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幸,止痛藥的藥效很快。
天未亮透,許曉筱便帶著許安趕到了醫院門口。
特聘專家號難約,過號不候。
這是她為女兒搶來的生機,一秒都不敢耽擱。
到了醫院門廊,她才想起忘了買糖葫蘆。
那是每次鼓勵許安看病的“獎勵”。
“安安,在這兒等媽媽。”
她將女兒安置在門口長椅邊,轉身快步走向街對麵。
剛踏上馬路,一陣劇烈的眩暈便猛地攫住了她,視野天旋地轉,她試圖穩住身體,兩秒後,身體不受控地朝地麵栽去。
手中的布袋摔在地上,裏麵的檢查報告散落開來。
一聲刺耳至極的刹車聲在耳畔響起。
裴珩之猛推開車門,怒火在看清地上那人時戛然而止。
“許曉筱?”
他下意識蹲下身,手指剛要觸到她手臂,目光卻被散落在地的幾張紙吸引。
【腎內科…許曉筱…單腎捐獻後腎功能不全…】
單腎捐獻?
裴珩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珩之!”顧笙緊隨其後下車,聲音又急又尖,“沒事吧?嚇死我了!肯定是這個女人懷恨在心,故意在人多的地方碰瓷!”
裴珩之沒動,視線從未從那張診斷書上移開。
“單腎?不會是許小姐為了錢,偷偷賣掉一個腎吧......”
他聲音幹澀,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你到底來醫院幹什麼?”
許曉筱稍稍緩過神,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那熟悉的、帶著審視的冰冷語調。
顧笙彎腰,看似幫忙,指尖卻精準地拈起了另一份病曆。
“許安?”她念出名字,目光掃過許曉筱,“呀,也姓許呢......這該不會是你偷偷生下的野種吧。”
“你嘴巴放幹淨一點!她不是野種!”
許曉筱艱難地從地麵上爬起來,奪回顧笙手中的病曆。
爭搶之間,顧笙一個踉蹌,險些要摔倒在地。
裴珩之上前將她接住,眉頭不耐蹙起:“許曉筱,你急什麼?”
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冷漠又譏諷。
“給笙笙道歉!”
顧笙故作柔弱地躲在裴珩之懷裏,一副委屈模樣:“你該不會是為了訛錢,專門弄了這些假病曆吧!許小姐,你怎麼能這樣教壞小朋友呢!”
不遠處,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
“媽媽——”許安著急地站在馬路邊,作勢想要衝過來。
許曉筱回頭看了一眼,艱難地搖頭。
“安安,別過來。”
裴珩之的目光掃過那個瘦小的女孩,一股莫名的煩躁和刺痛感掠過心頭,卻迅速被他壓下。他一把將許曉筱拽過,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骨頭,語氣鄙夷。
“嗬,這就是你給金主生的孩子?被退貨了?一副短命相,跟你倒真是如出一轍的晦氣。”
“放開我!”許曉筱奮力想要掙脫,掌心的冰冷讓裴珩之的情緒愈加不安,“你不配這樣說她。”
她的女兒,必然會長命百歲。
清晨的醫院門口,車來車往。
刹車聲和鳴笛聲交織,旁人的一聲尖刺激著許曉筱的神經,待她回過頭,隻見許安躺在了地上,臉色發紫,渾身抽搐。
“安安——”
許曉筱大聲叫喊著,地上的孩子看向她,卻始終站不起來。
身後的聲音尖酸刻薄。
“看吧,兩母女招數如出一轍,看準了早上醫院人多來碰瓷的。珩之,你可別被她騙了。”
周遭議論紛紛的言語不絕於耳。
“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竟然當碰瓷黨哦,真不要臉......”
“就應該送去警察局坐牢,上梁不正下梁歪!”
許曉筱無力地搖著頭:“我女兒不是碰瓷!她生病了......讓我去救她......”
她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裴珩之,滅頂的憤怒將她籠罩,她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或是汗。
“許曉筱,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男人手上隻是輕輕用力,不料將她推倒在地。
他皺著眉,語氣有些心虛:“這次你又想騙取誰的同情心?”
腰腹間的疼痛似乎要將許曉筱生生撕成兩半,她冒了一身冷汗,捂著腹部,望向女兒的方向。
許安捂著心臟,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裴珩之,救救她,那是......”
不等她說完,喉間的腥甜噴湧而出,一口鮮紅的血液灑在地麵,十分紮眼。
裴珩之有些愣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