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為了給媽媽治病，我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

京圈人人都說我命好。

替身三年，換來傅少真心相待，一躍成為傅太太。

婚禮前一天，我去私人婚紗店改尺寸。

卻看見我的未婚夫為實習秘書戴頭紗。

“隻是滿足小姑娘對結婚的好奇，她是不婚主義，影響不到你，不要較真。”

他的發小勸我大度。

“嫂子，你和傅哥結婚不就是為了錢嗎？聽兄弟一句勸，別鬧太大，得不償失啊。”

如果是為了錢，我確實該忍氣吞聲。

可我不是啊。

1

“嫂子你不會是跟蹤傅哥來的吧？你以前小偷小摸我們也管不了，但嫁給傅哥後最好還是別做這種丟臉的事。”

“傅哥，婚後你還是要好好管一下嫂子。”

戲謔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我捏著婚紗禮盒的手不斷收緊，盯著傅明川。

“我來，是因為婚紗尺寸小了。”

傅明川一愣，無奈看我。

“千悅，婚紗的尺寸就是你的，不用找理由搪塞我。”

確實是我的。

但那是五年前的尺寸。

“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人動搖你傅太太的位置。”

“跟蹤的事我就當沒發生，回去好好當新娘，乖。”

傅明川彎腰牽起我的手，我卻掃到了之前被他擋住的江可欣。

婚紗搖曳，人比花嬌。

大腦瞬間空白。

她身上的婚紗，是我做替身時聽傅明川的話，親手設計親自裁剪的。

後來卻被他以“我的身份不配肖想嫁進傅家”的理由扔掉。

“姐姐，把婚紗交給我吧。”

江可欣笑眼彎彎，“我是京大設計係的，正好幫您改改。”

我這才仔細看清她的臉。

乖巧、純真，稚氣未脫。

加上那身婚紗，就好像21歲的我。

我死死咬住口腔軟肉。

傅明川發小在一旁搭腔。

“嫂子，你一個高中文憑，能做傅太太是傅哥有良心，好好結婚不行嗎？”

“要是傅哥最開始遇到的是江秘書該多好......”

傅明川沒認同，但也沒有反駁。

我笑不出來。

21歲我跟了傅明川，換他包下媽媽的治療費。

傅明川的白月光喜歡設計，早早出國。

他也要求我學設計，並擅自給我休學。

之後兜兜轉轉，學籍沒了。

受製於人，我也不能有意見。

久而久之，傅明川也忘了，我為什麼隻有高中文憑。

“也不知道當初傅老太太被你灌了什麼迷魂湯，遺願竟然是要傅哥娶你，要不然傅哥早和他白月光在一......”

說話的人突然噤聲，像是察覺到不對。

我對上傅明川的視線，他的溫和散去，變得涼薄又厭惡。

我隻簽了3年的替身合同。

合同期滿，我自然要離開。

沒多久媽媽病逝，傅明川找到我。

眼尾泛紅，憔悴不堪。

說認清了自己的心，想要娶我。

又正式戀愛2年，我們才準備婚禮。

我以為是日久生情水到渠成，原來裏麵還有傅老太太的手筆。

傅明川，是被逼的。

我艱難地揚起嘴角，“是我自作多情，對不起。”

心臟酸得發漲，我隻能用力呼吸。

在淚水落下前快速離開。

身後傳來江可欣的溫聲細語。

“傅總，我隻是想幫姐姐，如果姐姐真的介意，我辭職吧。”

“於情於理我都不想你為難。”

隨之而來的是傅明川發小的大聲起哄。

以及傅明川似無奈又似遺憾的安慰。

“千悅就是閑的，你是我的秘書，別和一個家庭主婦計較。”

“這件婚紗不吉利，我重新給你買一件。”

“她以前也像你這樣懂事，是我寵過頭了，讓你受委屈。”

2

一路走到車庫，我抹掉眼角的淚。

21歲的林千悅當然聽話懂事。

她媽媽的命掌握在傅明川手裏。

替身哪來的尊嚴和驕傲？

開車來到墓園。

我輕車熟路走到一個墓碑前，將訂婚戒指放在墓碑前。

“媽媽，對不起。我不能嫁給傅明川。”

我答應過媽媽，會堅定不移嫁給自己愛的人。

可年少時我也曾問過她，為什麼會和爸爸結婚。

“因為爸爸給了媽媽愛、尊重和信任呀，悅悅答應媽媽，結婚也要找這樣的人，好嗎？”

傅明川沒那麼愛我。

我放手。

手機震動，傅明川發來消息。

【千悅，你不小了，和一個小姑娘計較隻會讓人看笑話。你不是有條冰種翡翠項鏈？正好回家拿給可欣賠禮道歉。】

我死死捏緊手機，不停發抖。

傅明川明明清楚，這是我媽媽祖上留下的傳家寶。

“媽媽，等我回來，我帶你走。”

