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坐在療養院純白的窗邊,安靜地看著平板上弟弟的訂婚宴直播。屏幕裏,我唯一的親人,天才鋼琴家蘇辰,正溫柔地為他美麗的未婚妻安然戴上戒指。他笑得那麼燦爛,像個得到了全世界的孩子。
我的世界,也曾因他而明亮。
突然,直播畫麵劇烈晃動。一個渾身濕透、頭發淩亂的女人瘋了似的衝上台,一把撕碎了安然身上價值不菲的定製禮服。
“安然!你把我兒子藏哪了!你這個殺人凶手!”女人聲嘶力竭地尖叫,聲音淒厲得像杜鵑泣血。
安然漂亮的臉蛋瞬間血色盡失,她柔弱地晃了晃,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落,隨即“砰”地一聲,暈倒在蘇辰懷裏。
“瘋子!哪裏來的瘋子!”蘇辰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得雙眼通紅,他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裏的安然,對著台下的保安怒吼,“把她給我拖下去!馬上!”
他身旁,安然的“男閨蜜”,那個總是一身藝術氣息的畫家顧威,立刻上前,體貼地扶住安然的另一邊,對蘇辰說:“阿辰,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這種瘋子,交給我來處理。”
蘇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又厭惡的眼神,望向被保安死死按住的女人。
“李嬸?!”蘇辰的臉色鐵青,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厭惡與失望,“究竟為了什麼,你甘願當人棋子,來破壞我的訂婚宴?!”他緊緊護著懷裏的安然,對保安怒吼,“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拖走!”
他的視線猛地轉向直播鏡頭,仿佛穿透屏幕,直直地刺向我,帶著極度的憤怒和屈辱。
“是不是你 ,蘇默,我的姐姐!你這個瘋子,竟然連李嬸都被你利用?!為了阻止我的幸福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我告訴你,安家,還有我蘇辰,再也容不下你這種陰暗惡毒的瘋狗!”
訂婚宴徹底中斷。那個來婚宴上找兒子的女人,被粗暴地塞進一輛黑色轎車,送去了警局。直播畫麵在混亂中掐斷,屏幕陷入一片黑暗,隻映出我毫無表情的臉。
我認識那個女人,她的確是李嬸,我們家以前的保姆,對我弟弟視如己出。她的兒子,是弟弟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三天後,我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是蘇默女士嗎?你的弟弟蘇辰,畏罪自殺。他留下一封遺書,承認自己失手錯殺了李嬸的兒子,並將屍體拋入江中。”
電話那頭冰冷的聲音,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在我早已麻木的神經上反複拉扯。
我沒有哭,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我隻是平靜地掛斷電話,點開了警方發來的遺書照片。
字跡是蘇辰的,內容卻不是。在那封承認所有罪行的遺書末尾,蘇辰的簽名處,有一個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小停頓。那個停頓,像一個針尖大小的墨點,凝固在那裏。
這是他從小學琴時養成的習慣,每當他極度不安、內心充滿抗拒時,落筆的最後一刻,指尖就會不受控製地痙攣一下。
我知道,這封遺書是偽造的。我的弟弟,是被人謀殺的。
我麵無表情地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裏那個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女人。三年的療養院生活,幾乎讓我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所有人都以為,我蘇默,是個因為嚴重PTSD而失語,隻能依附弟弟才能活下去的累贅。
我抬起手,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力道,一把撕掉了手腕上那根象征著“病人”身份的腕帶。塑料的邊緣劃破皮膚,滲出細密的血珠。
我輕輕舔掉那抹腥甜,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扯出了一個森冷的微笑。
“療程,結束了。”
我走出房間,給我的主治醫生留下一張字條。然後,我平靜地走出這座囚禁了我三年的“牢籠”。
壓抑在我骨血深處,沉睡了整整三年的殺戮本能,如同一頭被驚醒的惡龍,緩緩睜開了它猩紅的雙眼。
停屍間裏,冰冷的白布覆蓋著我唯一的親人。我伸出手,緩緩揭開。
蘇辰安靜地躺在那裏,臉上還帶著一絲死前的驚愕與不甘。而他那雙曾彈奏出世界上最美妙旋律的手,此刻卻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十指骨節盡碎,血肉模糊。
我輕輕地,為他合上雙眼。
心中的那份死寂,終於徹底化為刺骨的冰寒。
誰動了我弟弟,我就讓誰,用命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