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從貧困山村接回了他的私生女,隻要是她喜歡的東西,我都得讓出去,甚至是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私生女哭訴我嘲笑她是鄉下來的村姑,爸爸和哥哥將我也送到大山裏,讓我改改小姐脾氣。
我在山村裏被毫無人性的男人們折磨了三年,終於抓住機會撞到鐮刀上,總算得到了解脫。
當我的死訊傳回家時,哥哥嗤笑我想博關注想瘋了,爸爸認為我還沒得到教訓,未婚夫吩咐手下讓我再待兩年,磨磨性子。
直到爸爸在解剖課上看到我遍體鱗傷的身體,他們才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0第一章
管家開車到偏僻荒涼的山村接我回家。
我被丟到這個群山環繞中的小村子已經過去三年了,爸爸覺得這幾年我或許有悔改。
哥哥特意叮囑管家,隻有我願意誠心向雲晚道歉,真誠祝福她的婚事,才能考慮帶我回家。
他們不知道的是,三天前我就已經死了。
媽媽去世後,爸爸從貧困山村接回了他的私生女。
一開始所有人都討厭雲晚。
但是在她奮不顧身從車禍中救下哥哥,而她自己卻被撞成腦震蕩以後,他們全都轉變了態度。
隻要是雲晚看上的東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哥哥也會給她摘下來。
我哪怕有一句反對,哥哥就會厲聲斥責我嫉妒心太重,見不得妹妹好。
後來,雲晚看上了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明明是我的成人禮,真正的主角卻是雲晚,眾人紛紛祝賀雲家二小姐認祖歸宗,我的未婚夫喻衡親密地挽著雲晚的手宣布婚約換人,將一枚祖傳的翡翠玉扣別在雲晚的領口。
第二天,雲晚哭著對爸爸說,我生氣打了她一耳光,還罵她是上不得台麵的村姑私生女。
哥哥重重一腳踢在我的胸口,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裏。
爸爸冷酷的目光仿佛要將我刺穿,聲音夾雜著勃然怒火:“把雲暖送去晚兒住過的山村,治治她的小姐脾氣。”
暗無天日的三年,我經曆了人世間最惡毒的折磨。
直到現在,管家倨傲地吩咐村長:“把我們家大小姐帶過來吧。”
管家沒有注意到村長陡然劇變的神情,暗暗琢磨著臨走時少爺的囑咐。
村長心中忐忑,斟酌著語句不想讓管家看出端倪:“三年前您說要給雲大小姐治治脾氣,我們一直照吩咐辦事。但是大小姐實在是倔得很,還是再磨煉幾年吧?”
管家不耐煩:“磨蹭什麼,快去把大小姐叫來,二小姐馬上要訂婚了,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出席。”
村長幾番猶豫,瞅了幾眼管家身後壯碩的保鏢,終於告訴他實情。
“大小姐死了?怎麼可能!”管家大驚失色,跌跌撞撞跟著村長來到存放我屍身的地窖。
看到我毫無生氣的麵龐和布滿傷痕的軀體,管家才終於意識到我真的已經死了。
我死在三天前一個昏暗的雪夜。
我裹著破衣爛衫躲在豬圈裏瑟瑟發抖,啃著剛剛搶來的半個幹饅頭,這種東西放在三年前我看也不會看一眼,現在已經是難得的珍饈了。
突然從背後撲上來一個男人,我強忍著惡心想推開他,但是瘦弱不堪的我怎麼是莊稼漢的對手。
男人啐了一口罵我又不是黃花閨女了還裝模作樣,我卻盯住了他插在地上的鐮刀。
為了防止我自殺引起爸爸懷疑,雲晚特意叮囑村長不要讓我接觸到任何利器,還專門派了人監視我。
現在正是那個機會,我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一仰脖子撞向了那把鋒利的鐮刀,溫熱的血液洶湧出傷口,我露出久違的微笑。
終於解脫了,這三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爸爸和哥哥派人來接我,甚至希望喻衡來救我,但是所有人都將我拋棄了。
既然這樣,我也不要你們了,我緩緩閉上了眼。
我要去找媽媽了。
02第二章
這下全完了!管家癱倒在地,他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雲家的兩個主人會發瘋的。
同一時刻,我的哥哥雲斐然在書房裏處理工作,突然感覺胸口傳來點滴悶痛,仿佛有什麼東西徹底失去控製。
哥哥強壓下心中隱約的不安,思忖著管家應該已經接到她了,這幾年過去,她肯定吃到苦頭,應該已經知錯了。
他不知道的是,管家看著我的屍體遲遲不敢行動,最後還是一個保鏢看不過去用一張草席把我裹了起來。
