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搬進新家半年後,女兒突然莫名其妙患上了急性白血病。
聽說親兄弟姐妹的完全匹配率較高,我顧不得我虛弱的身體,紮了十幾針,生生調到了可以做試管的狀態。
老天保佑,三個月就成功懷上了孩子,當我喜極而泣的帶著檢測單去公司,想將懷上了,可以救女兒的好消息告訴老公蔣辰逸。
卻在沒關嚴的門外,聽到:
“還得謝謝我閨女的白血病,不然嶽芷說什麼也不生第二個。”
“要是生不出兒子,蔣家絕後,蔣氏可就沒人繼承了。”
“我已經跟醫生打好招呼了,隻要她肯懷,就絕對是個男孩。”
蔣辰逸的語氣裏滿是慶幸,直白而殘忍的話,毫無防備刺入我的耳朵。
說出這種話的真的是蔣辰逸嗎?真的是昨晚還在我耳邊帶著哭腔心疼女兒的老公嗎?
我顫顫巍巍的將眼睛貼到沒合緊的百葉窗縫隙裏,卻在看清的瞬間,心臟停了半拍。
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趴在蔣辰逸懷裏,背影看上去莫名熟悉。
“一點都不好嘛!你女兒病了以後,你都沒時間陪我了!”
女人的雙手抵在蔣辰逸的胸口上撐起,拉開了距離,嘟起嘴撒嬌。
生氣的將他送的玫瑰花束丟到地上,花瓣散了一地。
蔣辰逸輕笑一聲,抽開她的手,瞬間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小沒良心的,你之前非說我沒空陪你。我連嶽芷的新家都是讓你裝修的,背著她隔著一麵牆就跟你親熱。”
“是沒讓你撈夠,還是沒滿足得了你啊?”
蔣辰逸說著,右手就埋沒進了她的胸前衣衫的波濤之中。
滿室馨香。
我用右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泄露一絲聲響。
蔣辰逸在外人麵前一直表現的一副十好老公樣。
直到女兒上了小學,為了減少早上上學路上浪費的時間,我直接在她學校附近買了一套房子。
蔣氏大樓離新家有一定距離,他說公司事務太忙,回家的次數少了很多,但為表歉意。
蔣辰逸全權包攬了裝修和布置,而他現在懷裏的那個女人,就是當年他找的全屋定製的合作商。
我看著左手不知何時被我抓的布滿褶皺的懷孕檢測單,露出一絲苦笑。
原來從那時開始,蔣辰逸就已經出軌,他不歸家的每一夜,都陪在別人身邊。
想到跟別人共用了同一個男人,胃中翻湧,抑製不住惡心的感覺。
小腹隱隱作痛,我慢慢的深呼吸,努力平穩心緒,輕輕托住小腹。
什麼都要放在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女兒病。
辦公室內的聲音愈發激烈,我神思恍惚,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撐住雙腿,狼狽的離開辦公室。
坐進車裏,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臉上已經布滿淚水。
我的身體向來不好,醫生說我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懷上孩子。
蔣辰逸聽到醫生的話沒有多說,隻是把我抱在懷裏,對我發誓:
“老婆,我這輩子有你就夠了。”
我還記得他剛知道我懷孕時,高興的把我舉起來轉圈,記得他紅腫的眼睛和喜悅的淚水。
可如今,卻聽到了他心口不一的對著別的女人慶幸女兒的白血病。
不止過了多久,我整理好心情,重新掛上笑容,打開了病房門。
“想不想爸爸啊?專門給你買的鮮花。”
蔣辰逸坐在女兒的病床前,拿著幾個小時前送給魏曦的鮮花,遞給了她。
2
我的女兒才七歲,因為化療剃光了頭發,帶著厚厚的毛線帽。
女兒瘦的凹陷的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蔣辰逸,滿臉驚喜。
“你終於來看我了爸爸!我好想你。”
除了女兒進醫院的第一天,隻有今日他來過。
蔣辰逸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的說:
“媽媽馬上就要懷個小弟弟了,可以救你的命,最近好好替我保護媽媽知道嗎?”
