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煙的唇瓣蒼白,她已經一天一夜沒睡,更沒吃東西,繳費掏幹了近日來所有的積蓄,她身上現在除了從沈明珠那賺來的三萬塊,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而那三萬塊,是她存下來,等醫院找到配型,準備給周周繳手術費用的。
盛南煙擠出一個笑:“醫藥費和化療費,再給我幾天時間。至於手術費,我已經在湊了!如果醫院找到配型,麻煩第一時間考慮我們周周!”
護士無聲歎息。
“好吧,那你要盡快,尤其是化療費用,不能再拖了。”
盛南煙用力點頭,再三謝過。
她離開繳費處,去了三樓病房。
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撥動著盛南煙疲憊卻又緊繃的神經,她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病床上睡著了的程周周。
不到六歲的小男孩,瘦的脫相,形銷骨立,呼吸也清淺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盛南煙不敢進去——程周周前兩天才做完化療,醫生三令五申他要暫時隔離觀察。
她死死地扣著門把手,目光在程周周的眉眼上一寸寸劃過,痛苦,卻又懷念。
程周周,是她姐姐盛南慈的孩子。
她和盛南慈不是親姐妹,但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盛南慈比她和周硯川都年長,於是主動肩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
盛南慈像是他們的姐姐,又像是母親。
想起盛南慈的死,盛南煙死死地咬著唇瓣,嘗到了一絲血腥氣。
那個男人,他應該為姐姐的死負責,更應該為周周負責!
盛南煙轉身,迎麵碰上了程周周的主治醫生陳勇。
“盛女士?我正找你呢——”陳勇把病曆給她,語氣凝重,“周周的情況拖不得了,得盡快找骨髓配型移植。現在單以醫院的力量,恐怕趕不上趟了。你如果有能力,最好也盡快找一找配型!”
盛南煙捏緊了病曆單,良久啞聲道:“好,我知道了。”
離開醫院,盛南煙騎車來到了程氏集團大廈樓下。
她翻出那個塵封已久的電話號碼,撥通。
聽筒內,男人的聲音疲憊不耐:“哪位?有事快說。”
盛南煙抬眼看著那輝煌的高樓大廈,怨恨滿溢,即將傾瀉。
“我是盛南煙,盛南慈的妹妹,我現在就在程氏集團大廈樓下。”
“程墨涵,是我上去找你,還是你親自下來?”
——
十分鐘後,大廈樓下的咖啡館內。
盛南煙看著眼前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的程墨涵,露出譏諷的笑意。
“幾年不見,程總心願得償,不僅被程家承認,不必再做私生子,聽聞還做了程氏集團設計部副總,前途光明啊?”
程墨涵推了推金邊眼鏡,溫潤的眉目閃過一抹晦澀。
“找我什麼目的,直說就是,不用拐彎抹角。”
盛南煙急促地笑了聲:“好,程總是痛快人!我要你做骨髓配型,給周周治病。”
程墨涵瞳孔微張,“你是說,程周周——”
“對,程周周,你跟我姐姐的孩子。他現在白血病二期,再不做手術,就活不下去了。”
盛南煙一直按捺情緒,終是忍不住露出幾分脆弱。
她唇瓣顫抖,近乎懇求:“你是周周的親生父親,你救救周周,救救你和姐姐唯一的孩子,好不好?”
然而,程墨涵的眉峰挑了挑,再無其他反應。
他權衡利弊,語氣變得急促:“你知道的,去年程家才在公眾麵前承認我的身份,若是他們知道我有個私生子,我苦苦經營的這一切就都完了!”
盛南煙雙目赤紅。
“可周周是你親生的!你就算不考慮周周,你難道不考慮姐姐嗎?她是怎麼死的,你都忘了嗎?”
程墨涵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語氣裏多了些警告。
“你冷靜一些!”
盛南煙的呼吸急促,死死咬牙:“我已經足夠冷靜,否則剛剛,我就找上樓去了。”
“墨涵哥,你和姐姐好過,我也真的把你當成過我的姐夫。算我求你,可以嗎?”
程墨涵眸光閃爍。
良久,他終於開口
“去做配型,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有個條件。”
盛南煙一愣。
“什麼條件?”
程墨涵眯眸:“你上大學的時候,主修的是珠寶設計,你的天分一直很好......這些年,應該沒有荒廢吧?”
盛南煙捏緊了手:“你想做什麼?”
“程氏集團要參加下個月的國際珠寶設計大賽,我身為設計部副總監,要獨立出一套方案。”
“如果,你能做我的槍手,為我出一套足以獲獎的珠寶設計,我就去做骨髓配型,救程周周。怎麼樣?”
程墨涵抿了口溫熱的拿鐵,眉目間滿是精明算計。
仿佛,周周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一件隨時可以拿來利用的玩意兒。
盛南煙的心冰冷到了極致。
她和姐姐早該明白,程墨涵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見盛南煙不語,程墨涵挑了挑眉:“我認為我的條件並不苛刻,怎麼,很難辦到嗎?”
盛南煙咬牙,許久顫聲應下:“好,我答應你。但你如果反悔......”
“不會!”程墨涵的眼睛微微放光,“我非常重視這一次的比賽,我也知道你的能力。南煙,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我的承諾。周周到底也是我的親骨肉,不是嗎?”
盛南煙隻覺得無比諷刺。
她不想再跟程墨涵多言,起身快步離開。
程墨涵滿意不已,臨走之時忽然覺得不對,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
沒見到異樣,程墨涵這才放心離開。
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咖啡廳外,不遠處的花壇後,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見兩人離開,滿意地看著單反上方才拍攝的照片。
片刻後,那人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沈小姐,您讓我跟蹤的人,有結果了。這次,可是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