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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陸懷洲和林九月在一起那晚,是4月28號。

離我們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還有2天。

離兒子高考還有40天。

離我四十五歲生日還有74天。

我看著陸懷洲6個小時沒動的定位,不哭不鬧,抽完了一整包煙。

天亮時我告訴自己,這個男人的保質期,隻有40天了。

1.

陸懷洲負責的部門完成一個重要項目,公司高層特批經費給他們慶功。

連軸轉了一個多月的打工人們,光吃飯還嫌不夠盡興,又續了第二場。

我等到半夜十二點。

煮好的醒酒湯熱過三遍,成了一鍋泔水。

手機上陸懷洲的定位不近反遠。

最後靜止不動時,離家11.2公裏,離公司4.6公裏,離林九月住的小區0公裏。

陸懷洲,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我回到臥室反鎖上門,躲進浴室,點了根煙。

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手機上,陸懷洲一動不動的定位。

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憤怒。

再過2天,就是我和他結婚二十周年的紀念日。

再過40天,兒子陸驍就要參加高考。

在這麼關鍵的時候,他居然敢跟我玩這個!

煙一支支燃盡。

6小時後,手機鬧鐘震響時,陸懷洲的定位終於動了。

我掐掉最後一支煙,告訴自己,這個男人的保質期,隻有40天了。

40天後,就算他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回頭!

洗澡收拾,我特意擦了點口紅。

鏡子裏的我除了臉色有些灰白,眼睛有些紅腫外,與平時並無不同。

可陸驍還是看出來了。

“媽,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讓我爸陪你去醫院看看?”

我一邊給他準備早餐,一邊笑著應付。

“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焦慮,沒睡好。”

陸驍不讚同。

“我都不焦慮你焦慮什麼?

“我爸呢?還沒起嗎?你都失眠了他睡什麼懶覺?”

說著,便走過去推開主臥的門。

我垂下眼眸,給他剝水煮蛋,忍著惡心替陸懷洲解釋了一句;

“昨晚你爸他們部門開慶功會,喝多了沒回來。”

陸驍抿抿唇,沒再說話,安靜地吃了早飯。

卻在臨出門前又回頭叫了聲媽。

“媽,你有事別瞞我。”

我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不由握緊,眼淚奪眶而出。

我攥住手裏的抹布,拚命控製著喉嚨裏的哽咽,背對著陸驍點點頭。

“放心兒子,媽有事一定跟你說。”

——但不是現在。

2.

陸懷洲難得踩著下班的點回家。

依舊穿著昨天早上我給他搭配的西服和襯衫。

但原本沉穩的草木香已被濃烈甜膩的香氛掩蓋。

是我永遠都聞不慣的黑鴉片。

等我從衛生間吐完一回出來,陸懷洲已經換過衣服,沒話找話。

“有吃的嗎?我有點餓了。”

我繼續在手機上和編輯老師聊構思,沒理他。

陸懷洲咳了一聲,不太耐煩地解釋:

“昨晚喝多了,沒辦法開車,就在同事家湊合了半晚上。”

我依舊盯著手機,就事論事。

“諾大的申城,就找不到一個代駕是嗎?”

陸懷洲耐心告罄,開始先發製人。

“許婷,你這樣有意思嗎?是不是還要審問我是哪個同事?”

“是!”

我站起身,迎上陸懷洲的目光。

“陸懷洲,是你哪個同事,讓你睡在她家的?”

在僵持的那一分鐘裏,我不知道陸懷洲想了什麼。

我想的是我和他這二十年的婚姻。

以及這半年多來,他和林九月的種種曖昧。

“陸懷洲,我在問你話,昨天晚上,你睡在哪個同事家了?”

不知道是我眼裏恨意太盛,還是陸懷洲想息事寧人。

他避開我的怒視,轉身去了客廳另一邊的島台。

可說出口的話,卻沒有絲毫息事寧人的意思——

“昨天晚上我睡在林九月家了,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我想也沒想,就把手機砸了出去。

重重打在陸懷洲的肩膀上,然後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陸懷洲憤然轉身。

“許婷!你瘋了吧!”

我氣到手腳發麻,滿臉是淚,卻說不出一個字。

陸懷洲卻還不肯罷休。

“九月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們這種家庭婦女每天吃飽了撐的,除了刷無腦狗血劇,就是懷疑自己丈夫的清白,簡直就是社會進步的絆腳石!”

3.

我本來有點後悔,不該跟陸懷洲動手的。

眼看陸驍已經放學,再鬧下去讓他撞見,後果不堪設想。

可我還是被陸懷洲的話激怒了。

“清白?陸懷洲,你還有臉給我說清白?你有清白可言嗎?