也許是身體還沒有火化,我的靈魂隻能在身體附近遊蕩,無法得到安息,隻能隨著他們前行。
“爸爸,姐姐回家以後知道我和喻衡哥哥要訂婚了,會不會又鬧起來。”雲晚抱住爸爸的胳膊撒嬌,手腕上玫瑰金的訂婚手鏈閃爍著刺目的光。
我曾經的未婚夫喻衡正在和爸爸下棋,他摩挲著手指間的雲子,漫不經心道:“她鬧脾氣,雲叔叔就再教訓她幾年,總會認錯的。”
此時,管家冒著一身風雪到了家,在門口躑躅了好一陣子,才下定決心推門進去。
“雲暖人呢?”爸爸抬眸瞥了一眼管家身後,空無一人。
“這、這......”管家並不敢直接將我的屍體搬回家中,隻能放在車上,一咬牙道:“大小姐去世了。”
“胡說什麼!”哥哥心裏一緊,急匆匆跑下樓,正要跨出門。
雲晚上前一步擋住門,拽住哥哥開門的手,一邊對著管家使眼色,一邊大聲說:“一定是姐姐還在生我的氣,不想回家吧。”
管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件事,囁嚅著不敢吭聲。
哥哥便信以為真,神情有所鬆動,他理了理慌亂間弄皺的領帶,嗤笑一聲:“雲暖真是瘋了,編出這種消息博關注,還得教訓她一陣。”
雲晚覷了一眼管家的神色,渾身直冒冷汗:“我去跟姐姐解釋,求她回家。”
雲晚急匆匆跑出家門,看到我的屍體放在車後座,立刻吩咐把我的屍體拉到火葬場去燒掉,警告管家一句話也不準透露給爸爸和哥哥。
雲晚一咬牙,故技重施抽了自己一巴掌,扭頭回到家裏,又故作傷心掩麵抽泣:“姐姐還不肯原諒我,她非要爸爸和哥哥親自去接,不然就不回家。”
爸爸搖頭歎息怎麼生了我這麼個孽障。
“既然還不知錯,那就別回來了。”哥哥皺著眉,冷聲叫保鏢把我押回山村,好好管教。
喻衡的眉宇間散出陰鬱,給下屬發消息,派人去村子裏給我一點顏色看看,別整天惹是生非,胡作非為。
我木然地看著他們輕易就相信了雲晚的謊言,扯了扯嘴角,他們甚至沒人出去看我一眼,任由我的屍體被拖走。
明明已經感受不到溫度的變化,我卻感覺有一股子寒意從四肢百骸冒了上來,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裂響。
我摸了摸胸口,傷口並不在那裏,卻好像刺進去了一根冰錐,紮得我的靈魂都蜷縮起來。
03第三章
雲晚吩咐管家將我的屍體拖到火葬場裏處理掉。
本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我的屍體,再過段時間假稱我摔下山崖,屍骨無存。
即使爸爸和哥哥再傷心,也怪不到她頭上。
她不知道,我曾經簽署過遺體捐贈同意書,答應在我死後將我的遺體捐贈給京市大學。
這是媽媽的母校,也是爸爸媽媽相遇的地方,我想用另一種方式永遠陪伴著他們,所以偷偷簽署了同意書。
雲晚謊稱我是為情自殺,家長都被我氣到住院,隻有她作為家屬來辦理手續,成功為我辦理了死亡證明。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頗為惋惜我這麼年輕就去世了,又在係統中查詢到我曾經簽署過遺體捐贈同意書,聯係了京市大學將我帶走。
我平靜地看著我的屍體被處理好,屍檢過程中,我曾經受過的苦難是謊言無法掩蓋的。
寡言的女教授從白大褂口袋摸出朵壓幹的百合,輕輕擱在即將送入冷凍艙的推車上。
我恍惚間想起好像曾經見過她,在爸爸晉升終身教授的宴會上。
三年過去,我都快要忘記了。
爸爸是京市最出名的心臟病專家,同時也是京市大學的醫學係教授。
爸爸會認出我嗎?
我咽下彌漫在胸口的悲哀,苦澀地想,即使爸爸發現了我真的死了,也隻會覺得這個女兒丟人現眼,對我不屑一顧吧。
爸爸坐在診療室內,疲倦地摘下眼鏡,安排實習生帶麵前的病人去做檢查。
“雲教授。”爸爸的博士生敲門進來,擔憂道:“您不舒服嗎?下午您有一堂解剖課,有一位新來的大體老師。”
爸爸點頭表示無礙,最近他的心裏一直亂哄哄的,既生氣雲暖在外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也學不會低頭,又因女兒的脾氣太像自己而無奈。
“過兩天晚晚訂婚宴結束,我們一起去接雲暖回家。”低頭給兒子發了一條消息,爸爸驀地回憶起女兒發脾氣時紅彤彤的臉頰,嚴肅慣了的臉上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
解剖室的白熾燈管嗡嗡震顫,福爾馬林的氣味像蛛網黏在喻衡的喉頭。
他作為醫學院特邀顧問踏入教室時,正聽見雲教授用手術刀敲擊不鏽鋼台,提醒學生集中精神:“今天解剖的遺體來自自願捐獻者,翻開胸骨時注意......”
冰櫃滑出的刹那,我毫無生氣的蒼白麵龐刺進了兩人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