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嬌妻

發燒快40度，我給住二樓的兒子打電話，想讓他送我去醫院。

電話接通，不等我開口他先罵我一頓：

“又怎麼了？媽，我是你兒子，不是你老公，你能不能有點分寸？別像網絡上的老嬌妻一樣纏著我行嗎？”

高燒讓我渾身無力，我啞著嗓子說，“小遠，我好像生病……”

我話沒說完，就聽到兒媳婦憤怒的指責。

“生病你打120啊，楊遠又不是醫生，你找他有什麼用？這麼舍不得跟兒子分開，你別讓他結婚啊，你嫁給他不就行了！”

“煩死了，早知道你有個嬌妻媽，我說什麼都不跟你結婚。”

電話裏傳來兒子哄她的聲音：“老婆別氣，我媽就那樣，當了一輩子嬌妻一點邊界感也沒有。我把她拉黑，免得她吵著你睡美容覺。”

隨著電話被掛斷，我的心也涼透了。

我強撐著打了120，把家裏門鎖密碼告訴他們才暈過去。

住院幾天，給我送飯的人是老姐妹。

兒子兒媳知道我住院，一通電話都沒有。

出院那天，我接到了兒子讓我去4S店付尾款的電話。

“好，我馬上到。”

我嘴上答應，扭頭去了對麵的4S店。

這次，我要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嬌”。

01

我剛踏進4S店，就聽到兒媳婦湯依依的說話聲。

“真羨慕你們沒結婚，我婆婆就是個老嬌妻，吃飯要用寶寶碗，三句話不離我老公……”

“我老公是很好啊，賺錢都給我花，從不看別的女人一眼，心裏眼裏隻有我。”

“唉，都怪我公公死得太早，讓我婆婆把兒子當老公。不過我公公死了也好，不然哪個男人受得了我婆婆那樣的老嬌妻？煩都要被她煩死了。”

聽到兒媳婦不僅造謠我，連我是去世多年的丈夫都沒放過，我心底怒意翻湧。

我壓下怒火，扭頭走進對麵的4S店。

半小時後，我簽合同的時候，兒子楊遠的電話打進來。

“媽，你人呢？我都等你半天了。”

電話裏的楊遠語氣中滿是不耐煩。

我簽下最後一筆，把合同和卡一起交給銷售。

對電話那頭的楊遠說，“你等我幹什麼？”

“買車啊！你不是想出去自駕遊嗎？剛好，我的車給你，你重新給我買一輛。”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媽的份上，我都舍不得把我那車給你。媽你一會兒記得給依依買個大金鐲子哄哄她，我那車上承載了我們很多回憶，現在車給你了，你可得哄哄她。”

我差點被氣笑了。

敢情我出新車的錢，換回來輛破車。

我還得對他們感恩戴德，還要自掏腰包買個大金鐲子去哄造謠我老嬌妻的兒媳婦唄？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恰在這時，銷售過來對我說，“女士，這是您的車鑰匙，您是現在直接把車開走？還是我們給您送回去？”

“車鑰匙給我吧，我直接開回去。”我對銷售說。

電話裏傳來楊遠憤怒的聲音，“什麼車？媽你買車了？誰讓你擅作主張的？”

“你買的什麼車……你人在哪裏？”

不到五分鐘，楊遠和湯依依怒氣衝衝的殺進來。

我仿佛看不到他們臉上的怒氣，朝他們招手。

“小遠，你來得正好，我買了輛車你快付錢。”

“你買車為什麼要我付錢？”楊遠皺眉問。

我不滿地說，“不是你說要讓我享福的嗎？再說了，你們還欠我二十萬呢！給我買輛車怎麼了？”

“趕緊的，我還跟老姐妹約好逛街做美容，你別耽擱我時間。”

提到欠錢的事，楊遠就裝傻。

“媽，你別總說錢，多影響感情。”

“說感情傷錢。你們問我借二十萬給你小舅子結婚，都兩年了還沒還。怎麼著？是不打算還了嗎？”

我雙手環胸，不高興的說，“二十萬夠我買多少裙子包包？我不管，今天這輛車你必須給我買了。”

“媽，你別鬧了。家裏兩輛車，你還買車幹什麼？有那錢，留著給囡囡交學費不好嗎？”楊遠皺眉說。

“憑什麼？我賺的錢憑什麼給你們養孩子？你們養不起孩子為什麼要生她？”

“今天這車我買定了，你要是不付錢以後就別喊我媽。”

你們不是說我是老嬌妻嗎？我就嬌給你們看。

突然，湯依依大步上前用力推了我一把。

幸虧銷售及時扶住我。

“啊啊啊，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快要被你逼瘋了。”湯依依推了我，卻先一步大聲哭嚎起來。

