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了給媽媽賺醫藥費，我給患有聽力障礙的程妄當保姆。

所有人都覺得我待在性格暴躁的程妄身邊會生不如死，實際上我把他當成我的廢話垃圾桶。

每次程妄摘下助聽器，我都會在他身後非常高聲地罵天罵地，罵所有奇葩的人。

甚至還會夾帶私貨，罵兩句程妄。

後來意外中藥我和他滾了床單，我醒來疼得罵罵咧咧。

程妄卻摘掉助聽器，打著手語。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

剛來到程家，我就被潑了一臉水。

程妄冷著臉，排斥地看著我。

我擦了下臉，擠出一抹笑。

“你好，少爺，我是你爸媽安排的保姆，以後我陪你上學。”

程妄表情煩躁，用無聲的沉默回複了我。

他想讓我滾。

來之前，我便知道程妄有多難伺候，聽管家說，程妄已經趕跑了十幾個保姆。

他因為聽力障礙性格孤僻，連話都不會說。

程家父母沒辦法，隻好找一個同齡人，說不定能開解他。

然而第一天出師不利。

可我必須留下來，要不然我媽連下個月透析的錢都沒有。

我低下頭，討好地問：“要不我再給你倒一杯水？你好久沒喝水了。”

管家說，程妄一天至少要喝一升的水。

我試探地給程妄重新倒了一杯水，倒完後，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生怕他又潑我水。

但這次程妄隻是瞥了眼杯子，繼續低頭打遊戲。

“......”

沒禮貌。

我站在旁邊，站到腿腳酸痛，程妄都沒抬頭。

程妄開了一把又一把遊戲。

過了三個多鐘頭，程妄終於玩到被禁賽了，他立刻放下平板，準備站起來。

我瞬間打起了精神，連忙道：“肚子餓了嗎？我會做飯哦。”

程妄一聲不吭地抬腳離開，沒辦法我隻能跟著他。

我劈哩叭啦說了很多我擅長做的事，但程妄一個字都沒回我，剛開始還會分給我幾個眼神。

程妄打開冰箱，找到了一個麵包，他撕開包裝後就要吃。

我連忙說：“我來做飯吧。”

程妄依舊沒理我，三口兩口地把麵包吃完了。

很快我便意識到了不對勁，程妄沒戴助聽器。

怪不得......

我沒忍住，罵了句臟話。

“我是傻逼嗎？”

我卻沒注意到，程妄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為了討好程妄，我決定先做好飯，再叫他下來吃。

總不能光吃麵包就把一頓飯湊合回去，萬一被程家人知道了，把我開了怎麼辦。

做好飯後，我拍了下程妄的胳膊，他抬頭看我。

我邊說邊比劃著手語。

“吃飯了，有你愛吃的可樂雞翅。”

程妄盯了我幾秒，終於願意跟我說話了。

他比劃了下。

【滾出去。】

“......”

我愣了很久，決定忍下來。

畢竟程家給了很多錢。

“少爺，您要是不吃飯，程夫人還會派別人過來伺候你的，您要是不想繼續麻煩，可以接受我。”

我比劃著比劃著，最後比劃不下去了。

手語是我特意學的，有些不流暢，算是啞巴屆的結巴。

程妄除了沉默地盯著你之外，其餘的什麼都不會多說。

難搞，難伺候。

怪不得程家的管家老露出一副苦澀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我就看到程妄點頭了。

2.

程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伺候，這不吃，那不吃。

非要等放涼了，我準備要熱的時候，他才吃。

等到開學，我被程妄磨得徹底沒脾氣了。

算了，隻要他能接受我，怎麼都行。

很快學校便傳開了，剛轉學過來的我是程家給程妄安排的保姆。

我每次去給程妄做各種事時，班裏嘴賤的人都會調侃我一句。

“季甜甜，你幫他做那麼多事，會不會還替他暖床啊。”

我忍著煩躁，笑著說：“這種事，你要不親自問問程妄？”

他當然不敢，雖然學校裏的學生都是非富即貴的，但終究比不過程家。

那人又說了幾句露骨的話，像是顯擺一樣，“等他不要你了，你過來伺候我，我給你雙倍工資。”

“我一個月十萬。”

那人瞬間說不出話了，他一個月零花錢也才兩萬。

“給不起，別吹牛。”

我抱著程妄的書包，轉身就走。

所以哪怕程妄態度再差，我都會對他和顏悅色。

類似的事數不勝數，他們不敢對上程妄，隻敢在我麵前刷存在感。

甚至還會使喚我跑腿做事。

為了好過點，我沒有拒絕的權力。

然而我幫人買水的功夫，我趕不過來給程妄打飯了。

等我到的時候，食堂裏寥寥幾人，程妄坐在餐桌上，直勾勾地看著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抱歉，我來晚了，我給你買別的吃的吧。”

