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原是圈子裏最如魚得水的女人,卻在重逢陳慕後接連計劃失手。
那年的我,明知江景逍病態多情,卻甘願迎合他的癖好。
明知陳慕陰鷙刻薄,和他之間隔著仇怨,卻還是忍不住走進他荒涼的內心。
沈書意是被陳慕拋棄過一次的了,但她長袖善舞地搭上了江景逍——這是圈內公認的事實。
就連我自己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不過是繁華場上的一枚棋子。
重回陳慕的好友聚會,原本熱鬧的氛圍寂靜了一秒。
他的死黨挑挑眉看著我,有些詫異,說道:“這位看著,有點麵熟啊。”
矜貴的陳家太子爺還是吃了回頭草。
陳慕摟著我的腰,皮笑肉不笑:“隻是有點嗎?”
第章:絕境
被京圈太子爺陳慕趕出來時,我身上隻著了件單薄的睡衣。
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哢嗒聲引得眾人注目哄笑。
會所的侍應生將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無比熟悉他那半帶倦意的神情,陳慕曾無數次把他那棕栗色的蓬鬆短發窩在我的頸窩,濃濃的酒氣難掩他滿身的頹廢。
而一別數月,他剪短了頭發,更顯幾分硬朗。
總以為靠著往日的半分情意,他能給我說句話的機會。
沒想到他隻是抬頭瞥了一眼,眉毛皺在一起他暴怒道:“滾。”
第二天一早,沈書意投靠陳慕失敗被趕出來的傳言便傳遍了圈內。
瑩姐走進我的公寓,房間裏滿是煙草浸透的味道。半瓶威士忌打翻,浸透了半邊沙發。
她神色不忍:“讓你去找陳慕,是我病急亂投醫了。我沒想到他......”
我發出一聲嗤笑。
沒想到陳慕竟真的翻臉無情?
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把名聲地位看得比什麼都重。我曾跟了他三年,還不是說扔就扔?
這次,李瑩真的走錯了路。
本來作為京市小有名氣的會所,星海岸牽線搭橋,促成大老板們結識,少少的從中撈點油水,也是司空見慣的。
她錯就錯在,不該站在陳家的對立麵。
星海岸背後的大資本站錯了隊,雖從陳梁兩家身上薅下來一塊肥肉,但也引火燒身,朝不保夕,自然顧不上小小的星海岸。
上麵的人大手一揮,就將星海岸查封。
我自小受瑩姐庇護,自然和她一起尋找出路。
我語氣平和,“瑩姐,這不怪你。”
和陳慕分手後,我也曾牽腸掛肚,但經曆了昨晚那一遭,我反而看開了。
他陳慕是在京市可以撥弄風雨的人物,吃了虧必定睚眥必報。怎麼可能看在舊情人的麵子上,就放過我們。
更何況,陳慕從不對女人長情。
三年的相處,他早就對我厭煩。
瑩姐將江景逍的檔案遞給我,“我們也不是毫無出路。江家雖小,但在京市尚可一博。”
說到江景逍,原本在瑩姐眼裏是上不了台麵的角色。
江家男人風流,是出了名的。
他的爺爺,爸爸,連帶著兩位親哥哥都是這樣的人。
甚至有傳聞,江家子孫和老太爺為同爭一女,拳腳相向。
矜貴人家向來看重尊卑次序,江家那一鬧,足見其行事草莽。
我這才注意到,她厚重粉底液下依然看得到兩團烏青,啞光的口紅伴隨著唇紋裂開,聲音也變得嘶啞。
瑩姐向來果敢幹練,遊走在一眾錢權貴胄之間,像是個人物。
可一朝樓崩,她也不過是那些人手下的掮客而已。
而我們,更是大局中的螻蟻,任人擺布。
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變成精致瓷盤中最誘人的那道菜,尋找出路。
這個圈子裏,向來權貴如雲。哪怕陳慕是最頂尖的那個,我也沒必要死守著他一人。
瑩姐下了血本,借來了某品牌走秀新款。
是簡單的黑色短禮服,側腰以鏤空布料作裝飾。
而江景逍專好圓潤細腰,是圈內公知的秘密。
我捏緊手中的小藥丸,配著香檳咽了下去。
同在圈內,江景逍那些病態的癖好我不是沒有聽說過。如果逃不過,這些小丸子能讓我沒那麼痛苦。
繁華熱鬧的宴會廳裏,一支舞曲落幕,我趁亂坐到了江景逍旁邊。
他飲下手中紅酒,一滴鮮紅從他唇角滑落,我適時地遞上紙巾。
江景逍從善如流地享受我的服務,眼底流露一絲調笑,“之前沒見過你。”
說話間,直白的眼睛從我脖頸不自然的紅暈,流連到腰間,等著我自報家門。
“我是星海岸的書意。”
江景逍認真了幾分,輕嗬一聲,“星海岸還開著?”
江景逍的桃花眼微眯起來,散發出危險的信號。
星海岸得罪陳梁兩家,不日將被查封的消息早就在圈內傳開了。李瑩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個小小會所怎麼玩得過老牌資本家。
我貼過去,撫上他圓潤的指尖,“開不開得不全憑江少的意願嗎?”
我的手心開始發熱,等不了多久紅斑會布滿我的全身,冬寒消融,流水潺潺,宛如一顆蜜桃。
這次怎麼藥效這麼快?
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我諂媚說道:“江少,我們換個地方談?”