她滿臉痛苦，眼睛紅紅的模樣，像極了被惡婆婆虐待欺辱的兒媳婦。

她哭著說，“就因為你大半夜打電話讓楊遠去陪你睡，我沒讓，你就賭氣離家出走好幾天不回來。”

“上次也是，你非要跟囡囡搶裙子穿，我勸了你兩句你就對我又打又罵。”

“媽，你別鬧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別拿囡囡的學費來買車，囡囡不能沒書讀。”

湯依依的哭訴讓周圍的人都小聲議論起來。

有人掏出手機錄視頻，小聲說：

“臥槽，老綠茶嬌妻，可算讓我見到活的了。”

02

我剛要說話，楊遠就把湯依依抱在懷裏低聲安撫。

一邊痛苦的對我說，“媽，我結婚了，有老婆孩子了，你能不能離我的生活遠一點？”

“從爸爸去世後，你就把一切都寄托在我身上，可我是你兒子，不是我爸！你什麼時候才能懂？”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嘖嘖，老年版嬌妻。”

“把兒子當老公，這兒媳婦也太可憐了。”

“我要有這樣的嬌妻媽，我也得瘋。”

我壓下心底的怒火，問他們，“你們就是這麼想我的？”

“什麼叫我們這麼想你的？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上次你還讓楊遠給你洗澡……”

湯依依不依不饒的繼續控訴我的“嬌妻”行徑。

楊遠跟著點頭，“就是，媽你再這樣我就要帶著依依和囡囡搬出去住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大半夜來敲我的門，讓我給你洗內褲了。”

可我大半夜敲他們房門是因為囡囡發燒。

而且洗的也不是我的內褲，是囡囡發燒意識不清楚尿床了。

湯依依接著拔高聲音，“媽，有什麼話我們回家說。你先把車退了，那是囡囡的學費，你不能那麼自私。”

“媽，你今天要是不把車退了，我們就搬出去……”

我捋捋頭發，打斷楊遠的話。

“可以，什麼時候搬？”

拿搬家威脅誰呢，我幹脆就當沒這個兒子。

反正也不是我親生的。

楊遠一愣，“媽，你說什麼？”

“你們不是要搬出去住嗎？正好，我那些小裙子，包包鞋子都不夠放，你們搬走了我的小裙子和包包鞋子就有家了。”

我高興的催促他們，“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搬？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喂，老秦，你幫我聯係個搬家公司……對，就今天，兩個小時以後？可以。”

掛斷給老朋友的電話，我對楊遠和湯依依兩口子說：

“你們趕緊回去收拾一下，兩個小時後搬家公司的人就來了。”

“還有，你們欠我的錢記得還，我美容院的卡到期了，我還要給飯團買小裙子，買小金子。”

飯團是我養的貓。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連搬家公司都幫忙聯係好了。

“媽，你瘋了？”

湯依依聲音尖銳的質問我。

我眨眼，滿臉無辜的看著她，“不是你們自己說要搬出去住嗎？”

“難道你們想借錢不還？”

我拔高了聲音，“不還錢可不行！我剛定製了一件旗袍兩萬多的旗袍，你們不還錢我的旗袍怎麼辦？”

“你，你就是個自私的老嬌妻，老綠茶！”湯依依說完氣跑了。

“媽，你怎麼這麼自私？我對你太失望了。”楊遠說完趕緊去追湯依依。

他們走後，看熱鬧的人也散了。

4S店這段視頻，也被人發到網上。

網友們聽到湯依依說我大半夜讓兒子陪睡，讓兒子幫我洗澡，洗內褲之類的話，都炸了。

紛紛罵我是老嬌妻。

看到我把兒子兒媳一家三口趕出去，就為了給自己空出房間放衣服鞋子包包。

又聽到我讓他們還錢，去買兩萬多一條的旗袍時，罵我的話就更難聽了。

視頻被瘋狂轉載。

我火了。

但我本人不知情。

03

我開著新買的房車回到家，回到家就發現我臥室的門開著。

我首飾盒裏的金首飾都不見了。

保險箱上也有被撬過的痕跡。

這時，樓上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

我剛要上樓，楊遠夫妻下樓了。

“拿來。”湯依依朝我伸手。

我皺眉問，“什麼東西？”

“錢啊！楊遠爸爸的死亡賠償金，你不會想私吞吧？”

湯依依冷哼一聲說，“當年楊遠爸爸死的時候，楊遠還小。你不會想私吞屬於他那份死亡賠償金吧？”

“按照法律，楊遠是有繼承權的。你要是敢私吞，我們就找律師起訴你還錢。”

