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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一號營地時，我徹底垮了。

嚴重的高原反應排山倒海般襲來，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胃裏翻江倒海，看什麼東西都是重影。

我蜷在帳篷的角落，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隊醫過來檢查，眉頭皺得死緊。

“高反很嚴重，必須馬上用藥。”

他遞給我幾片藥和一杯水。

我搖了搖頭，推開了。

“謝謝，我......我不能吃，會和我自帶的藥衝突。”

我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隊醫還想說什麼，宋青燕一把擠了進來。

“不吃藥你是想死在這裏嗎？我的話不聽，醫生的話你也不聽，吃你那些印度神藥？”

她不由分說地搶過我放在睡袋旁的藥瓶。

擰開蓋子，倒出幾片在手心。

隻是最普通的白色藥片，瓶身上連個標簽都沒有。

“這不會真是什麼印度神藥吧！？”

“這是止痛藥。”

我閉著眼睛，不願看她。

“止痛藥？”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林清徽，你瘋了嗎？你拿止痛藥治高反？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在這裏？！”

她把隊醫手裏的高反藥抓過來，連水一起塞到我嘴邊。

“你把這個藥給我吃了！”

“不…這個我不能吃......”

我拚命搖頭，試圖躲開。

醫生說過不要隨便吃其他藥物，否則很可能有嚴重的副作用。

“如果你不吃，你沒有辦法繼續往更高處攀登，我不清楚你究竟聽信了誰的話，但如果你不能解決高反對你的影響，你隻能在這裏等著返回了，我也是為你的安全考慮。”

宋青燕的語氣冰冷，不像是再跟我商量。

我接過她遞來的藥丸，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冰冷的水讓我渾身打顫，藥片順著水流滑進了我的食道。

幾乎是立刻，我的胃裏就起了劇烈的反應。

一股無法抑製的惡心感直衝喉嚨。

我猛地推開她，趴在地上幹嘔起來。

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疼得我渾身抽搐，眼前陣陣發黑。

在我最虛弱，最狼狽的時候，我聽到了背包拉鏈被拉開的聲音。

她沒有找到她想象中的保健品，但她被那本被我視若珍寶的日記本吸引。

是我丈夫的。

我看得出她眼裏全是震驚，隨後是失望。

“林清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兒？你攜帶的每件東西都是你生存的關鍵知道嗎？！當年我爸還在的時候，你就總是這樣！要我說，爸就是被你累死的！”

她聲音說到最後變小了，可我還是被這番話刺痛的紅了眼。

“宋青燕！”

她一臉氣憤，把日記本扔在了地上，轉身便離開了。

日記本掉在地上，風吹動它翻頁，上麵有我丈夫清秀的字跡。

還有我記錄下的，總是忘記的醫生叮囑。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那泛黃的紙頁上。

過了一會兒，李威走了進來，把日記本撿起來，輕輕放在我手邊。

他蹲下來，聲音壓得很低。

“別太難過。其實......青燕她......”

他似乎在猶豫著說什麼。

“她剛開始登山的時候，跟我說過，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和她的爸爸媽媽一起，爬一次珠峰。她也是關心你。”

李威說完，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我攥著那本日記，看著帳篷外那道背影，心裏滿是疼痛。

宋青燕，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