江景逍清了清嗓子,眼裏笑意更甚:“書意小姐,我看你比你的老板識趣。”
送貨上門的,江景逍不睡白不睡。
據可靠消息,江景逍一周前被叫去江家老宅訓話,每日修身養性,沾不得半點女人氣兒。
回到京市後,又馬不停蹄地參加此次宴會。
原本我對這個消息拿不準,但剛剛看到他那副外燥中幹的模樣後,倒有了七成把握。
江景逍今日這副眼饞的模樣,估計等不得太久。
牽著江景逍起身,我這才發現我們斜後方不遠的位置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一席深藍色的修身西裝,他的臉隱在陰影處,我分辨不清模樣。
我搖搖頭,把那個可怕的想法拋諸腦後,他那樣身份的人,不會來這種的聚會。
可是那人從靠背上起身,這才露出正臉,一抹詭異的光從他眸子中閃過,嘴角帶著促狹的笑。
“昨夜才從我的包廂出來,今天就迫不及待轉移目標,沈小姐好雅興。”
來人正是陳慕。
第2章:找戒指
宴會廳裏,有眾多相熟的年輕麵孔。
陳慕竟直接抓起我的手腕,我後縮著掙紮,卻無法逃脫。
“別動。”
伴隨著他命令的語調,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
他鬆開手,我不自在地往身後藏,但還是被他看到,在我的手腕上,他抓過的地方,赫然存在著不自然的殷紅指印。
他眸色重了幾分,語調清冷:“沈書意?”
我心慢了半拍。
“你之前對我說到死也不會摘下來的。”
原來,剛剛抓我的手,是在找戒指。
陳慕會在大庭廣眾下質問我,是我想不到的。
他是那樣好麵子的人。
那枚戒指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愛意濃厚時,我摟著他的脖頸:“阿慕,要是有一天我們吵架了。隻要你看到我還帶著這個戒指,就說明我心裏還掛記著你。你給我個台階,好不好?”
我氣到無語,他現在以什麼立場要求我還戴著相戀時的戒指?
難道分開這半年,隻是一場無聲而漫長的爭吵?
身旁的江景逍此時回過神來,站在我麵前,“陳慕,對女人放尊重點。”
我背上滲出薄薄一層冷汗,小心地去看江景逍的神色,他看樣子不知道我之前跟過陳慕。但經曆今天這一遭,他早晚要知道的,我不禁頭疼。
陳慕眸中恐怖更甚,冷哼一聲,“談尊重?半月前被你玩廢的女人叫什麼來著?”
舊事重提,江景逍隻覺得剛剛的興致蕩然無存。
當初,那個小女人為了一個十幾萬的包包對他無所不應。
玩到盡興的時候,兩人都大意了。
最後落得半殘,沒了生育能力。
事情棘手在小女人有個吸人血的爹,為了多賠錢,非把事情鬧大。江景逍動用了家裏多層關係,才把這個事情壓下去。
他也因此被罰跪了三天祠堂,現在想來,膝蓋還隱隱作痛。
陳慕眼神向我身後瞟,嘴角掛著嘲弄的笑意。
我和江景逍同時轉身,順著陳慕的視線向後看去。
江景逍的老情人此時正挽著一老男人的手臂,笑得花枝亂顫。
那女人叫胡馨兒,跟了江景逍三四年了,圈裏人都有所耳聞。
江景逍重口,胡馨兒也放得開,耐折磨,兩人之間漸漸琢磨出一點愛惜的味道。
所以此時,江景逍瞬間就黑臉了,看見的一瞬間,就衝了過去。
背後傳來爭執吵鬧的聲音。
我拿起杯紅酒,濃厚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酸澀的味道頂上我的鼻腔。
很明顯,今晚的計劃,要撲空了。
而罪魁禍首正道貌岸然地站在我對麵。
一時氣憤,我蹙眉道:“你怎麼會來這裏?
半年前,給了筆分手費便把我打發掉的,是你。
前幾日,麵對我的投懷送抱不為所動的,也是你。
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他為什麼今晚會出現在這裏,壞了我的好事。
陳慕劍眉一挑,“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胡馨兒出現在宴會上,也是你的手筆?”這句話,雖說是問句,但我已經肯定這件事是眼前這個惡魔做的。
對麵男人笑笑道:“這不難,也要她自己先找了下家。”
我覺得恐怖,腳下像注了鉛,挪不了一步:“你怎麼知道我的目標是江景逍?”
陳慕眼神輕蔑,“很難猜嗎?你們隻剩江家一條路了。”
“你認定是我來?”
他皮笑肉不笑,“意意貌美,豈可浪費?”
陳慕向前迫近,把我抵在長桌旁。我慌亂地向四周看去,所幸,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江景逍那一鬧所吸引。
所以,沒人注意到,在宴會廳的黑暗處,陳慕把我抵在角落。
他雙手死死捏著我的薄腰,一步步貼近。卻在一瞬間蹙起了眉頭,“怎麼胖了?”
京市無人不知,太子爺陳慕偏好豐滿腰細。折角般的腰窩上不能有一絲贅肉。
我學過幾年舞蹈,盤順條靚。跟他在一起三年來,瑜伽健身,我一刻也不曾鬆懈。他熟悉我的每一寸肌膚。
分開半年了,我雖說保持身材,但難免不如之前勤勉。腰圍漲了半寸,卻還是被他一把摸出來了。
我咬著牙回道:“都已經分手了,我沒必要按照慕少的要求來了吧。”
陳慕緊繃著嘴角,顯然他並不滿意我的回答。指尖狠狠碾過我的髂骨。
我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但在小丸子的作用下,隻發出一聲溫潤的哼聲。
“你吃了什麼?”陳慕幾乎咬著牙問出的這句話。
剛剛抓我手腕時,他就發現我體溫異常地高。
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從沒用過這種手段去取悅他。
所以此時,他嫉妒地發狂。
第3章:我待你不薄
可我分得清,嫉妒不代表愛。
我踮起腳尖,貼近他的耳朵,語氣玩味,“一個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附和你的東西。”
陳慕捏起我的下巴,“沈書意,那個姓江的給我提鞋都不配,你卻為他這樣作踐自己?”
我眉目嬌羞看他一眼,“要不慕少和我做交易?”