“我要是社會進步的絆腳石,你和林九月就是渣男賤女社會垃圾!”

“許婷!”

陸懷洲的怒喝和指紋開鎖聲一同響起——

陸驍竟然提前回來了!

“你倆吼啥呢?我一出電梯就聽見了。”

陸驍扔下書包,看向陸懷洲。

“一晚上沒回來,火氣還挺大啊!你吼我媽幹嗎?”

陸懷洲正要開口,被我搶先堵了回去:

“沒事,兒子!我剛不小心把手機摔了,你爸正說我呢。”

陸驍不為所動,繼續盯著陸懷洲。

“我媽說的是真的?”

我死死盯著陸懷洲,瞳孔緊縮。

如果陸懷洲敢節外生枝,說句“不是”,我必會跟他拚命!

陸懷洲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皺著眉頭瞪了陸驍一眼。

“你這什麼語氣,怎麼跟大人說話呢?”

陸驍這才換鞋進屋,去冰箱裏拿飲料。

“你做錯了事,我就這個語氣。要是我媽錯了,我也會說她的。”

陸懷洲冷嗤:

“我輪得著你來教訓?”

到底舍不得說兒子,轉頭把氣撒到我頭上。

“看看你把他慣成什麼樣子了!誰家兒子跟老子是這樣說話的?”

我生生捏碎了剛撿起來的手機殘骸,才勉強忍下陸懷洲的無端指責,先打發陸驍離開戰場。

“別理你爸!作業寫完了嗎?先去寫作業,我這就去做飯。”

等陸驍一步三回頭的進了自己房間,我才壓低聲音對陸懷洲嘶吼:

“陸懷洲,你給我聽好了!再過40天陸驍就要高考,我不希望家裏出任何妖蛾子,任何!

“不然,我跟你拚命!”

4.

輾轉一夜,我眼睛裏全是血絲,嘴裏起了兩個大泡,喝水都疼。

看著補了一覺後容光煥發的陸懷洲,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相安無事。

尤其在看到林九月發的朋友圈,和陸懷洲的點讚評論時,更是恨得牙根都要咬出血來!

林九月發的是一張機場自拍。

配文:【獨身的自由——說走就走】

陸懷洲評論:【羨慕了!】

林九月秒回了一個勾手指的表情。

我手比腦子快,迅速截圖。

果然,再一刷新,勾手指的表情沒了,回了句模棱兩可的【如人飲水】

我氣得胸痛,扔下手機,幹吞了兩粒桂枝茯苓膠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撿起手機不管不顧定了兩張直飛西市的機票——

全折商務艙,純純的冤大頭。

但我刷的是陸懷洲的卡,支付成功時,有種睚眥必報的快感。

沒過五分鐘,陸懷洲就來敲門。

“蘇婷,你訂機票幹什麼?這麼大年紀了能不能別作?”

我披頭散發,瞪著熬得通紅的眼睛去開門。

“陸懷洲,你敢不敢再大聲點?你喊啊!要不要把陸驍和你爸媽全喊來?”

陸懷洲回頭看了眼陸驍房間的門,把我推回次臥。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和林九月是清白的!我隻是單純的欣賞她!”

我笑了。

這是今天陸懷洲第二次跟我標榜他的清白了。

果然人越缺什麼,就越喜歡炫耀什麼!

“陸懷洲,我現在不想和你談這個,也不想跟你吵架。

“我買去西市的機票,是因為我要回去給我爸媽掃墓!”

陸懷洲的眉頭依舊緊皺。

“那為什麼隻買你和陸驍的?”

“不然呢,再像清明節一樣,被你放鴿子嗎?”

陸懷洲還想反駁。

我拿過手機,點開林九月的朋友圈。

“你沒有說‘不’的權力!”

陸懷洲眉心一跳。

“你怎麼會有林九月的微信好友?”

我冷笑。

“這你得去問林九月,不過順路送了她一程,為什麼就非得上趕著加我好友?我缺她那20塊車費?”

5.

