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1

清明祭後,三個帶孝子集體火葬場

我的葬禮剛好在清明節,三個兒子哭聲震天,我卻隻想帶他們一起走。

世人都說我能活到九十歲是有福氣,家人一定將我照顧得很好,人人稱讚我三個兒子孝順。

但他們在我墳前撒的紙錢被點燃時,火舌舔舐的卻是三張欠債簿。

老大陳建國霸占我養老金二十年,偷走我陪嫁的金鐲子熔成金鎖給孫子百日宴撐門麵,我跪求他給我留個念想,他卻說我“老糊塗”。

老二陳建軍把我住了一輩子的老房子改成了磚窯廠,逼我住了十年地窖,我悄悄留給孫女的錢被他拿去買建材,留給孫女的銀簪子被他拿去換了煙錢。

老三陳建民把我關在地窖,每天通過牆洞遞一碗醬油拌飯,冒領我高齡補貼買了三輛商務車,卻將我的抗癌藥斷了三年。

三個兒子榨幹我最後一滴骨髓後,反倒得了個“感動鄉鎮三大孝子”的美名。

就連此刻燒的金元寶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沒寫我的生辰八字,我根本收不到。

他們假模假樣的哭聲是哭給賓客聽的,完全沒有察覺我棺材裏的異樣。

隻有孫女小滿聽見了我的話,偷偷撕掉了棺材上的鎮魂符。

我九十歲的葬禮上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道士揮動桃木劍,三張黃符貼在我棺材上“鎮魂”。

我三個兒子披麻戴孝接受鄰裏恭維,個個都勸他們看開一點,還有不少人對這排場不小的葬禮議論紛紛。

“能活九十歲已經是喜喪,林老太泉下有知肯定舍不得你們難過。”

“你們三個把她照顧到這麼大歲數是給自己積德,她肯定會保佑你們的。”

“莫哭了,再哭林老太就舍不得走了。”

“建國媳婦定製的壽衣多體麵,還繡了牡丹花,就是領子咋這麼高哦?真是孝順,還怕老娘上路的時候冷。”

“棺材也定得高級,還帶香味,怕是花了不少錢,林老太死得體麵哦。”

“建軍定的這席麵比養老院的飯強多了,豬蹄燉得軟爛,就是林老太沒這個口福,一吃肉就拉肚子,這輩子就沒胖過。”

“三牲供品倒是齊全,就是公雞冠子不夠紅啊,像是隻病雞。”

“三個孝子名字描得真金燦燦,倒是老太太名字的墨漬怎麼暈開了?像滴進雨水似的。”

“建民哥哭靈摔盆那叫一個響,比他麻將桌上碰九筒還利索!”

等送走所有的賓客,三張哭臉頓時變得喜笑顏開。

陳建國:“這次禮金收得不少,我們三個平分。”

陳建軍:“現在就分,免得回去了還要算賬,席麵是我定的,這錢你們要給我補上。”

陳建民:“道士作法的錢還沒結,這錢不能算我頭上。”

三人專注分錢,沒有注意到棺材裏有嘎吱嘎吱的聲響。

孫女小滿扯著陳建軍的衣服說:“爸爸,奶奶在哭。”

被陳建軍一巴掌揮開,不耐煩道:“一邊玩兒去,什麼哭,自己看電視去。”

2

小滿跑回棺材旁,盯了一會兒棺材說:“我聽奶奶的。”

沒人注意到,棺材下葬時三張“鎮魂”的黃符已經不見,早就被小滿疊好放在了衣服口袋裏。

喪事結束時,道士對陳建民說:“鎮魂符好像貼少了,陰氣有點重,要加幾張嗎?”

陳建民麵露不悅道:“賬已經結了,符紙不過是走過場,少了就少了,別想訛我加錢。”

道士憤然離去後,陳建國說:“把喪事放在清明節果然是對的,節省了掃墓的錢。”

陳建軍的臉上滿是埋怨:“媽也不懂事,再隔一個月就是清明節,非要提前死,要不是大哥提議拖一個月再下葬,喪事、掃墓還得花兩茬錢。”

陳建國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很快將其下壓後說:“我也是為大家著想,我們三個都忙,要是能一起辦了省事,媽也能理解。”

陳建民不屑地笑了一聲:“少說這些,別人不知道我們兄弟還不知道?晚一個月下葬你就多拿一個月的養老金,人都走完了,就別演了。你倒是高興了,可把我害慘了,昨天我去開地窖的門,人都臭了!你倆還讓我去拖,我昨晚惡心得飯都沒吃。”