我分辨不清這句話裏有幾分嘲諷幾分真心,說話間,陳慕貼我貼的更近。
他緊繃的臉有一絲崩壞,“沈書意,我對你沒那麼大胃口。”
他說的對,三年的廝混,早就夠了。
陳慕對我,應該比他的右手還熟悉。
但他忘記了,我們兩人此刻緊貼著,沒有任何變化可以逃過我的感知。
我上挑的眼線此時充滿了囂張,“是嗎?陳少不誠實啊。”
陳慕呼吸一滯,倒吸了口涼氣。我太熟悉陳慕的喜好,也明白怎麼漸入佳境。
但陳慕用那雙燃燒著火的眼睛看向我時,我隻覺得無趣。
答應不了我的價碼,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宴會廳中心的表演結束,這邊人漸漸多了起來。
陳慕貼在我耳邊,“上去說。”
出了宴會廳,他直接刷卡到了酒店頂層套房。
今天他攪了我的計劃,我不意外。
他享受的,就是我磕磕絆絆走到迷宮出口的那瞬間,大手一揮,給我罩上一個鐵籠的快意。
他陳慕豢養過的女人,怎麼能再做小伏低地伺候別的男人。
我斜靠在他胸前,縈繞在鼻尖的是他身上淡淡的暖茶香。
陳慕真是奇怪,明明是極冷酷的人,卻偏愛這種中性的柔和香味。
關門的瞬間,我用盡全部力氣把他抵在了門上,帶著怒意控訴,“陳少,那晚是你把我趕出去的。”
他要開燈的手,停滯在半空中。
冰涼的西裝的外套緩解了我身體源源不斷的熱意,我貼近他的臉,“怎麼,想要怎麼幫我?”
他的大手控住了我向上攀附,明明是挑釁,他卻說的極其坦誠,“剛才,就想了。”
啪嗒,房間內燈光打開,把暗金色調的客廳照的通明。
在這種事上,陳慕向來倨傲。
他想要的,是手中的嬌花清醒的沉淪。
我向前貼近,陳慕呼出的氣流打在我的臉上,滿是酒氣。
我冷冰冰地拆穿他,“分開半年,你從沒找過我。我現在有了新目標,你倒巴巴來了。”
愛情不是你的商戰,在我這兒玩兒運籌帷幄這套?
我和星海岸在京市混不下去了,他都可以袖手旁觀。
但當我釣上別的男人時他卻等不住了。
男人可憐的占有欲。
我對上他流連的目光,眼含淚花,放低了語氣,“陳慕,放過星海岸吧。”
陳慕扯過我的手腕,把我扔在沙發上,他眼眸中的沉淪漸漸淡去。
他語氣冰冷,“沈書意,我待你不薄。你現在就跟我說這個嗎?”
手腕傳來刺痛,眼淚奪眶而出,我繼續求情,“瑩姐開罪了陳家,吃點虧是應該的,但能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陳慕冷哼一聲,“你們?你是說李瑩還是江景逍。不過一群烏合之眾。”
我忍不住啜泣起來,陳慕鬆開了死死攥住我手腕的手。
我見事情仍有餘地,迫切地抓住陳慕的手,說:“你幫幫我吧。”
我頓了頓,繼續求情:“看在過去的麵子上。”
說這話時,我臉上火辣辣的燙,但走投無路時,麵子又值幾個錢。
陳慕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發出一聲嗤笑,“為了一個女人,一笑泯恩仇?你當我是土老板?”
他慢悠悠說道:“今晚讓我開心了,我可以考慮把你留下。但星海岸的事,免談。”
橘黃的水晶燈光照在陳慕的側臉上,他安坐在沙發上,儼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態。
陳慕認定了,我別無選擇。
我搖搖頭,他現在還沒看明白。
他曾經像馴服小狗一樣,無數次把我扔掉,等著我自己跑回來。
可這次,不一樣了。
第4章:蝕骨危情
見我不說話,陳慕起身走向書房。出來時,手裏拿著熟悉的紙條-支票。他手指微動,寫下一串數字。
他拿著支票在我眼前晃了晃,淡淡說道:“裙子不便宜吧,還不了了。”
我這才發現,剛剛陳慕拉扯我時,背上的一串珠絲崩開了。
用金錢邀買人心,打一棒子再給倆甜棗,這是他善於做的,我見慣了他做這樣的小把戲。
談戀愛時,他沒少在我身上花錢。
他不止一次地給我洗腦,“你看那些個有錢人,有傻大方的嗎?哪個不是斤斤計較,錙銖必較。不計較是賺不到錢的。”
每次說完這話,陳慕會將我抱在懷中,溫柔地說:“你看,我們談了這麼久,要說嘗新鮮早就嘗夠了。但我每天往你身上扔多少錢?你能說我不愛你嗎?”
“我愛你,而且我隻愛你。”陳慕說著話時,幽深的瞳孔定定地看著我,無比真摯。
由著這套理由,陳慕哄好了我無數次。
所以,我跟著他那幾年,他雖然待我極好,身邊也從未少過別的女人。
盯著金額框內一串的零,我扯出一個慘淡的笑,“陳少真是大方。”
陳慕整理腰帶的手頓了頓,語氣無奈:“沈書意,你的記性真是不太好。你怕是忘了我之前待你有多好?”
我跟著他的那段日子,他始終如一地,為我一擲千金。所以陳慕一直很自信,我一個傍大款的,就應該借坡下驢地答應他的求和。
當時再多的好,到最後也隻變成了地上破散的白米粒。
手提包裏手機震嗡嗡地震動,我拿出開機,是一串陌生的京市號碼。
我猶豫著要不要接下,陳慕惡趣味地把手順著寬鬆的領口伸來。
我眼中早就霧氣汪汪,抬眼看向陳慕。
他挑挑眉,示意我接電話。
我發出一聲顫音,“喂,您是?”
陳慕輕嗤一聲,是對我此刻道貌岸然的嘲諷。
我無比希望這是個騷擾電話,但往往天不遂人願。
“書意小姐?”低沉的男音響起,音色熟悉。
我心裏一驚,江景逍!
我試探問道:“江少?”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笑,江景逍聲音蠱惑,聽起來心情不錯,“書意小姐好記性。”
但我卻沒有心情和他打情罵俏。
陳慕在聽到江景逍聲音後,手上動作猖狂了起來。
我緊張得繃直了腳尖。
江景逍:“書意小姐怎麼走了?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找到你的電話呢。”
我以攻代防,“當時江少不是有急事要處理嗎?”
