明天就辭職。”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說不出話。
公司裏關於“顧總對小助理特別關照”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
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同情。
那些聲音像針一樣,紮在我心裏。
5
三年後,顧氏集團東山再起,甚至比以前更加輝煌。
我們搬進了市中心最頂級的寫字樓,一百八十度落地窗,俯瞰整個城市的繁華。
顧時聿換上了高定的西裝,手腕上戴著百達翡麗,重新變回了那個意氣風發的精英男士。
他看我的眼神,卻漸漸變了。
柯雪也脫下了那身廉價套裝,換上了香奈兒的職業裙裝。
踩著高跟鞋,在公司裏遊刃有餘,成了所有人的開心果。
公司慶功宴,所有人都圍著顧時聿和柯雪敬酒,說著奉承的話。
“顧總真是慧眼識珠,有小柯這麼得力的助手,何愁大事不成!”
“就是啊,小柯人美能力強,跟顧總簡直是天作之合!”
我化了精致的妝,穿著昂貴的禮服,卻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
像個局外人,尷尬地看著他們眾星捧月。
公司一個重要的項目,我提出的設計方案被顧時聿當眾否決。
“太保守了,沒有創新性,現在的市場不吃這一套。”
而柯雪那個所謂“大膽”的想法,不過是我幾年前的一個廢稿,被她改了改拿了出來。
顧時聿卻大加讚賞,直接拍板采納。
他開始對我的穿著打扮挑三揀四。
“若雪,你能不能穿得職業一點?你現在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
“你看小柯,她就很懂得在什麼場合穿什麼衣服。”
我發現,我在公司的話語權越來越小。
很多重要的決策,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而柯雪,開始以女主人的姿態,在各種公開場合代替我出現在顧時聿的身邊。
6
顧時聿二十七歲的生日宴,辦得極其奢華。
他包下了全城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宴請了所有重要的客戶和合作夥伴。
我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選了一件高定的白色晚禮服,希望能在今天給他一個驚喜。
結果,我被安排在了最邊緣的一桌,和幾個無關緊要的部門員工坐在一起。
而柯雪,作為“年度優秀員工代表”,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長裙,被安排坐在顧時聿的身邊。
她舉止優雅,談吐得體,和那些身價上億的老總們談笑風生。
客戶們都以為她才是顧時聿的女朋友。
有人端著酒杯走到我麵前,帶著幾分困惑地問。
“這位小姐是......?”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
敬酒環節,柯雪端著一杯紅酒,嫋嫋婷婷地向我走來。
“賈姐,我敬你一杯,謝謝你當年的知遇之恩。”
我剛要起身,她手一歪,“不小心”將整杯紅酒都潑在了我白色的晚禮服上。
胸前一大片刺目的紅。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賈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嘴上道著歉,眼裏卻閃過一絲得意的光。
顧時聿第一時間衝了過來,卻不是看我。
他緊張地拉起柯雪的手,仔細檢查。
“有沒有燙到手?這麼不小心!”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一眼,仿佛我隻是一個被弄臟的背景板。
我狼狽地跑去洗手間處理裙子上的汙漬。
在門口,我清晰地聽到裏麵兩個女客戶的議論聲。
“剛才那個穿白裙子的女的到底是誰啊?看起來土裏土氣的。”
“不知道,聽說是顧總以前的女朋友,陪他吃過苦的,現在跟不上了唄。”
“嘖嘖,男人有錢就變壞,果然沒錯。”
等我整理好心情回到宴會廳,發現我的座位,已經被別人占了。
沒有人注意到我。
7
第二天,我去顧時聿的辦公室送一份緊急文件。
門虛掩著,我正要敲門,卻聽到裏麵傳來他和心腹李特助的對話。
“顧總,董事會那邊已經通過了,首席設計師的職位,真的要給小柯嗎?”
李特助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
“之前不是說好了,這個位置是留給賈小姐的嗎?”
我停下了敲門的動作,屏住了呼吸。
隻聽見裏麵傳來顧時聿的一聲冷笑,那聲音薄情又刻薄。
“她?”
“她當年為了拉投資,能跪遍所有供應商求爺爺告奶奶,現在讓她讓出一個職位,又算得了什麼?”
“一個設計師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幾乎凝固。
李特助似乎還想說什麼。
“可是......賈小姐畢竟陪您一路走過來的,這麼做,她知道了會很難過的。”
顧時聿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屑和嘲諷。
“難過?”
“她要是真有那個骨氣,敢為了這個職位跟我翻臉辭職。”
“我顧時聿倒要刮目相看,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膽量!”
“一個離了我就活不下去的女人,我還拿捏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