女兒用力的點點頭,攥緊了他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問:
“爸爸我、”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女兒的話。
蔣辰逸皺起眉頭,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瞬間舒展。
他抱歉的看了看女兒,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爸爸的工作很忙,下次再帶你喜歡的花來看你。”
說罷,不等女兒的回複,便起身匆忙的離開了病房。
在打開門看到我的瞬間愣住,神色慌亂的一瞬,又馬上恢複。
“怎麼眼睛裏這麼多血絲?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蔣辰逸的手指撫上了我的眼角,被我下意識躲開,他一愣,接著了然的把我攬進懷裏。
“一切都會好的,白血病又不是不治之症,等你懷上兒子,一切就都解決了。”
他的語氣愈發溫柔。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一切都有我跟你一起麵對呢。”
“公司有事要我立刻回去,我去給你們賺錢了。”
蔣辰逸舉起手機向我晃了晃,嘴角帶著歉意的笑,轉身就要離開。
倘若沒有在他的辦公室外聽到那些話,此刻我可能還會沉溺於他的溫柔,被他的話哄的分不清南北。
可現在,我隻覺得渾身發寒。
我拉住了他的胳膊,沉聲說:
“試管成功了,我懷上了。”
聽到我的話,蔣辰逸猛地回頭,臉上帶著遮不住的喜悅。
“我要有兒子了!?”
看著他的樣子,我隻覺得越來越心寒。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兩次。
我諷刺的笑笑,沒忍住質問他: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你怎麼不先想想馨馨?”
蔣辰逸根本沒把女兒的病放在第一位,也根本不在乎我的身體。
他的麵色一僵,不知道說些什麼。
僵局很快被打破,他的手機又振動起來。
蔣辰逸放下了我,匆匆轉身,留下一句話,沒再回頭。
“我知道你因為女兒的病情不開心,我不跟你計較。我去工作了,你好好陪著她吧。”
醫院走廊閃著冷色的燈光,我轉身進了病房,摟著滿眼期望的女兒。
“媽媽,我要有弟弟了嗎?”
剛才的對話全被馨馨聽了進去,她纖瘦的小手輕輕撫在我的肚子上,笑了笑。
“太好啦,如果我不在了,以後也會有弟弟替我陪著媽媽。”
她身體的指標日漸下降,愈發脆弱無力,我以為我和醫生將她瞞的很好,卻不知她早就有所發現。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說不出話,隻能抱著她搖頭,輕輕哼唱她最愛的歌。
直至深夜,馨馨終於入睡。
情緒一日之內大起大落,我有些擔心,打開手機想詢問私人醫生會不會有影響。
卻看到一條專門艾特我的朋友圈。
“隻是崴了腳,就拋下一切來見我。”
附上蔣辰逸為她輕輕揉著腳踝的背影,胸前半開的襯衫根本擋不住那幾顆鮮紅刺眼的吻痕。
3
清晨,女兒還沒醒。
我輕輕起身,給她蓋上被子,出門去買早飯。
“她的情況還可以,但化療之後一定要避免出血。”
醫生在走廊裏囑托,我點點頭,拎著保溫桶走回病房。
“這個花都不新鮮了,下次阿姨給你帶花好不好?”
魏曦站在女兒的病床旁,邊笑邊將昨晚蔣辰逸送來的花瓣揪的滿地都是。
我頓時汗毛豎立,安撫了一下疑惑的女兒,強壓著脾氣將魏曦從病房裏扯出來。
“這麼生氣幹什麼?我來看看我的繼女而已啊。”
邊說著,魏曦還想回到病房裏,被我拽住肩膀一下摔到牆上。
“女兒是我的底線,蔣辰逸我不要了,你最好離我的女兒遠點!”
我赤紅著眼睛,壓低嗓音警告麵前的女人。
魏曦拉開領口,露出脖頸上的紅痕,靠近我的耳邊。
“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
她的目光閃了閃,看向病房門。
“下次就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白血病了。”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揪住了她的領子,目呲欲裂。
“是你!是你做的是不是!”
魏曦撞到了門上,與此同時,我聽到了病房內重物跌落的聲音。
“媽媽!”
女兒馨馨從床上跌落,磕到了床架,鼻血止不住的流。
我顧不得麵前表情戲謔的魏曦,衝進病房將女兒抱起。
“你和爸爸要離婚嗎?因為我嗎?”
馨馨小小的臉蛋上一半是血,一半是淚,緊緊的抓著我的袖子。
我抱著她,像瘋子一半在醫院的走廊裏跑,嘶吼著尋找醫生。
“我那天…沒說完,我、我還想跟爸爸…和你一起去看......”