江景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剛剛維持的翩翩形象崩壞,“後天我在星海岸有個局,你要來嗎?”
江景逍在星海岸設局,是個同意合作的好兆頭,我忙不迭應下。
得到肯定回答後,江景逍滿意地掛掉電話。但我麵前男人的臉早就黑掉了。
陳慕將手從領口抽出,狹長的狐狸眼此刻緊盯著我,“沈書意,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理了理衣服,緩緩說道:“什麼是好,什麼又是壞?”
搖尾乞憐的小狗我又不是沒有當過,你可憐過我半分嗎?
我眨眨眼憋住了眼淚。
你想占著我,卻又不肯對我好。
做人不能這樣的。
我拿過支票,起身往外走。
這一起身,我氣血翻湧上來,隻覺得天旋地轉。
腳下十二厘米的細高跟鞋此時像刑具一般。
身後幽幽的聲音響起,陳慕:“今天你出了這個門,就別想再回頭。”
我用盡了力氣,按下門把手。
咣當一聲,厚重的木門關上。
明明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為什麼還會傷心?
我胡亂擦了把眼淚。
我本就隻能靠自己,寵愛才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下了電梯,徑直去前台開了最便宜的房型,大幾千的房費讓我心痛。
但現在熱意已經爬上了我的臉,貿然出去,我真怕會出什麼事情。
開了房門,直奔浴室。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拍在身上,消解了橫衝直撞的燥熱。
水霧四散在狹小的空間裏,一片朦朧中,我隻看到陳慕那雙幽深的眼是那麼清晰。
原本精雕細琢的妝容早就花在臉上,透亮的鏡子映照出我一臉落魄樣。
原來欲望蝕骨是這種滋味,好久沒嘗到過了。
第五章:你有點意思
坊間傳聞,看樣子江景逍是要和胡馨兒恩斷義絕了。
聽說胡馨兒在江景逍公寓外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受到物業驅逐。
江景逍低價賣了沿江道的獨棟公寓,是江景逍的常住地,之前隻有胡馨兒可以隨意出入。
我相信胡馨兒對江景逍不無真心,不然江景逍外麵女人千千萬萬,對她的優待也算不上獨一份,她一守就是三年。
如今另謀出路,也是一種報複,是她的真心困住了她。
可做女人,最忌諱的就是得著好處還貪圖感情。
再次見到江景逍,是在雲間水療會所,我做完保養出來。
前台遞回我的會員卡,“沈小姐,這次的項目已經劃扣,這是明細,您看一下。”
我接過小票,查看餘額。
前台指了指落地窗前端坐的江景逍:“江先生給您新充值了五萬的套餐。”
我昨晚才聽說他在酒吧徹夜買醉的消息,今天就已恢複往日的意氣風發。
接觸了才發現江景逍這個人,不像外界所傳聞的那樣。
今晚,他在星海岸安排了聚會,要帶我一同參加,卻在下午到水療中心堵我。
這些公子哥,就是當這個世界圍繞著他一人轉動。他興致來了,所有人都好配合演出。
江景逍點頭示意我坐下,他的姿態高高在上。
“沈書意,星海岸知名的狐媚娘。”
此時我剛做完護理,臉上不著粉黛,隻穿了一身舒服的休閑裝。
悄悄背過手,將中指上那枚素戒偷偷摘下來放進包裏。
原本早就摘下了,可前幾日翻首飾盒時竟又鬼使神差地戴上了。帶了好幾年的東西,像是認主了一樣熟悉。
後來陳慕也送過許多名貴的珠寶,卻沒有一個能代替這枚素戒的地位。
剛入行時,瑩姐曾對我說:“女人,最忌諱動心。辨別男人很簡單,哪個對你好,哪個主動把錢送來,就是用心的。”
是我傻了,守著真心當寶貝。
我坐在他對麵:“江先生,我們見過一麵了,您不必再強調我的名字。”
江景逍招手叫了杯咖啡,嗤笑道:“換做別的女人,這個時候就該貼上來了。”
這也是我前幾日沒有選擇主動出擊的原因,江景逍此時厭惡女人。
但他害怕孤獨,又離不開女人。
我笑道:“我知道受了情傷的男人刻薄,所以我不計較。”
“哈哈。”江景逍眼底滲出一絲笑意,“沈小姐,你有點意思。”
他說道:“今晚在星海岸,我叫朋友一起去。”
他話鋒一轉,“但要談合作的話,我得看看你的實力了。”
江景逍輕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那天宴會上,你也看到了。 胡馨兒現在纏得我有點煩,你幫我解決她。”
他眉頭微蹙,眼神中流露出厭煩。看來他今晚帶我去這場聚會,也是帶著目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要把我捧出來,給那些看笑話的人看。
江景逍走後,我迅速打電話給瑩姐。
“江景逍今晚會帶朋友去星海岸,頂層包廂準備好。”
瑩姐喜出望外,一口應下:“放心,我會安排好。”
兩次接觸發現,江景逍比江湖傳言要精明,在江家眾多後輩中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瑩姐親自接待的江景逍一行人。
其中還有江家最為深厚的助力——江家姻親韓川。
韓川娶了江家最受寵的大女兒江冉,但親小舅子拉姐夫來會所也是尋常事。
江家近些年來重商,在係統內勢力漸微,年經子弟後繼無人,所以搭上了風頭正盛的韓家大船。
事已至此,今晚的性質已經變了,江景逍願意充當中間的引薦人,把星海岸保下來。
我見過陳慕應酬。他內心是極其高傲的人,就算陳家內鬥的那幾年,陳慕也從未對那些老古董們客氣過。
而江景逍卻截然不同,在他的局上。哪怕是沒名沒姓的小輩,他都以笑臉相迎。
我特意挑了十厘米的圓頭淺口的細跟鞋,顯得腳踝更加精致修長。迎來送往中,江景逍歪在我耳邊悄聲問了句:“還站得住嗎?”