這處墓園是傅明川替我找的，我要走，自然要斷個幹淨。

還有傳家寶，我也得拿走。

回家途中我聯係好墓園經理，順便買了機票。

還不等我開門，就聽見江可欣的笑聲。

“既然傅總都說這項鏈是歉禮了，我也不好不收。但你可要記住，還欠我一場婚禮呢。”

我如遭雷擊，猛地推門。

江可欣脖子上帶著的，正是我的傳家寶！

氣血上湧，我快步跑過去。

“項鏈還我。”

江可欣身形一顫，聽話地把項鏈解下遞給我。

我伸手去接，她卻提前放手。

玉石碎片四濺，小腿猛地刺痛。

江可欣驚呼一聲，傅明川立刻把人抱起。

路過我時聲音冷沉。

“林千悅，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變得越來越陌生，小肚雞腸、嫉妒成性、自私自利。”

“一個死人的東西，也就你當個寶。可欣是我的秘書，你沒有權利傷害她。”

他說完，急匆匆帶人去醫院。

我隨手擦掉腿上的血。

將項鏈碎片用紙巾包起來。

一瘸一拐回到房間，昨天寫的日記攤在書桌上。

我看了幾眼，淚水啪得落下，最後寫了幾句，將它放進櫃子裏。

等媽媽的骨灰遷走，我就可以離開了。

可我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我的身份證。

傅明川回來，看見一團糟的臥室，眉心一蹙。

“你又準備離開？”

他錮住我的手。

“2年前你不滿白明玥回國，帶著孩子一聲不響離開我。”

“林千悅，你已經26了，還想故技重施，玩不膩嗎？”

聽到白明玥的名字，我條件反射地想要道歉。

替身3年，我但凡有一點不像她，就會被威脅停掉媽媽的治療費。

失誤、道歉，一點一點，變成和她相似的聽話的人偶。

我忍住道歉的衝動，試圖講理。

“我離開是因為我們合同期滿，和白明玥沒關係。”

“那現在呢？你想走，是因為江可欣？”

我沉默不語，傅明川緩和語氣，伸手抱我。

“千悅，我答應過老太太會娶你，你也不想她老人家泉下難安吧，她生前最喜歡你。”

他在我耳邊低語。

“那時候我太混蛋了，委屈了你。”

“你不覺得，可欣很像你嗎？我隻是想補償21歲跟我的林千悅。”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淚水決堤。

傅明川憑什麼帶著對我的愧疚，去補償江可欣？

“傅明川，我們結束......”

有人推門進來，帶起一股風。

我的左臉瞬間腫起。

“林千悅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我的孫子！”

3

我被婆婆連扯帶拽帶到醫院。

臉上火辣辣得疼，耳邊全是婆婆的謾罵。

“當初是你自己執意打胎才再也生不了，現在憑什麼剝奪明川當爸爸的權利！”

我被強製帶到獻血室，恐懼襲來。

也顧不得婆婆的話，想要離開。

卻被傅明川攔下。

“千悅，可欣貧血，你們都是熊貓血，幫幫她，就當替我們沒有保住的孩子積德。”

我控製不住發抖。

2年前我離開傅明川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本來想獨自生下孩子。

卻因意外車禍墜江，孩子沒了。

我全身換了3次血才保住命，身體也大不如前。

他明明清楚始末。

“傅明川，醫院有血庫，為什麼會是我？”

傅明川還沒說話，我右臉又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為什麼是你，不是你針對她，可欣會害怕到動胎氣出血嗎！這是給你贖罪的機會！”

他們不顧我的掙紮，抽了400毫升。

婆婆冷哼一聲。

“以後每個月都來抽一袋，等可欣生下來我會做主接她們回傅家。”

我大腦發昏，徒勞看著傅明川小心翼翼地捧著血袋。

心底發涼。

“太太，姐姐才是傅家夫人，到時候孩子你們接回去好好養就是。”

“我是不婚主義，也給不了孩子完整的父愛。”

江可欣一臉虛弱地走過來，傅明川趕忙扶她。

“為傅總生個孩子我已經很滿足了，正好姐姐生不了，也不怕孩子受人磋磨。”

婆婆輕嘖。

“你就是太善良了，如果老太太死前看到你，也不會逼明川娶林千悅那個禍害。”

他們如一家三口出門檢查。

還是護士看我不對勁給我輸了點藥。

沒躺多久，病房門被大力推開。

傅明川陰沉著臉。

“為什麼要把你媽的骨灰移出來？你又在作什麼妖？”

我扭頭，沒有說話的欲望。

“你媽能在京市入土為安是多少鄉下人求都求不來的，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明天就要結婚了，你為什麼要去搞這種晦氣的事？不怕害你媽遭天譴？”