陳建國也垮了臉:“三弟,別說得你沒撈到好處一樣,拖一個月你也能多拿一個月高齡補貼。媽最後幾年跟著你,你可是沒少撈好處,你那三輛商務車是哪兒來的,大家都清楚,你去把媽拖出來理所應當。”

陳建民不甘示弱道:“說得好像你沒占大頭似的,媽二十年的養老金全在你那裏,一開始跟著你還給你洗衣煮飯帶孩子,你每個月就給媽三百塊菜錢。要不是媽實在沒錢,跑去撿廢品摔斷了腿,你怕是根本舍不得放媽走。”

3

陳建軍出來勸架:“大哥、三弟別吵了,你倆都差不多,你倆都沒吃虧。”

陳建國看向他也沒了在外人麵前兄友弟恭的樣子,冷聲道:“你也一樣沒吃虧,媽住了一輩子的老房子被你改建成磚窯廠,掙了不少錢吧。外人都覺得你最老實,其實你才是最奸的。我跟老三占的,隻要媽一死就沒得搞。你就不一樣了,媽死了你也照樣能撈到。”

陳建民附和道:“就是,你把媽的老房子拆了,她隻能住地窖。地窖改成孝子房,我也是花了錢的。”

陳建軍收起笑,無情揭穿陳建民:“什麼孝子房?不過就是在地窖牆上挖了個洞,免得把人憋死在裏頭,每天一碗醬油拌飯吊命,虧你幹得出來。”

陳建民譏諷道:“二哥,我這算什麼。大哥說得對,你才是我們三個當中最奸的,也是最狠的。當年爸跌進河裏凍死,你怕別人說閑話不給爸下葬,硬是說爸沒死,隻是病了。回家一張草席裹了直接塞媽床底下,差點沒讓媽直接去了。”

陳建民卻滿臉不以為意:“爸老年癡呆十幾年,媽照顧他也習慣了,再多照顧幾天也沒事。再說,他倆感情好,我這不是讓他們再多幾天相處,免得分開時舍不得嘛。”

陳建國指著陳建民搖頭道:“還好是冬天,不然也得臭。你也真是心狠,為了省火化錢,竟然硬是等到磚窯廠建好後,把爸直接丟進窯子裏燒了。”

陳建軍嘴巴一撇反駁:“大哥,我這不是心狠,拿去火葬場一樣是燒,在自家燒怎麼就不行?能省一點是一點。再說了,窯子裏隨便撿點兒灰出來埋了,誰知道是磚灰還是骨灰?喪事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活人要多為自己考慮。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4

看著他們三人走在前麵,我對後麵的孫女小滿說:“好孩子,把黃符放身上,晚上聽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乖乖睡覺。”

陳建軍一回去就直奔磚窯廠辦公室,打開保險箱準備把分到的禮金放進去。

突然眼睛圓瞪,大喊道:“我的金條呢!我明明放了三根金條!怎麼變成了炭灰!”

他手裏拿著包裹金條的紅布,裏麵的炭灰簌簌落下,以為有人偷了金條,他立馬打開監控記錄查看。

卻發現監控畫麵中,廠裏的紅磚疊成了曾經老院子的模樣。

他以為監控出了問題,要關了重啟,卻發現不僅關不掉,還在畫麵中看到最賺錢的三號磚窯爐子結滿了冰霜。

爐口懸掛著半截凍硬的草席,草席往下滴水,像是屍體腐爛後流出的液體。

陳建軍不屑道:“有本事活著的時候就弄死我,死了多少年了,現在來這套,嚇唬誰呢?”

陳建軍以為是競爭對手在搞他,因為他就是個不信邪的,壓根兒不信這世上有因果報應。

他直接伸手扯掉監控器的電源,嘴裏罵罵咧咧:“我看你這回還怎麼裝神弄鬼。”

可當他抬頭再看監控器時,屏幕依舊亮著,空氣中出現了中藥味,和我曾經給丈夫煮了十幾年的藥味一模一樣。

陳建軍這才有些心慌,但最惦記的還是消失的金條,強按下不安後在房間裏四處翻找。

一無所獲後,他準備去外麵問問門衛有沒有人來過,可一開門就見到了死了十年的老父親,像凍僵後被磚窯爐裏的火烤化了一樣,腳底下積了一灘水。

陳建軍猛地把門關上,心臟劇烈跳動,就聽見門外老父親癡癡呆呆地重複:“建軍啊,給爸開開門......”