剛剛我偷偷倚著架子,鬆動腳踝的動作被他看在了眼裏。
不到半小時,星海岸的侍應生悄悄把我叫了出去。
侍應生手裏拎著一個粉色鞋盒,“江少司機送來的。”
我打開,某家的經典款方鑽通勤鞋,簡約精致,是我的尺碼。
第六章:男人的假麵
回到包廂,江景逍一個人歪在沙發上喝酒。我踩著新換上的高跟鞋坐到他的身邊。
江景逍俯過身來,開口帶著酒氣,“合腳嗎?”
我點點頭,露出一抹羞澀的笑。
韓川早就看上了一旁的小白花妹妹,摟著小姑娘的腰,跟江景逍打招呼告別。
江景逍瞬間切換了一張爽朗的笑臉,痛快地和韓川告別。
可以料想,江景逍早就細致入微地準備了頂層的套房供他這位神通廣大的姐夫享用。
韓川走後,江景逍的笑容滯住,僵在了臉上。他拿起滿杯的威士忌送入口中。
旁邊座位上,一個二十出頭年紀的男人和旁邊人說道:“剛剛走的就是韓川啊,年紀輕輕就副職了。怎麼會來這個聚會?”
身邊的人也不識好歹的搭話:“再厲害也是江家的女婿,江家的麵子也要給的。不過他剛剛帶走的女人可真不錯。”
兩人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身邊人猛的衝了出去,我還沒反應過來,江景逍已經把說閑話的兩個人打倒在地。
那兩人看清出手的是江景逍後,沒敢回手,隻顧著求饒。
我忙走上前去,拉住了江景逍。
我笑著跟大家解釋,“喝多了酒,怎麼跌了呢。”
眼色示意侍應生把倒在地上的兩人扶走。
短暫的安靜過後,氣氛繼續熱鬧起來。但江景逍狀態卻不如剛才了,像是一下子耗光了精力。
我乖順地坐在他身邊,陪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我抬眼看他,正好撞進他一雙極認真的桃花眼裏。醉酒的氣息給他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一層霧氣。
我一時失了神。
有那麼一句話,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不是沒有道理的。
江景逍把頭伏在我的肩上,雙手緊緊扣住我的腰,仿佛要把我抱進他的身體裏麵。
這是極其親密的動作,我卻沒有一點抗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就做好了獻身的準備,還是,那個晚上,我真情實感地心疼他。
明明在社會巨輪中,我和他分屬於天差地別的兩個階層。
但卻有太多的相似,在迎來送往中笑臉相迎,扯著一張假麵。
後半場,他不受控地喝了很多酒,卻也沒完全喝醉。
盯著我的眼神中,多了份打量。
散場後我上了他的車,司機一路向西北,直直開到了林西別墅。
車停在門口,江景逍恰好醒來。
他睡眼朦朧,醉意半消,下了車往大門的反方向走。
我裹緊身上的外套,亦步亦趨地跟上他。
春日乍暖還涼,北郊更是寒意料峭。
他指了指我身上的外套。
他的眼中,並無半分渴望。
我們一直在走下坡,別墅建在半山腰,而我們此時位於蜿蜒山路旁的露營地。
我四處張望,看到幾個疑似攝像頭的紅點。
這裏是山頂私人別墅區,度假養三勝地,安保係統都是頂級的。
那雙混不吝的桃花眼,此時如濃霧般波濤洶湧。
我解開腰帶,打開外套,一陣涼風吹進我的懷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江景逍坐在長椅上,悠悠看著我。
我想,他大費周章地攢了今天的局。
如果星海岸的事,他有心幫忙,我甘願獻身。
但此時我看向他的眼神中藏著一絲絲的委屈。
江景逍抽出風衣上的細帶,對我勾勾手指,我順從地向前挪動,低下了頭。
皮帶收到最緊,一瞬間我無法呼吸,被迫仰起頭尋找空氣,原來這個還可以這樣用。
怪不得我把它戴在腰上時,江景逍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輕輕一拉,我隻能一步步向他靠近。
江景逍嘴角掛著滿意的笑,原來他喜歡的是順從。
誰說江家在係統內後繼無人,我想江景逍會是個好苗子。
一個對女人的掌控欲都如此強的人,難以想象會多戀權。
第七章:我會待你好的
江景逍滿是醉酒的氣息,被冷風吹散。
我聽到了解皮帶的聲音,他不會想要在這兒把事兒辦了吧?
我趕緊阻止,喊出了他的名字,“江景逍。”
江景逍挑挑眉,對我的叫停感到意外。
我臉上掛笑道:“江少,第一次就這麼刺激嗎?”