我愣愣轉頭看他。

直到眼角感受到他的指腹摩挲才緩過神來。

“哭什麼？行，是我口不擇言，這種事也要在意。”

那是我媽媽！

傅明川沒有真正尊重過我。

我指著門口，聲音嘶啞，“滾！”

傅明川冷下臉，正要開口，轉眼被手機鈴聲吸引注意。

“好好好，我回來給你煲雞湯，別哭壞了身體。”

我從不知道傅明川也會下廚。

手機震動，一條陌生短信出現在信息欄。

【林千悅，你有野心，也有能力，我再次誠懇邀請你加入我的設計師團隊，如果願意，歡迎你來M國。】

我瀏覽了幾遍，才關掉頁麵。

算了，我不求愛了。

改了機票落地點，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出院。

辦好臨時身份證，剛準備接過。

一隻手伸過來。

“夫人，該回傅家了，晚上是您和傅總的主場。”

4

傅明川的助理將我的身份證放好，保鏢依次排開。

我沉默，給短信主人發了條消息。

上車回傅家。

傅明川早早就和我說過，結婚前夕要辦一場單身晚會，向全世界宣告將娶我回家。

他信守承諾辦了，可惜物是人非。

宴會觥籌交錯，我推開換衣間的門。

一時愣住。

全是我的衣服，雜亂無章堆在地上，還有他為我織的針腳笨拙的圍巾。

傭人小心翼翼，“江小姐說您的房間大，先生就做主給她了。”

我瞧見衣服堆裏的日記，語氣近乎麻木。

“都扔了吧。”

認真算起來，這些衣服也不算我的。

而是屬於白明玥穿衣風格的。

不重要了。

隨意換了一件禮服，我來到宴會廳。

賓客已經到了。

看著台上光彩奪目的江可欣竊竊私語。

“林千悅不是二十六了嗎？怎麼看著才二十一二？愛人如養花，傅總癡情人啊。”

“換五年前誰能想到傅總會為了她浪子回頭？現在山雞變鳳凰，也是好命。”

江可欣和我長得那麼像，認錯也正常。

我按了按發酸的胸口，轉身去了花園。

手機還是沒有消息。

也不知道對方會怎麼辦。

“傅哥，江秘和林千悅長得那麼像，又懷了你的孩子，要不然咱們瞞天過海，和江秘結婚吧。”

傅明川輕笑一聲，接著就是良久沉默。

我轉身。

卻隻看見了江可欣。

她關掉手機錄音。

“姐姐，在傅總身邊1年，我還聽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2年前9月，你媽媽就匹配到了合適的心臟。”

我眉心一抖，那時候剛傳出風聲，白明玥要回國。

“不過傅總怕白明玥回來知道他找替身的事，暗暗停了治療，那顆心臟被另一個需要的人換走了。”

腿一軟，膝蓋狠狠跪在石子路上。

後麵的事我知道。

媽媽突然病重，正好合同到期，白明玥回國，我就離開了傅家。

可趕去醫院的時候，突發車禍。

等我醒來，媽媽沒了，孩子也沒了。

心臟突突地跳，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明明，有好好扮演白明玥。

江可欣笑了聲，拉起我。

眨眼間，我被她帶進水池。

“千悅！抓住了！”

傅明川的手就在我眼前，我伸手。

“姐姐，你拉住傅總快上去啊！”

江可欣焦急不已的聲音傳來。

傅明川一頓，錯手轉身，遊向江可欣。

肺裏空氣越來越少。

視線發黑，我難得想起傅明川和我求婚的時候。

他說，他從前混蛋，我是獨一無二的林千悅，不該是誰的替身。

他想求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讓他可以好好愛我、保護我。

我信了。

被保鏢救上去，傭人在一旁等我。

“先生說，您上來後，去找江小姐道歉，明明會遊泳，還惡毒地想要害死江小姐和她的孩子。”

離開前，傭人啐我一口。

“也不知道老太太為什麼會選你這種毒婦，前比不過白明玥小姐，後也比不過江可欣小姐。”

我不住咳嗽。

我說過墜江後我不敢下水。

傅明川不信。

一個人影罩住我，遞給我一張毛毯。

“林小姐，私人飛機已經到了。”

我抹掉臉上的水，踉蹌站起。

“等我一下。”

我打通婚禮策劃師的電話，把事情交代下去。

第二天，收到媽媽骨灰已經安置好的消息，我準備拔下手機卡。

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昨天的事是我太情緒化，你生氣不來也正常。】

【等婚禮結束，我陪你去給可欣道歉。】

我沒理，扔掉卡，和接我的人登機。

遲遲沒收到我的回複，傅明川臉色越來越沉。

發小勸他，“嫂子氣性大，不理也正常。”

“傅哥你今晚好好讓嫂子知道家裏誰做主不就行了。”

大家哄笑，司儀進門。

“新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