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
李素麵色一變,厲聲嗬斥:“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林婉兒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柔弱不堪的身體開始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根本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汙蔑我呢?”
“汙蔑?”沈漾沒有理會她的辯解,隻是冷厲的盯著她的手腕。
林婉兒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這隻是......隻是我去廟裏求來的護身符......”
“護身符?”沈漾的聲音陡然拔高,“是護你的身,還是索他的命!”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她動了。
沈漾毫無預兆地邁開腳步,轉瞬間,她就已站在了林婉兒的麵前。
她伸出手,一把扣住了林婉兒藏在身後的手腕!
“啊!”林婉兒發出驚恐的尖叫。
“小渡!”
沈漾輕喝一聲,肩頭的烏鴉應聲而起,翅膀扇動間帶起一陣微小的氣旋,尖喙精準地啄向那根紅繩!
“啪嗒。”
一聲輕響,紅繩應聲而斷。
就在那根繩子斷裂的瞬間,有一縷極淡薄的黑氣從斷口逸散出來,還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淒厲尖嘯,迅速在空氣之中消散不見。
而床上,還在劇烈抽搐的沈肆竟奇跡般地平靜下來,不再怪叫了,臉上那層駭人的青黑色在逐漸消退。
這詭異的情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沈煜扶著驚魂未定的林婉兒,可卻是看著沈漾,滿是驚愕。
林婉兒看著斷掉的紅繩,徹底慌了,語無倫次地辯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手繩是......是一位大師送給我和阿肆的,說是能保佑我們永結同心......”
“永結同心?”沈漾撿起掉在地上的同心結,兩指輕輕一撚。
啪。
銀色的外殼裂開,露出裏麵裹著的東西,那是一小撮混著血跡的頭發,和一張寫著沈肆生辰八字的小紙人!
“以發為媒,以八字為引結下同心咒,此咒一旦結成,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對......”沈漾將東西扔在地上,目光緊緊盯著林婉兒,“我說錯了,是你生,他死。”
“你自己看看。”沈漾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你印堂發光,氣色紅潤飽滿,不論是事業運還是財運都很好吧?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在助你一臂之力?”
林婉兒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沈漾說的沒錯,自從戴上這手繩,她一個十八線小明星,連續接到了好幾個大製作的女二號,甚至出門都能撿到錢,可以說是立馬就時來運轉。
“你的好運,都是從他身上偷來的,他的氣運,他的陽氣,他的命也好,全都被你這條繩子,源源不斷地吸走了。”
真相太過駭人,沈家人全都被震在原地。
他們看著地上那詭異又邪門的東西,再看看麵色慘白的林婉兒,最後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沈肆,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難道......她說的全是真的?
林婉兒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大聲喊道:“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騙的!我怎麼會害阿肆呢!”
沈漾看著她拙劣的表演,耐心全無,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符,屈指一彈,那黃符像長了眼睛一樣,不偏不倚地貼在了林婉兒的額頭上,並散發出一層微弱的綠光。
“這是問心符。”沈漾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現在,我再問你一遍。”
“這索命的紅線,究竟是誰給你的?”
黃符貼上額頭的瞬間,林婉兒渾身劇烈一顫,原本還在強撐的哭腔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渙散,嘴角也不受控製地抽搐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強行撬開她的牙關。
“不,我不能說。”
林婉兒還有一絲理智尚存,雙手死死攥著衣角,指甲幾乎嵌進肉裏,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控製住自己。
但很快就發現隻是徒勞。
“是......”
“是誰?”
沈漾沒有了方才的散漫,而是往前逼近一步,盯著林婉兒的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刃。
“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
她一聲輕喝,一直在抗拒符紙的林婉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不受控製地跪坐在地。
她的眼神也徹底失去了焦點。
“這符確實是我求來的,但並不是我所說的護身符,而是同心咒。”
這話一出,沈煜猛地睜大了眼睛。
林婉兒也不想說,可是這個沈漾似乎真有些邪門的本事,這符紙控製著她,一次次的將真相吐露了出來。
“當時我事業受阻,沈肆明明有能耐卻不肯幫我,我隻好去求道士,那道士就給了我同心咒。”
隨著這句話,柳婉兒的麵貌也忽然變得可憎起來。
“這件事能怪我嗎?如果不是因為沈肆不肯幫我,我和他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
終於把真心話給說出來了。
“嗬。”
沈漾冷笑一聲,指腹摩挲著指尖殘留的符紙氣息,“用邪術害人,還敢振振有詞,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自家人。”
話音剛落,林婉兒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額間的黃符也失去光澤,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變成一張普通的黃紙。
沈漾沒再看她,而是轉身走到床邊。
沈煜還一臉不可置信地杵在那裏,見狀,沈漾皺了一下秀氣的眉頭。
“還不讓開,是想看著他現在就死嗎?”