江景逍輕笑一聲,把外套扔給了我。
“你之前跟過陳慕吧。”
我穿外套的手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這樣問。
“他對你不好嗎?”我竟然捕捉到一絲微弱的顫音。
我搖搖頭,“他對我很好,隻是我們不合適。”
江景逍坐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給他麵無表情的臉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他輕歎一聲,“算了,沒那麼容易說清。”
我意識到,他想到了胡馨兒。
他也算寵了胡馨兒三四年,對方卻實實在在地給他戴了頂綠帽子。
這個圈裏的人,分分合合,藕斷絲連都是正常的。
可一旦結下梁子,再回頭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我挪過去,把臉緊緊貼過去,說道:“我會待你好的。”
江景逍愛憐地撫過我的頭發,發出一聲輕笑。
我知道,我的那句話,虛偽、惡心,但他很受用。
回到別墅後,我結結實實打了三個噴嚏。剛剛在外麵受了涼,這一回來才感覺到身體發熱。
江景逍讓管家煮了薑湯,看我喝了湯,吃了退燒藥。
別墅的頂層開了玻璃天幕,江景逍偏愛廣闊的空間和無垠的星空。
我吃退燒藥,腦袋昏昏沉沉。江景逍把我摟在懷裏,手背貼住我的額頭試探溫度。
月光透過天幕照進來,房間裏並不是一片黑暗。
我翻了身,在江景逍懷裏找了個舒服的角度。
溫熱的氣息在我倆之間蒸騰。
像是無數隻螞蟻在嗜咬,一種酸澀的奇妙感覺從腳尖傳來。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總是在隨波逐流。
隻有現在我背靠的這個懷抱,堅實而溫暖。
在我眼中,圓滑世故,不是江景逍的缺點。
而是我們這類人的保護殼。
所以,我才會那麼容易被他吸引到。
大吸了一口氣後,我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噴嚏,江景逍應聲抖動了一下。
“對不起。”我抱歉的話帶著鼻音。
他噗嗤笑了出來,聲音溫柔,“乖,明天退燒了再說。”
一夜無夢,這是星海岸爆雷以來我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等我醒來時,身邊已經空了,樓下斷斷續續傳來一陣陣吵鬧。
女人的哭訴、委屈、虛張聲勢的譴責,胡馨兒情感充沛的聲音透過一層層後牆,空蕩的空間傳過來。
隨後,是漫長的嗚咽。我躺在真絲床墊上,閉上酸痛的雙眼,像是看了一大部莎士比亞戲劇般勞累。
還是那種全篇充斥著,他愛不愛我以及我能不能愛你這樣討論的爛俗愛情劇。
男人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李姨,把大門密碼換了。”
衣櫃裏放著早就準備好的睡衣,我化了淡妝才出去。
胡馨兒還在,她跪坐在沙發邊,江景逍一身亞麻色的居家服站在旁邊。
打掃的阿姨早就識趣的走開,空蕩的客廳裏,兩人僵持著格外安靜。
拖鞋踩在實木台階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客廳裏的兩人皆抬眼看我。
我一時有些恍惚,和陳慕鬧掰的那日,也是這樣的場景。
那時候,我們見麵就會吵架。
他攢足了勁,逼迫我先低頭。一連十幾天沒有回複我的微信。
他的新歡穿著我的睡衣,大搖大擺地走在客廳裏。
那小小的瓜子臉有點眼熟,是個小明星。
說起話來臉頰上兩個小小的梨渦,倒有些清純的味道。
翡翠養人——他親自送到寶恩寺開光的翡翠手鐲,當時陳慕輾轉了幾家拍賣行買到的,說要送給我。
卻堂而皇之地戴在小明星手上。
這幾年來,陳慕身邊完全沒有別人也是不可能的。
可大搖大擺帶進家,這是第一次。還是在我們的戀愛紀念日這天。
隻不過,今天的角色換了過來。我成了耀武揚威的新人。
可這世間事,皆是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
第8章:不聞舊人哭
胡馨兒哭花了妝,卻看得出來是個美人坯子。
巴掌大的臉上是濃豔的五官,淚水如柱地湧出來,清澈的眸中星光閃閃,反而有種癲狂的美豔感,真是我見猶憐。
她見我從樓上下來,原本盡心扮可憐的麵相有了一絲絲崩壞,但很快被精湛的委屈落淚掩蓋。
“她是誰?”她扭過頭去問江景逍。
江景逍對我恰到好處的到來非常滿意,語氣嘲諷,對胡馨兒說:“說了我不需要你了。”
我向前幾步,撥動頭發,露出了側頸上的紅點,密密麻麻的痕跡。
胡馨兒原本倔強的氣勢瞬間塌了下來,但她離開地並不那麼落魄。
她嘶吼著:“我會讓你後悔的!”
江景逍冰冷的麵容沒有一絲絲的改變,反而在胡馨兒離開時,鬆了一口氣。
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眼看我時神色溫柔,“把你吵醒了?”
他伸出手試探我額頭的溫度,已經降了溫,我早就滿血複活了。
江景逍把我抱在懷裏,“困就再休息一會兒。我公司有急事,我要先去處理一下。你休息夠了再讓司機送你回去。”
我眷戀地摩挲著他棉軟的居家服,想要留下他,卻發現找不到理由。
隻能這樣亦步亦趨地摟著他。
江景逍寵溺的笑了,說:“等我處理完事情就來找你。韓川在公司等我,星海岸的事還得他點頭。”
此話一出,我瞬間警覺起來,也格外的溫順,扮演好體貼的女伴,乖乖地送江景逍出門。
我收拾好走時,已經下午了。司機開得很穩,順著盤山公路一圈圈蜿蜒而下。
而我的心一直空落落的,我分不清,是我為了利用江景逍而扮演沉淪。還是我真的被這株救命稻草蠱惑。
很快,江家打算入股星海岸。
這在京市不可謂一件大事,這些年來娛樂場所風聲越來越緊,像江景逍這樣不要命了往裏跳的,是京城獨一份。
關於我的傳言一時四起。
都說星海岸的沈書意勾得住人,勾得男人大手一揮投個幾個億打水漂。
江家辦連鎖酒樓起家,在前十幾年,搞商務餐飲的老板沒有不掙錢的,而江家背靠在京市根深蒂固的背景,自然賺的盆滿缽滿。
江景逍的爸爸接手後,一直在尋求轉型。
所以借著這次機會,江景逍和瑩姐打算搞票大的,星海岸升級微轉型。
專業的團隊江景逍來出,而我負責對接。
瑩姐跟我講這件事時,我一臉錯愕:“我?能行嗎?”
瑩姐說:“其實就是從經營和管理者的角度給一些意見,需要全程跟著。”
散會後,我來到江景逍辦公室,落地窗正對的便是商圈唯一的一片淨土——碧水湖。
這些個二代,搞起事業來,都好先把排場搞足。
林西別墅一別,再次見麵竟然是在江景逍公司。他果真效率驚人,給我如夢似幻的感覺。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下一秒,我的雙手被反扣住。
“你要幹嘛?”我的聲音倉促而緊張。
耳邊江景逍的聲音響起:“你是真傻還是裝純呢?”
