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媽有很嚴重的被害妄想症。
新搬來的鄰居熱情地送來一盤水果,我媽當著人家的麵,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笑裏藏刀,這水果裏肯定有毒。”
學校組織春遊,我媽拒絕在同意書上簽字。
“大巴車不安全,司機會被收買,半路製造車禍。”
我跟她大吵一架,質問她:“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想害我們?”
她一臉凝重地看著我:“不是全世界,是他們。”
後來,新聞上報道鄰居是攜款潛逃的商業詐騙犯,被他投毒的合夥人已經死了。
而那輛我沒能坐上的春遊大巴,在盤山公路上刹車失靈,墜入懸崖。
我看著在廚房裏用銀針試遍所有食材的媽媽,她平靜地對我說:“現在,你還覺得媽媽有病嗎?”
緊接著媽媽倒掉了爸爸親手做的飯。
……
我看著垃圾桶裏的燕窩粥。
那是爸爸今早特地買回來燉的,就在十分鐘前,媽媽還笑意盈盈地說一定會喝。
現在卻毫不留情地倒進垃圾桶。
我忍不住提醒她:“媽,這是爸燉了三個小時的,你不會覺得爸會害你吧?”
媽媽洗碗的動作頓了下,然後很認真地衝我點了點頭。
我覺得她是瘋了。
想到心理學上,如果人長期處於緊繃的狀態,會變的草木皆兵。
也就是被害妄想症。
我之前就建議媽媽去看看,可是後來的現實狠狠地打了我的臉。
媽媽擔心的事情都走向在了最壞的結局。
但......
那可是爸爸啊!
一個為了媽媽甘願入贅,從一無所有到為了獲得外公認同而努力拚搏上市的男人。
也是我從小最崇拜的爸爸。
他怎麼可能會害媽媽?
我看著媽媽纖瘦的背影,她正低頭,從一個密封袋裏拿出一份外賣便當。
那是她半小時前,瞞著家裏所有人,用我的手機偷偷點的。
她將便當在微波爐裏加熱,然後分了一半給我。
“玥玥,吃這個。”
我看著餐盤裏簡單的炒蔬菜和米飯,又想起那碗被倒掉的,據說高達五位數一斤的頂級燕窩,心裏堵得慌。
“媽,爸不是那種人。”
我試圖為爸爸辯解。
媽媽隻是平靜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低頭小口地吃著飯。
她吃東西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仿佛在確認食物裏沒有藏著毒或刀片。
我歎了口氣,沒再說話,陪著她吃完了這頓索然無味的午餐。
晚上爸爸回家,身上還帶著一絲未散的酒氣,但看起來精神很好。
他換了鞋,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媽媽身邊,柔聲問道。、
“晚舟,早上的燕窩喝了嗎?味道怎麼樣?”
我心頭一緊,正想幫媽媽找個不會讓爸爸傷心的理由。
媽媽卻搶先一步抬起頭,臉上綻開一個完美的笑容。
“喝了,很好喝,謝謝你,建國。”
她笑起來完全不像今早倒掉燕窩時的冰冷。
我都有些恍惚,今早那段記憶是不是出現了錯亂。
爸爸聽到後,立刻開心得像個孩子,他俯身親了親媽媽的額頭,滿眼寵溺。
“你喜歡就好,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做。”
“好啊。”
媽媽微笑著應允。
我看著他們,爸爸的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愛意。
而媽媽的笑,卻不達眼底。
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