5

陳建軍將門反鎖,跑去窗戶處,準備翻出去,可窗戶被鎖死,怎麼也拉不開。

忽然間,陳建軍臉上露出驚恐之色,看到我出現在窗戶外,手拿紅磚,一塊一塊往窗上砌。

這時陳建軍才真的相信自己撞了邪,顫抖著聲音說:“媽,喪事都辦完了,你該入土為安了,不該出來找我。”

我砌磚的動作和他當初把我封在地窖時一樣,絲毫不受求饒聲的影響。

當初我捶打地窖的木板門,無論我喊得多麼撕心裂肺,陳建宇依舊無動於衷地用紅磚將門堵死,最後隻留下一句“等磚窯廠建好了,也算是你為兒子做了一件好事”。

我這一被關,就是十年。

為了不讓我出去搗亂,地窖一個月沒有打開過。

老三陳建民怕我憋死,在牆上開了個洞,每天遞一碗醬油拌飯給我吃。

直到磚窯廠建成,地窖門板外的磚才被拆下。

不是良心發現,而是陳建軍需要有人開窯。

他聽說拿人開窯的效果比雞鴨好,正好我床底下還有死了一個月的丈夫,被拖出去開窯正合適。

那是我死前見陳建軍的最後一眼,他捂住口鼻進來,嫌惡地說:“太臭了,老三也是,都不打掃一下,屎尿到處都是,豬圈都比這幹淨。”

我看到丈夫的魂魄飄在一旁,還笑嗬嗬地說著“出去玩”,卻不知道自己的二兒子要親手燒了他。

我無數次嫉妒我的丈夫,癡傻了十幾年,有我伺候著,所有的痛苦留給我一個人承擔。

一場婚姻將我困住一輩子,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沒用了便活得豬狗不如。

與其繼續像現在這樣活著,不如像丈夫一樣無知無覺地去了。

6

老大陳建國是包工頭,老三陳建民開棋牌室,唯有老二陳建軍沒有正經營生。

所以我早就把老房子轉到了陳建軍名下,希望他能有個保障。

可沒想到,這成了我的催命符。

我對上了陳建軍驚恐無比的雙眼,他在裏麵用力捶打窗戶,但我還是把最後一塊磚砌了上去。

辦公室裏燃燒起熊熊火焰,陳建軍又跑去開辦公室大門,卻發現大門也打不開了。

我出現在火焰之中,手裏舉著原本留給孫女的銀簪。

“你重男輕女苛待小滿,把我留給她的錢拿來蓋了磚窯廠。你爸的骨灰到現在還在磚窯爐子裏,被日夜焚燒。這根銀簪是我最後一份嫁妝,你從小滿手裏搶去賣了買煙抽,還冤枉她偷我簪子,逼她拿出更多,硬是被你關了五天不吃不喝。你上不敬父母,下不顧孩子,活該被燒死。這根簪子重三兩七錢,今天就燒你三十七分鐘,好好燒幹淨你的罪惡,下輩子不要再做人了。”

磚窯廠裏響起爐子起火的劈啪聲,保安睡得很死,醒著的小滿卻聽見了動靜。

但想起我說過的話,她隻是死死抓著手裏的黃符,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早上工人開爐時,發現裏麵跪了一個人,已經燒成了炭。

警察來了之後,確認了陳建軍的身份,查詢監控後發現是他自己點了爐子的火後走進去的,隻能以“自焚”結案。

唯一沒法解釋的是陳建軍自己在爐子門口寫了一個日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隻有我知道,那是我十年前被關進地窖的日子。

7

陳建國、陳建民得知陳建軍自焚的消息後趕來,先是驚恐和不信,可很快就變成了驚喜。

陳建民:“二哥不在了,磚窯廠就歸咱倆了。”

陳建國:“小滿還小,咱們當大伯、三伯的得好好照顧她,家裏的產業咱倆就幫忙打理一下吧。”

兩人眼裏的貪婪我看得清清楚楚,不著急,一個一個來,人人都有份兒。

陳建民在自己開的棋牌室打麻將,手氣好得讓另外三人羨慕不已。

在又胡了一把牌後,陳建民笑嗬嗬地說:“我媽對我可真好,剛下葬就送我半個磚窯廠。”

另外一人捧場說:“還不是因為你是大孝子,老人又寵幺兒,肯定想要你好。”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