我這個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幾日見慣了江景逍認真的模樣,忘了他原本就是這樣的男人。
就在剛剛,他端坐在會議室主座上,一本正經地向項目組成員介紹,“這是星海岸負責人—沈書意,沈總監。”
而現在,我一眼看上湖景落地窗此時緊貼著我的臉:“嗯?看來你喜歡這樣。”
我被死死按在玻璃窗前,張不開嘴,隻能嗚咽著。
江景逍聲音溫柔起來:“放心,對麵是碧水湖,沒人看得見。”
我的眼下,是百尺高樓,我腳尖虛浮,他的手是我唯一的支點,像要掉入百尺之下的碧水湖中。
“我們書意真是可愛。”江景逍習慣了別人捧著佳肴美酒送到他嘴邊,偶爾這麼一次,自己親自動手,抽絲剝繭,倒也有趣。
宴會那日,被胡馨兒攪了。
星海岸那夜,江景逍悶悶不樂,喝得爛醉。
本想第二天一早再回味一下,胡馨兒又殺了過來。
一波三折之下,江景逍反而興致盎然。
果然,男人這種動物,吃不到才最掛記。
第9章:誰是幸運女士
那段時間,江景逍帶我出席大大小小的場合。
星海岸合作項目的發布晚宴上,我一席白色長裙,頸間勘勘點綴一顆粉色鑽石項鏈。
那是宴會前,江景逍親手為我戴上的。
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一同準備發布會,一同練舞。他雖風流,但做起事來卻嚴謹認真。
聚光燈下,江景逍上台發言。
他今天打了發膠,強光燈在他的頭燈折射出晶瑩的光線。
他侃侃而談,與站在觀眾席中的我對視上,一雙桃花眼淺笑吟吟。
下麵的流程是內定的,他抽取我的號碼,我上台與他一起跳開場舞。
我準備登上台階,下麵傳來一陣騷動。
我抬眼看向舞台,胡馨兒早已緩步走向舞台中央,臉上帶著嬌俏的笑,站在江景逍身邊。
禮儀小姐手捧托盤上台,呈上開場舞女士獨有的定製手環。
江景逍一是愣住,和台側的我四目相對。
我不知怎的,恍惚中倔強地與之對視。
那眼神仿佛在說:“我也想,你給不給?”
江景逍愣神時間太久,胡馨兒捏著他的衣袖,眼含期盼地低聲叫他的名字。
主持人提示流程:“請江總為我們的幸運女士戴上手環。”
江景逍從托盤中拿起那串定製的夢幻星辰手鏈,胡馨兒伸出自己左手,一臉甜蜜地看著給她係手環的男人。
這款手鏈,當時設計師出了十幾款樣稿,是我和江景逍一同被選定的。
一是藍白寶石的設計和悅來閣新推出的頂級包廂風格不謀而合,其二我倒是有點想致敬曾經星海岸的意思。
緊接著,主持人切流程,邀請胡馨兒下台,江景逍留在台上進行開場發言。
胡馨兒腳踩圓頭高跟鞋,把她的腳踝襯得精致可愛,她輕踱兩下小碎步,貼近江景逍,猝不及防得撲進他的懷中。
擁抱過後,胡馨兒小跑著走下舞台,煙粉色的裙擺在空中飛舞出好看的形狀。
主持人補救地說:“看來我們江總魅力無限啊。”
但他還是牽著我的手跳了開場舞,在場的大多是京市的年輕一代,對於這個場麵心知肚明。
新歡和舊愛的修羅場,看就看誰能笑到最後。
聚光燈下,我克製著舞步,強忍著搶拍子的欲望。
江景逍在我耳邊提醒:“認真一點。”
我轉了個圈,每個腳步都踩在音樂鼓點上,回了一個完美微笑:“我跳錯了嗎?”
他低聲解釋道:“今天是我們項目的發布會,我不想出差錯。”
他此刻眼角低垂,像是委屈的小狗。
一曲結束,我退出舞池。
胡馨兒捏準時機向我走來,她腕間的寶石手環折射出璀璨的光。
她在我身旁坐下,瞥了我一眼:“你戴的這條項鏈,是他原本要送我的。”
胡馨兒語氣嘲諷:“你搶了我的鑽石項鏈,而我搶來的隻是不值錢的彩寶,你不算虧。”
說話間,她轉動手腕,仿佛在仔細端詳。
“你也要看看嗎?你應該還沒見過實物。”她把左手伸到我麵前。
我原本平靜的麵容瞬間崩壞,在她白皙細膩的手腕上,有一條歪曲醜陋的疤痕,鼓出來一道醜如毛毛蟲的惡心凸起。
我驚呼出聲:“這......”
胡馨兒點點頭,語氣多了份坦然:“沒什麼丟人的。都說江景逍多情,可他們不知道江景逍才是最長情的人。我呀,是不會讓他離開我的。”
我從刀疤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語氣不屑:“為了一個男人,至於嗎?”
胡馨兒盯著那條刀疤,沒有絲毫後悔的神色。
我想到前幾日她離開林西別墅時,惡狠狠地對江景逍說會讓他後悔。
說不定胡馨兒傷心割腕的時候,我正和江景逍在辦公室作樂。
“你把自己傷成這樣,他有可憐過你嗎?不要犯傻了。”我語氣冰冷,像是勸導誤入歧途的少女。
於公,作為合作夥伴,江景逍想我出麵解決掉胡馨兒。
於私,這幾日的相處,我和江景逍漸入佳境,江景逍和胡馨兒複合,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環顧四周,江景逍還在宴客。
發布會開始前,我為這次的開場舞緊張,還在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音樂記拍子。
江景逍握住我發汗的手心,眨眨眼說:“放心,到時候我會喊拍的。”
我無奈一笑,江景逍並不知道李瑩在我年幼時便送我去了舞團,基本功紮實。
隻是,太久沒在這麼多人麵前跳舞。這是一種心理上的緊張。
前麵抽簽時,我和他鬧得並不愉快。但後麵跳到我容易出錯的那段時,他還是貼在我耳邊噠噠地數著拍子。
我實在不明白,江景逍這樣溫柔體貼的人,偏偏多情到了骨子裏。
經曆陳慕那一遭,我看開了,這些富到能拿錢砸死人的人,沒一個是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但此刻他對我用心,肯接手星海岸這個爛攤子,就足夠了。
第10章:不過一場空
胡馨兒走後,我吃了粒醒酒藥,我去樓梯間躲酒。
直到散場,我看著空蕩蕩的手機,有些著急。
江景逍在宴會講完結束致辭後就消失了,發的消息也沒有回複。
我擔心他隻顧著應酬,喝多了酒。
補完妝,我打算再出去找一遍。
我轉身看去,陳慕居高臨下地站在我身後。
“你怎麼會在這裏?”