剛剛沒能攔住林婉兒,沈肆的狀態已經非常差了。
方才發生的一切,對於沈煜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對上她涼薄的雙眸,他還是下意識讓開了位置。
少女在床邊坐下,抬手搭在沈肆的手腕上,指尖傳來的脈搏雖弱,卻帶著一絲逐漸複蘇的力道。
“小渡。”沈漾輕聲喚道。
烏鴉撲棱著翅膀落在她肩頭,尖喙蹭了蹭她的臉頰。
沈漾指尖凝起一縷淡金色的氣息,輕輕點在沈肆的眉心,然後轉頭睨了一眼林婉兒。
“盯著她,別讓她跑了,等沈肆醒了再算賬。”
“算賬!算賬!”
烏鴉非常通人性地重複著她的話,像是在回應。
房間裏,沈家人看著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林婉兒,又看看床邊麵色沉靜的沈漾,心中隻剩下後怕。
若不是沈漾及時回來,沈肆恐怕真的要被這索命的同心咒,奪走性命了。
難道......
這被送走的女兒,真在青雲山上學了些本事不成?
林婉兒隨著符紙失效,也恢複了神誌,連忙替自己辯解。
“不,我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她控製我,是那個符紙控製了我!”
聞言,沈煜頓時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
他看著沈漾指尖那縷泛著微光的氣息,又瞥了眼地上哭喊著的林婉兒,心頭的火氣蹭地冒了上來。
“婉兒說的沒錯,肯定是沈漾在這裏裝神弄鬼,使那些邪術控製了婉兒。”
“誰知道她這是不是什麼害人的妖法,爸媽,不能讓他碰阿肆!”
說著,他就要衝上前去拉開沈漾。
沈漾隻是安靜坐在床邊,沒有任何反應,渾身似乎凝了冰雪,令人不禁退卻。
正在沈煜咬著牙,要碰到沈漾時,卻被一隻有力的手從身後死死拽住了。
沈振庭眉頭擰成了川字,低聲喝止。
“阿煜,別胡鬧!”
“爸!”
沈煜回過頭滿臉的不可置信,眼睛都急出了紅血絲,“這黃毛丫頭初來乍到,誰知道她是不是想害阿肆”
“反倒是婉兒,跟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怎麼可能像她說的那樣?”
“是不是裝神弄鬼,等看看阿肆的情況就知道了。”沈振庭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眼神緊緊鎖著沈漾的動作,“況且醫生還沒到,現在除了她,沒人能救阿肆,你要是鬧起來,才是真的害了阿肆。”
沈煜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隻能不甘心地站在原地。
他陰騖的目光死死盯著沈漾的背影,手心卻因為緊張而冒出了冷汗。
可惡的是,沈煜竟然無法說出反對的話。
而床邊,沈漾淡淡瞥了一眼還算明事理的沈振庭,垂眸,指尖的淡金色氣息緩緩滲入沈肆的眉心。
隨著氣息的注入,沈肆原本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蒼白的臉頰上也泛起了一絲微弱的血色,連呼吸都比之前平穩了不少。
肩頭的小渡歪著腦袋,黑亮的眼睛掃過沈煜,發出一聲低低的啼鳴,像是在警告他別再出聲。
“老爺,三少你們看,四少爺臉色好像真的變好了!”
管家在旁邊驚呼一聲,再次慶幸剛才自己相信了沈漾的話。
沈振庭自然也看到了,他盯著沈肆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又迅速被凝重取代。
因為如果沈漾沒有說謊,那麼一直以來欺騙、戲耍他們的,就是被他視為半個親女兒的林婉兒!
沈振庭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沈肆漸漸有了血色的臉上,又掃過地上還在喊冤的林婉兒,眼神冷了幾分。
林婉兒見沈振庭神色不對,爬著想去拉他的褲腳,卻被小渡撲棱著翅膀嚇退。
於是隻能狼狽地伏在一邊,哭得梨花帶雨。
“沈叔叔,您信我啊,肯定是沈漾用妖法害我,還想害阿肆!”
沈漾已經緩和了沈肆的情況,收回手,聞言緩緩開口,聲音沒帶半分波瀾。
“符紙隻問真心,若你沒做過,怎會被它逼出實話?”
她指尖輕輕一抬,方才落在地上的黃紙竟再次飄了起來,重新注入了光芒。
“這問心符對無辜者毫無影響,你若不信,大可再試一次。”
林婉兒臉色瞬間煞白,往後縮了縮。
她都見識過這符紙的能耐了,怎麼可能還想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