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閨蜜一起穿入銀發文。
我穿成清冷教授的糟糠妻。
她穿成霸道總裁的小嬌妻。
好巧不巧,他們倆竟然是兄弟。
直到他們的青梅離異回國。
教授開始嫌我做的菜太鹹,學曆太低,與他精神上沒有共鳴。
總裁嫌閨蜜太作太愛哭,不如青梅溫柔解意。
我們兩人一拍即合,
“一把年紀了,也該過過沒有男人的逍遙日子了。”
教授六十大壽當晚,趁著他們喝醉,我和閨蜜偷走了護照。
自此之後,旅遊雜誌封麵上出現了兩個開房車遊遍冰島的老太太。
京北大學家屬樓樓道燈又壞了。
我提著菜上樓一下踩了空。
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在黑暗中躺了幾個小時,才被鄰居發現,抬到了醫院。
腿上打上厚厚的石膏時,易仲先終於打來了電話。
我還以為他是來關心我的,沒想到接通後第一句竟是,
“你怎麼還沒回來?晚飯還做不做了?”
電話背景裏女聲溫柔,
“算了仲先,小方估計還在外頭打麻將呢,沒這麼快回來。”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麻將,連個家都不顧了,沒文化沒思想的女人就是這樣!”
電話啪地一聲掛斷。
我心中餘怒未消,卻聽見隔壁病房傳來熟悉的哭聲。
我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過去。
躺在病床上的人果然是閨蜜,她一見我哭得更大聲了,
“方靈,我要離婚!”
五年前,我和閨蜜一起穿入這本銀發文。
她穿成霸道總裁的嬌妻,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買買買和做保養。
五十好幾的人看起來最多四十。
我穿成清冷教授的糟糠妻,兒子早已成家,我每天買菜做飯,過得倒也還算清閑。
直到家族聚會我們一起出現,猛地對上視線,
“方靈,怎麼是你?”
我們就成了關係最好的兩妯娌。
閨蜜自小就是哭精加作精。
沒想到穿過來後,五十多歲的霸道總裁易伯鈞偏偏吃她這一套,硬是把她寵上了天。
我實在想不出她會進醫院的理由。
“你這是,骨質疏鬆了?”
閨蜜一包眼淚團在眼眶裏,眼看著就要蓄不住,
“萬浣君回來了,他今晚竟然沒回來陪我吃飯!”
“我問他我新買的包包好不好看,他跟我說在開會,可是我明明就聽見有女人的聲音!”
“他竟然騙我!”
鬧了半天,是被氣得進醫院了。
換作是我,如果知道老公不回家吃飯,大概會開開心心地點外賣。
可同人不同命,閨蜜的痛苦我也理解不了。
“你呢?你怎麼在這?”
閨蜜視線突然落在了我的腿上。
“沒什麼,樓道停電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易仲先呢?他也不說來看看你?”
我苦笑一聲,閨蜜頓時了然。
“一定也是因為萬浣君!”
萬浣君和他們兄弟倆打小在一個大院裏長大,大學畢業後出了國。
後來據說嫁了個外國人。
沒想到臨了竟然離婚回國了。
“方靈,我想離婚!”
“你確定?你上哪再去找這麼個保養得宜,還天天光讓你買包的老頭子?”
她拿出手機,給我展示了一整個衣櫃的限量版包包和看起來有幾十斤重的金條,
“有了這些,什麼樣的小奶狗找不到,誰還稀罕五十幾歲的老頭子?”
我羨慕得眼睛都直了。
“離婚的話,能帶上我一起嗎?”
閨蜜瞪大眼睛,
“你也要離?”
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你想離什麼?”
我手中的拐杖差點沒握住。
艱難轉身,對上易仲先冰冷的臉。
剛要接話,萬浣君一臉笑意地出現,
“小方怕是在跟你鬧脾氣呢,可別是學我,一把年紀了還鬧離婚,白白讓人笑話。”
易仲先輕哼一聲,
“她離了我還能去哪?”
“別跟大嫂似的,三天兩頭作,你這歲數,沒人陪你這麼鬧!”