說完後，我才發現程妄沒戴助聽器。

我沒忍住吐槽了起來。

“程妄，怎麼那麼多人看你不順眼，他們不敢欺負你，就開始針對我。”

我把書包放下，拿出我的午飯，一個卷餅。

然後匆匆比劃了下手語。

“這個你先吃，我去給你買好的。”

我轉身小跑去樓上的餐廳。

裏麵的飯價格貴得嚇死人，我自己是不會吃的，但這次疏忽，我決定用我的錢請他吃一頓。

一個漢堡就要一百八十七塊，這還是最便宜的價格。

我打了份飯菜，有肉有菜，還有程妄愛吃的帝王蟹，我順便拿了兩隻腿。

一頓飯花了我兩千八百五十三。

結賬刷卡的時候，我心都在滴血。

“......”

有點過於離譜了。

幸好程家開的工資高，扣掉我媽的醫藥費以及各種費用，這個月勉強夠用。

然而我到了樓下，卻發現座位上沒人了，隻有程妄吃卷餅剩下的包裝袋。

我盯著餐盤裏的飯菜，陷入了絕望。

我瘋狂給程妄打電話，但每次都被程妄掛斷了。

【我給你打飯了，都是你愛吃的，你快來啊。】

【回來吧！少爺！你的飯想你了！你不吃掉它，它會很難過的。】

每條消息都沉入大海。

過了很久，程妄才回複。

【你自己吃吧。】

我更絕望了。

我何德何能，能吃兩千八百五十三塊錢的飯。

飯是好吃的，我卻沒心情品嘗，吃不出滋味。

整個下午，我都陷入了萎靡。

高消費的罪惡感姍姍來遲。

程家為了方便我照顧程妄，把我安排成了程妄的同桌。

程妄發現我趴在桌子上，頻頻看向我，抬手敲了下桌麵。

我強打起精神：“你有什麼需要嗎？”

程妄手指比劃著。

【好好聽課。】

我立刻打起精神，坐直了腰。

3.

不過幾天，我發現使喚我的人少了很多。

我沒在意，以為他們對我隻是一時興起。

然而不久，我上廁所時，便被潑了一身水。

我渾身瞬間濕透，外麵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有些人別以為仗著有程妄的保護，就可以囂張。”

“不過一個保姆，就該要有做下人的覺悟。”

我慢騰騰整理好衣服，外麵的人越走越遠，直到聲音聽不見，我才從裏麵出來。

外麵的天氣很熱，我吹了一會兒風，等到衣服半幹了，我才回到教室。

程妄瞥了我一眼，質問我。

【衣服怎麼回事？】

我低頭查看，都幹得差不多了，怎麼還看出來了。

【有人欺負你？】

我抬頭看向他的耳邊，看到他的助聽器是摘下來的。

我麵無表情地開口：“程妄，我知道這幾天的舒坦日子是因為你，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真的很賤，賤到家了，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他們為什麼欺負我？”

程妄表情不變，我知道他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肆無忌憚起來。

“我被那些人潑了一身水，如果被我逮到那幾個賤貨，我一定把他踹到水裏，洗洗腦子。”

我仗著程妄沒戴助聽器，瘋狂地謾罵起來，用盡我畢生知道的臟話。

我沒注意到程妄的臉色微妙地變了。

罵到最後，上課鈴聲響起，我才想起要回答程妄的問題。

我胡亂比劃下手語。

“是我不小心弄濕的。”

果然，我還是很慫。

程妄好心幫我一次，但總有他顧及不到的時候。

畢竟我隻是他的保姆，說不定哪天就被開了。

所以我隻能吃虧，這個世界就很沒道理。

我一個打工人招誰惹誰了。

經過這次吐槽，我發現程妄經常不戴助聽器，所以我經常仗著他聽不見跟他抱怨各種事。

每次我走路都比程妄慢，程妄也沒要等我的意思。

我趁機在他身後碎碎念念，劈裏啪啦地罵了起來。

罵到最後，我沒忍住吐槽起程妄。

“程妄，你知道我們作為普通人的不容易嗎？我請你吃飯，結果你不來，我何德何能吃這麼貴的飯！”

“啊啊啊啊！我的心都在滴血啊，我一年都花不到兩千八百五十三塊啊。”

這個數字，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一開始程妄的腳步很快，到後麵忽然慢了下來。

我似有所感，瞬間閉嘴。

我總覺得程妄在偷看我。

程妄比劃下手語。

【今天保姆過來做飯。】

我頓時緊張起來，手指都快急得結印了。

“你要辭退我了嗎？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你告訴我哪裏不好，我可以改！”

我急得都快哭了，這還沒兩個月呢，程妄怎麼就嫌我了。

我說的很大聲，路過的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和程妄。

有人忍不住開口。

“分就分了，求他幹什麼？”

“......”