“大海。”
鮮紅的血洇濕了她的上衣,袖子上緊抓我的手慢慢鬆開,垂落。
“不、馨馨,馨馨!”
毫無生氣的女兒被推進了手術室,大門緊閉,我頹然的坐在地上。
“你怎麼在流血啊!”
走廊裏路過的護士指著我身下的一小攤血驚叫。
我才感受到小腹尖銳的疼痛和空虛。
她拿了個輪椅,正要把我推走時,手術室的門開了。
我連滾帶爬的從輪椅上下來,跪在地上抓著醫生的衣角,祈求他不要說出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很抱歉,搶救無效,您再進去見見她吧。”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嗡鳴,小小的女兒躺在冰冷的手術室裏,胸前沒有半點起伏。
大滴滾燙的淚水砸在她的臉上,我怎麼也擦不盡,終於脫力的跪坐在她的床邊哭嚎。
手機鈴聲突兀的回蕩在手術室裏。
是蔣辰逸。
我顫抖的點開接通。
“馨馨死......”
“你什麼意思啊嶽芷!”
憤怒的吼聲從聽筒中衝出來,打斷了我的話。
“魏曦特地請假去看馨馨,你不領情就算了,打她是怎麼回事?她之前請說你買了新房,專門要過來說要給你好好裝修,沒要一分裝修費,還貼了好多錢進去。”
“我真沒想到你這麼翻臉不認人。”
聽著蔣辰逸的指責,悲憤交加,我終於墮入黑暗,暈了過去。
4
醫院的消毒水味充斥著我的鼻腔,再醒來時,我躺進了病房裏。
我流產了。
女兒馨馨和肚子裏的孩子,我一個都沒有保住。
我麻木的接受了一切,看著前日還在我麵前嬉笑的女兒推進了火化爐,用一個小小的盒子就能裝下。
行屍走肉一般的開車回到了曾經和蔣辰逸的別墅裏,我要把女兒的東西全部帶走。
魏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驚訝的看著我對她視若無睹的走上二樓的臥室。
“你究竟什麼時候跟辰逸離婚?”
我冷漠的將女兒的東悉數全部裝進箱子裏,把魏曦當做空氣一般,拎起箱子就要下樓離開。
“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
“啊!”
魏曦上來就要扯我手上的東西,被我一巴掌扇到樓梯旁滾了下去。
正當我走下樓梯要離開時,肩膀上傳來一陣大力,我一下子送了手,狠狠地撞在欄杆上。
蔣辰逸見我倒下,有些驚訝我竟然會這麼虛弱,伸了伸手,卻被在一旁痛呼的魏曦帶走了注意。
隨即又帶上了氣憤的表情,將地上的魏曦公主抱起。
“昨天我說的話你一點都沒聽進去是吧?今天又特地回來找事,少在我麵前賣慘。”
昨天才流產的小腹又遭受到重擊,我痛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身體上的痛尚且能忍受,心臟上的缺口卻叫我怎麼也無法接受。
“魏曦為什麼會在我們的家裏?”
蔣辰逸的目光閃爍,有些心虛的轉身,抱著她就要離開。
“都是工作上的事,你不清楚。”
“倒是你,不好好在醫院照顧馨馨,突然回家抽風,你心裏到底在不在乎她的身體啊。”
話音未落,他就帶著魏曦離開了別墅。
蔣辰逸眉間的焦急和擔憂做不了假,但卻沒有一點是給我和馨馨的。
他甚是不知道他的女兒已經逝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兒子跟女兒一起在昨晚消失。
而他,抱著殺死了我們孩子的凶手,離開了我們的家。
許久,身上的痛意才消散,我強撐著將散落一地的女兒的遺物收進盒子,搬著東西驅車離開。
我將聽到蔣辰逸和魏曦奸情那晚就起草好的離婚協議打印出來,簽好字,快遞到別墅。
連著對魏曦給我和女兒裝修的房子,甲醛超標的檢測報告和女兒的死亡通知書一起,寄到了別墅。
我定了最近的一班機票,飛到了女兒最想去的臨海市。
坐上飛機關掉手機前,我收到了蔣辰逸發來的短信。
“老婆,中午的事你別生氣,好好保重身體,我等著咱們的兒子出生。下午我還有會議,晚上就去醫院看你和馨馨。”
“我愛你。”
我嗤笑一聲,打給我的事務所:
“喂,我要起訴魏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