我的心驀地一沉。
易仲先跟他大哥性格截然相反,天性冷淡,最怕麻煩,唯一的愛好就是學術研究。
正好,我是個非常怕麻煩的人。
再加上是個重度顏狗,易仲先這類叔係長相和數十年如一日的身材,對我簡直是絕殺。
所以這五年,我單方麵舔顏,他對我愛搭不理,倒也過得相安無事。
沒想到萬浣君回來以後,事情起了變化。
他不是嫌我煮飯水放少了,就是嫌炒菜鹽放多了。
更是堂而皇之把萬浣君帶回家,兩人整日關在書房裏,美其名曰進行學術探討。
連我進去送杯茶都能得個白眼,
“浣君在國外也是研究核物理這個方向的,你進來摻和什麼?連買菜都買不明白。”
我知道他嫌棄我大專學曆,配不上他堂堂大學教授。
這些年也不過是拿我當個保姆。
要不是他不會做飯怕會餓死,恐怕早就讓我去帶孫子了。
這下好了。
我走了,他就能跟他的小青梅肆無忌憚進行精神交流了。
2
傷筋動骨一百天。
上了年紀之後,好得更慢些。
我一推開閨蜜家的別墅大門,差點又被飛來的花瓶砸到。
“這是怎麼了?”
易伯鈞保養得宜的臉上難得現出了一絲皺紋,
“方靈,你來得正好,趕緊勸勸她,別總在這吃醋!”
話音剛落,易伯鈞借口有工作,三兩步就逃進了庫裏南。
他的背影剛消失,閨蜜眼淚一擦,晃了晃手裏的黑卡,
“走,陪我消費去!”
瘋狂購物後,我們倆躺在美容院做保養,
“其實我覺得大哥對你還挺好的,你確定要離婚?”
她隔著床就來抓我,
“你到底是哪邊的?”
“萬浣君那老綠茶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再不離咱倆都沒好日子過。”
麵膜下我的臉一僵,沒想到她比我看得更通透。
年輕時兩兄弟為了她沒少打架,可當年她誰也沒選,瀟灑轉身出了國,徒留一地白月光。
如今離婚回來了,雖說也是五十幾的人,但畢竟沒生過孩子,再加上心態年輕。
如今看上去隻是比年輕時更風姿綽約了幾分。
“大哥能這麼輕易放你走?”
閨蜜這種又嬌又作的性子,可謂是老少通吃。
所以易伯鈞這些年生意做這麼大,連個花邊新聞都沒有。
就連秘書都是男的。
哪怕是董事局會議沒開完,每天都要趕回來陪閨蜜吃晚飯。
本來以為這萬浣君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最近易伯鈞行事確實反常。
天天借口工作不回家不說,連手機密碼都改了。
處處透著心虛。
“你該不會想學那些小說裏的死遁吧?”
閨蜜瞳仁一縮,猛地搖頭,
“這可是銀發文,你不怕死遁人真遁沒了?”
“再說了,死遁哪有不難受的,我可怕疼!”
她神神秘秘地靠近,
“沒有那麼麻煩!易伯鈞又不是白手起家,家裏的背景出國不方便,你家那個就更不用說了,他研究的那個方向,怕是簽證都拿不到。”
“咱倆隻要把護照拿走,逃出國就行了!”
“日子我都想好了,就在你老公六十大壽那天!”
3
接下來的日子,閨蜜天天砸天砸地,跟易伯鈞吵完架後,時不時消失個幾天,又突然回家。
大哥覺得她不過是作一下而已,放鬆了警惕。
沒想到突然一天,閨蜜正跟易伯鈞置氣,扔飛了花瓶。
濺起的碎片劃傷了剛推開門的萬浣君的手。
易伯鈞心疼得不行,破天荒給了閨蜜一巴掌。
平日裏在閨蜜麵前收斂的駭人氣勢,此刻一下全釋放了出來,
“你平時作天作地我不管,但是你為什麼要傷害浣君!”
“陳媽,把主臥收拾出來,給浣君住!”
“易伯鈞,你確定要為了她,把我趕走?”
易伯鈞眼裏慍著怒氣,
“我忍了你這麼多年還不夠?如今你是越發無法無天了,幾十歲的人了天天吃飛醋,真當自己還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閨蜜頓時委屈,
“我哪知道她會突然出現?她自己故意蹭上來的,這也能怪我?”
萬浣君適時接話,聲線綿軟,
“算了鈞哥,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我去醫院包紮一下就好。”
“我回國鬧得你們兩家都不愉快,要不我還是走吧。”
“雖然我無兒無女,但也總能找到個容身之所。”
萬浣君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掉下來。
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我見猶憐。
易伯鈞沉聲歎了口氣,
“我還是先陪你去醫院吧。”
他轉頭撂下冷冷一句,
“你好好反省反省!黑卡先停了,別成天不務正業!這些年我真是把你慣壞了!”