我的視線落到楊遠身上。

不等我開口，湯依依就往旁邊挪一步擋在楊遠麵前：

“你別用那麼惡心的眼神看我老公，你想男人就拿拖鞋拍一拍，再看我老公，看我不把你的惡心事散播出去。”

楊遠嫌惡的看了我一眼說，“依依也沒說錯，你看我的眼神確實很惡心。”

“你要是想男人了就出去找個床伴，住到對方家也沒關係，剛好空出個房間給囡囡當琴房。”

湯依依跟著點頭，“反正你也是離不開男人的嬌妻，出去找十個八個老男人養你正好。”

我拿起桌上的空氣清新劑就是一頓亂噴。

“哎呀家裏怎麼這麼臭呀？”

他們嚇的四處亂竄，“你發什麼瘋？！”

我掐著腰指著門口說，“趕緊滾。”

“我是嬌妻，見不得臟東西！”

楊遠也惱了，“你這個瘋子，你別後悔。”

他拉著行李箱就往外走。

“等等。”我叫住他門。

楊遠轉身，看我的眼神滿是得意。

“要我留下也行，把房子過戶給我，你還要跪下給依依道歉，不然我就讓囡囡改姓，讓楊家斷子絕孫……”

我掏出手機說，“多說點，我錄下來發到網上讓大家評評理。”

楊遠立馬閉上嘴。

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我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把我的首飾還給我。不然我就找上我那些老姐妹，去你們公司樓下拉橫幅，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什麼貨色。”

“反正我是不要臉皮的老嬌妻，不怕被人笑話。”

湯依依氣得臉色發青，把我的首飾都扔到我臉上。

“誰知道你的東西是陪哪個野男人睡覺換來的？我還嫌臟呢！”

我讓她把東西撿起來。

她惱羞成怒，拿起桌上的擺件砸在我的額頭上。

鮮血順著我的臉頰往下流。

湯依依笑得一臉得意。

“老不死的，你求我啊！你把我的鞋舔幹淨，我就送你去醫院。”

“不然你就等著血流幹死在家裏，發爛發臭好了。”

楊遠也說：“媽，你一把年紀了跟依依賭什麼氣？趕緊給依依道歉，不然我也不好送你去醫院。”

我閉上眼睛。

這就是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

這一刻，我對他徹底死心。

“不道歉是吧，那你自己待著吧，你這種嬌妻性子也得好好治治才行。”

楊遠要走，湯依依卻拉住他：

“老不死的，你把房本放哪了？”

湯依依的腳重重踩在我手上。

我咬死不肯說。

湯依依就一腳踢在我胸口。

然後和楊遠去我臥室翻找一通。

片刻後，他們找出房本高高興興的走了。

把滿臉鮮血的我獨自扔在客廳。

我爬進臥室找到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楊遠和湯依依拿著我的房本還沒高興兩個小時，就被警察帶走了。

他們因故意傷人和意圖侵占他人財物，被拘留。

我也沒閑著，花錢找人把我抬到湯依依和楊遠上班的公司，聲淚俱下的跟他們領導和同事哭訴一番。

楊遠和湯依依被拘留48小時後放出來，覺得天都塌了。

領導敲打他們，同事嫌惡排擠他們。

然而兩天後，我接到了當地一個調解欄目的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鄭素華女士嗎？我們是金牌幫幫欄目，收到您兒子和兒媳婦的委托，想邀請您參加……”

“我可以去，但我有個要求。節目現場，我要全程直播。”

轉眼到了上節目接受調解那天。

湯依依出手就是王炸。

直接拿出一段家裏的監控視頻。

監控視頻裏，我穿著輕薄的睡衣，像隻無尾熊似的纏在楊遠懷裏。

她聲淚俱下的指控我，“我婆婆就是個老嬌妻，把兒子當老公，一點小事就找我老公。”

“她會隨時推門進我們的房間，會穿著暴露甚至不穿衣服在家裏到處逛，還會讓我老公給她搓背，幫她洗內褲……”

“從我嫁進門那天起，她就把我當成仇人。我懷孕她讓我吃青菜蘿卜，我坐月子她給我煮白水麵條。”

她邊說，還邊拿出一張張照片當做證據。

現場觀眾和直播間的觀眾都在罵我。

一萬，兩萬……直播間的在線觀看人數直線飆升。

主持人犀利提問，“鄭女士，關於你兒媳婦說，你故意在家穿著暴露，大半夜讓你兒子幫你洗內褲，是真的嗎？”

“你還在她懷孕生產期間，故意虐待孕婦她，這些都是真的嗎？”

我捋了捋頭發，點頭說，“對，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