陳慕倚在欄杆旁,一時安靜,樓道裏的聲控燈暗了下來,他幽幽的聲音響起:“今日不來,就看不到我們沈總監長袖善舞了。”
我站起身來,便對上他那張如削的臉,陳慕薄唇微抿,原來他也會緊張。
“我有那麼好看呐?又專門過來看我。”我這話說得自大,輕佻。
放在過去,我是萬萬不敢用這種態度對待他的。
陳慕把我抵在扶手上,雙手掐著我的腰就把我拎起。
我雙腿被緊身裙包裹著,隻能拚命往他身上蹭,才找到重心。
“養了你這麼多年,白眼狼。”
陳慕捏著我的腰,發了狠勁,一陣生疼。
“你先不要我的。”我語氣軟和下來。被他抵在欄杆上,身後便是一眼看不到底的盤旋樓梯。
我真怕他一個鬆手,把我扔了下去。陳慕身上有這種狠勁,他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擁有。
陳慕扯過我的胳膊,嘲諷道:“你現在是要去找江景逍嗎?”
“不關你的事。”我與他的臉近在咫尺,還是強裝了氣勢,惡狠狠回複。
陳慕發出一聲嗤笑,“沈書意,你真覺得江景逍就能待你長久?”
樓梯下麵傳來防火門開關的聲音,我掙紮著掙脫他的禁錮。
但樓下的人,並沒有登樓梯上來的意思。
我聽到了女人壓抑的低吟,緊接著江景逍的聲音響起,他喃喃道:“賤。”
女人嬌嗔道,“景逍,痛......”
陳慕剛剛的嘲笑和樓下傳來的聲音,一起打著我的臉,生疼。
淚水不知不覺地充滿了我的眼眶,一滴滴落下。
掉在陳慕的手臂上,他抬眼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疑問,仿佛在說,你為什麼要哭?
陳慕剛剛的質問,一遍遍地在我腦中回響。
沈書意,你真覺得江景逍能待你長久?
是啊,我真覺得。
畢竟,星海岸這個爛攤子,就連當年愛我入骨的陳慕都不想理會。隻有江景逍肯幫我收下。
他沒有把我當作傍大款的小姐,而是當作合作夥伴,給我尊重,帶我出席正式場合。
我以為,他真的欣賞我。
他跟我講,要我幫他解決掉糾纏他的胡馨兒。
說這話時,他話裏話外透著對胡馨兒的厭惡。
可為什麼,背著我又和胡馨兒搞在了一起。
剛剛還在嘲諷胡馨兒的我,像個傻子。
我沒那麼傷心,我隻是想不明白。
樓下斷續傳來聲音,我和陳慕依舊維持剛才的姿勢,默默等待這場歡愉的結束。
眼淚像決堤一樣,滴滴答答落個不停,而我忍住了出聲啜泣的衝動。
一片黑暗中,陳慕歎了口氣。
我感受到,他伸出手,但到了我的眼邊,卻又停下。
直到樓下的聲音停止,傳來整理衣服的窸窣聲。
但從兩人的對話中感覺得出兩人興致不減,似乎要轉場。
防火門打開又關上,樓下的兩人走了。
陳慕低咳一聲,聲控燈亮起。
他把我從扶手上放了下來。
我蹲在地上,擦眼淚。剛剛那場大哭,來得莫名其妙。此時燈亮了,我有點不好意思。
一條手帕伸到我麵前。
和手帕一起送來的,是陳慕亮著的手機,打開的是微博頁麵。
博主名叫胡六六,看了眼頭像,顯然是胡馨兒的微博。
在陳慕示意下,我點開她最近發的微博。
最後一次更新,就在剛剛。
她曬了一張剛剛在舞台上發言的江景逍側臉,配了一個花癡的表情。
再往前翻,是她手腕受傷住院時拍的手腕上的繃帶。
但在角落裏,露出來一隻手,手腕上的手表格外顯眼,是江景逍常戴的那支。
配文也意味深長——“苦肉計之得償所願”。
我覺得好笑,半條命搭了進去,卻能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再往前翻,一張山間風景照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注意到,是林西別墅她來鬧事那一天的微博。
第二張是一個男人的背影,走在盤山公路上。照片裏的男人身穿淺棕色亞麻居家服,腳上踩著拖鞋。
江景逍這人,在我麵前裝得淡定,說公司有事。實際上轉身踩著拖鞋就追出去了。
胡馨兒配文:“又幸福啦,羨慕嗎?尋死覓活換來的。”
想到她手腕上,那條深可見骨的刀疤。
可以想象,那天在山裏,她做的事情,一定同等程度的誇張。
我一頁頁地往下滑,心情一步步落到穀底。
“這些,你都不知道?”
我搖搖頭,擠出一絲微笑。
這個時候,似乎真的隻有男人更懂男人。
陳慕:“胡馨兒結結實實給他戴了頂綠帽子,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不管是你出現在他身邊還是胡馨兒每次聲勢浩大地求複合,都是江景逍對胡馨兒的報複,也是為了堵住大家的碎嘴。”
“男人嘛,都好麵子。”
陳慕輕飄飄地說完江景逍的目的,仿佛大家都看得清,隻有我身在局中,樂此不疲。
他一句好麵子,就要拿我當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