易伯鈞小心翼翼拉起萬浣君的手,
“可要小心,別留下疤了。”
“易伯鈞!”
易伯鈞身形一頓。
“你確定要扔下我跟她走?”
易伯鈞第一次沒有回頭,徑直出了門。
閨蜜擦了擦眼淚,重重籲出一口氣。
她早已變賣了所有限量版包包首飾,金條也換成了歐元。
她小包一拎,給我打來電話,
“方靈,我這邊搞定了,隨時可以出發。”
“你先去吧,等過幾天來找你。”
4
閨蜜出國後,易伯鈞以為她又像往常一樣在鬧脾氣,並沒有放在心上。
易仲先這邊就更簡單了,一如既往地對我冷處理。
他的六十大壽一晃而至。
一大早,兒子一家就上門了。
凳子還沒坐熱,兒子就臉色一沉,
“媽,聽說你最近跟爸鬧脾氣呢?”
“不是我說你,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跟二十幾歲似的?”
“萬姨是爸爸發小,這飛醋你也吃?”
“要我說,就您這樣的,能找個教授,也該知足了!”
我剝瓜子的手頓住,抬眼看向他,
“我這樣是什麼樣?”
我穿過來時,他剛要結婚。
易仲先就那麼一份死工資,杯水車薪。
我覺醒了社畜基因,心疼他們小兩口不容易,一天打三份工,湊了錢給他們買房。
可他們非但不感激,還跟易仲先一樣,明裏暗裏瞧不上我。
就連孫子看英語動畫片時不認識英文字母,兒子都要接一句,
“別問你奶奶,她哪認識這些!”
久而久之,連帶著上幼兒園的孫子都覺得我沒文化。
兒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知足才能常樂!”
我在廚房做飯時,萬浣君提著禮物上門了。
菜上齊後,他們五人圍坐一桌,竟更像是一家人。
連個位置都沒留給我。
“媽,這麼多年,您這廚藝是一點沒長進啊!”
“一如既往的難吃!”
眾人調笑著回頭,才發現我正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扒著幾口白飯。
易仲先麵露難堪,走進來一把拽起我,
“你坐在這幹什麼?也不嫌丟人!”
萬浣君見狀,趕忙起身,
“都怪我占了你的位置,嫂子,你快過來!”
易仲先神色一下變得溫柔,
“你坐你的,她就是故意擺出這副樣子,好讓我難堪!”
我的心一點點下沉。
他們很快酒足飯飽,各自散去。
留給我的隻有滿地狼藉。
易仲先難得喝酒,沒兩口就醉倒在沙發上。
手裏緊緊攥著的,是萬浣君送他的鋼筆。
我翻出藏在櫃子裏有些發黃的護照,動靜驚醒了易仲先。
他揉揉額頭,蹙起眉,
“你明知道我不方便出國,這是想去哪?”
“你走了家裏誰做飯?趕緊收回去。”
“浣君在國內無依無靠,我已經跟她說好了,以後就來我們家吃飯。”
“以後你做飯少放點鹽,她血壓高。”
說罷連個眼神都沒給我,就打算回房睡覺了。
“老易,”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這些年不過就是把我當老媽子,你何必忍著,直接找個保姆不是簡單得多嗎?”
“我本來還想跟你兩人互相扶持到老,看來是我想多了。”
易仲先背影一頓,匆匆撂下一句,
“好好的瞎說什麼呢!趕緊去睡覺!”
黑夜裏,我差點笑出聲。
我又不傻。
留下來還得伺候他和他的小青梅,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第二天一早起來,衣服歪歪斜斜地掛在晾衣架上。
餐桌上出現兩個糊了的雞蛋。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易仲先圍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他臉上閃過一絲赧然,
“這些年家裏都靠你一個人,確實是辛苦你了。”
“以後家裏的活,我也替你分擔一部分。”
“如果想旅遊,國內名山大川多的是,過一陣子我就報個團帶你出去轉轉。”
他以為我在乎的是這些家務。
與一個心意毫不相通的人生活,這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他滿意地笑了笑。
等他出門後,打電話給閨蜜,
“等我,我馬上就到。”
油煙味聞夠了,也該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我拔掉手機卡,轉身上了出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