我後知後覺才覺得尷尬。

程妄張了張嘴，眼神無奈，他拽著我上了車。

司機朝我們點了點頭，問了句：“鬧矛盾了啊。”

我頓時很激動：“沒有！”

程妄垂眸盯著我，冷不丁比劃手語跟我解釋。

【沒有要開除你。】

我瞬間放鬆了神經，不開除我就好。

保姆過來做飯，還省我去做了。

回到家，飯菜便擺滿了桌子，我很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這麼多，程妄一個人能吃的完嗎？

我剛這麼想，程妄就敲了下桌子。

“你是要我跟你一起吃嗎？”

程妄點了下頭。

我坐下來就哐哐吃，吃著吃著我才發現程妄正撐著下巴看著我，我被盯得心頭一緊。

他比劃下手語。

【以後想吃什麼，告訴保姆。】

這多不好意思啊。

我剛想說推脫的話，看到程妄的眼神，下意識把話頭咽了下去。

4.

不過一個星期，我就吃胖了兩斤。

程妄家的飯實在太好吃了。

我連帶著程妄都看順眼了不少，他不是脾氣差，是有個性，渾身都散發著牛逼哄哄的氣息。

就算他經常不理人，眼中沒人，我都能把他誇成花樣。

課間時間，忽然傳來廣播聲。

“上周三，學校發現幾起惡劣的霸淩事件，學校辦學理念一直都是德育為先......”

我似有所感下意識看向程妄，他扭頭和我對視，眼中詢問，怎麼了？

我搖了下頭，幾乎同時廣播裏傳來檢討聲。

這個聲音我聽過，正是潑我水的人。

他們寫的檢討道歉對象是我。

整個課間操異常沉默，程妄低頭寫著作業，他敲了下我的桌子。

我連忙道：“我馬上寫作業。”

我發現程妄對學習從來不含糊，也看不慣別人懈怠。

我寫了一會兒就手酸了，我瞥了眼程妄，發現他又沒戴助聽器。

認識這麼長時間，我隻見過幾次他戴。

我沒忍住詢問：“你怎麼老不戴助聽器啊，沒有聲音，不難受嗎？”

我沒打斷程妄回答我，我不打手語，他不會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程妄是後天耳聾的，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從有聲變得無聲。

程妄不願意張口說話，即便心理醫生幹預也不行。

聾啞是程妄目前的狀態。

我歎了口氣：“程妄，我又羨慕你，又覺得你不容易。”

程家很有錢，但沒什麼人情味。

到現在程父程母都沒來看過程妄一次。

突然，程妄放了下筆，我被嚇了一跳，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出去。

他領著我走進了辦公室，剛才檢討的同學全都在裏麵。

老師開口：“道歉吧。”

有人不服：“憑什麼？”

老師替程妄開口：“做錯事了，就要道歉。”

我下意識看向程妄，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我心底湧出陌生的情緒。

程妄碰了下我的肩膀，我立刻狐假虎威道：“你們開始吧，你們誰先開始道歉啊。”

這些人都是被我罵過的賤人，沒有一個落下的。

幾人麵含屈辱，被迫排隊向我道歉，好像道個歉就能殺了他們一樣。

程妄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點了點頭。

他拽著我，轉身離開。

我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

誰都知道，傷害都是有痕跡的，那麼他們也不可能逃過處罰，口頭上道歉永遠算不得數。

無一例外，他們全都被記過了。

沒多久，就在當天家長跑過來鬧了。

欺負人的時候不在，孩子被記過了，一個個都紅了眼。

程妄無聲地拍了下我的後背，我瞬間挺直了腰板。

原來有靠山是這種滋味。

他走了出去，我不知道他跟他們交涉了什麼，反正事情就這樣結局了。

處分沒被抹除，該倒黴的人都會倒黴。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我惹不起，我是程妄的人，不能隨便欺負。

晚上，程父程母破天荒地回到了程妄的家。

他們看了我一眼，自然地忽略我，對程妄說：“你來書房一趟。”

我不放心地跑到書房門口，卻聽到了皮帶抽打的聲音。

我心中一緊，立刻湊近門縫偷看。

程妄跪在地上，光著膀子，他忍著疼，一聲不吭地承受住毆打。

一下、兩下、三下，次次不留情。

我迅速推開房門，表情慌亂：“您能別打他嗎？都是我的錯。”

是因為學校的事嗎？

程夫人喝著茶，露出笑：“好孩子，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做錯事的人是程妄。”

程父抬起鞭子往下抽，我飛撲過去，抱緊了程妄的後背，皮帶重重地抽在我的後背上。

我疼得大叫一聲。

程妄蒼白著臉，攥住我的手腕，低聲道：“出去！”

我呼吸急促地看著他，大腦一陣眩暈。

程夫人驚得放下茶杯，驚喜道：“程妄，你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