我說的這件事,發生在去年八月。

那天晚上下暴雨,街道積水嚴重。

我不放心陸懷洲,就開家裏的越野車去接他下班。

暴雨天不好打車,我到的時候,陸懷洲部門很多人都在公司樓下等。

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林九月——

那段時間頻繁出現在陸懷洲話題裏的女人。

不僅是因為林九月身上披著陸懷洲的西服,站的離陸懷洲最近。

還有陸懷洲看她時,眼裏掩不住的欣賞和......曖昧。

女人的第六感也好,疑神疑鬼也罷。

在那一瞬間,我就知道陸懷洲對林九月是不一樣的。

果然,車停下來後,陸懷洲先替林九月開了門,然後自己才上車。

好笑的是,他們兩個都坐進後排,繼續聊著之前的話題。

甚至都沒跟我打聲招呼。

仿佛我隻是他們故事裏的背景板——中年落魄的代駕女司機。

雖然心裏不舒服,但我還是考慮陸懷洲的顏麵,沒當著他手下員工的麵兒給他難堪。

隻是開了窗和幾位一同等車的小姑娘打招呼。

問要不要順便捎她們一程。

那幾個小姑娘也是陸懷洲的同事,我叫不上名字,但臉還是熟的。

可小姑娘們都客氣婉拒了,沒一個人上車。

後排的陸懷洲已經不耐煩了,開口催促:

“走你的吧,人家不用你操心!”

我瞟了眼後視鏡,與林九月的意味深長的目光撞個正著。

就見她勾起描畫精致的唇,對我說了上車後的第一句話:

“我單身,沒人接,所以陸總才照顧我,讓我沾他的光。”

看似解釋,細品時卻有種說不出的膈應。

我沒說話,專心開車,按陸懷洲的意思,先送林九月。

林九月住在城西,與我家南轅北轍。

可莫名的,我就記住了那個小區的名字——

就是4月28號晚上,陸懷洲停留了6個小時的地方。

6.

本以為這隻是個小插曲,過去就過去了。

誰知第二天,林九月就申請加我好友,申請理由是【轉昨晚車費】。

第一次申請時我正在忙,也沒在意。

結果忙完再看手機,竟接二連三申請了五六條之多。

我想了想,點了通過。

林九月秒轉給我20塊錢車費,附帶一條消息——

【昨晚麻煩了,這是車費,請務必收下,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莫名充滿優越感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

但剛加了好友就刪,好像有點沒禮貌。

所以我沒收錢,也沒回消息,就這麼擱置了。

隻是沒想到林九月的朋友圈非常活躍,天天刷屏。

各種氛圍感十足的自拍和文藝範兒配文層出不窮——

印在玻璃上的燭光和側影。

配文:【請允許我在這一秒脆弱】

踩在雨水中的,做了精致美甲的腳。

配文:【我的美麗和快樂不需要與人分享】

太過疼痛文學。

我雖然欣賞不了,但不耽誤我看熱鬧。

誰知有一天,熱鬧看到了自己身上。

天氣漸冷,我想把冬天的被子提前拿出來曬一下。

結果不小心閃了腰。

給陸懷洲打電話,想讓他送我去醫院看看。

第一遍陸懷洲沒接。

第二遍打過去,鈴聲幾乎響盡,陸懷洲終於接了。

不等我說話,直接開口:

“我這邊有事,等一下再給你打過去!”

掛斷的那一瞬間,我聽到有個女聲說:

“真掃興!”

低啞的煙嗓,充滿優越的語氣。

我敢肯定,絕對是林九月。

隻是不確定她那三個字針對的是誰。

結果半小時後,我刷到了林九月新發的朋友圈——

白板上淩亂的思維導圖,和陸懷洲公司的業務沒有任何關係。

配文是被陸懷洲點讚的一段大女主式發言:

【很多優秀的人才,會在結婚後變得籍籍無名。

因為他們的才華,會被瑣碎且無聊的家長裏短和柴米油鹽消磨殆盡。

這也是我立誌獨身的原因。

但我依舊為那些人感到可惜!】

7.

我的腰在醫院做了一周牽引。

婆婆聽說後,來家裏幫忙,主要是給陸驍做飯。

等我出院回到家,主臥衛生間的臟衣簍裏的內衣內褲臭襪子堆成小山。

我忍無可忍,和陸懷洲爆發了結婚後的第二次爭吵。

“陸懷洲,你的四肢是褪化了嗎?

“還是隻剩下給別人朋友圈點讚的功能?

“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這輩子就不穿內褲不換襪子了?”

婆婆還沒走,隻是平時很有邊界感,從不進主臥。

被我這一吵,才趕忙過來勸架。

結果被自己兒子惡心到了。

“懷洲?你現在怎麼懶成這樣?你這是等誰給你洗呢?要不要我這個老太婆伺候伺候你?”

婆婆對我一直很好。

她親自監督陸懷洲洗幹淨那一簍惡心玩意兒,又逼著他給我道了歉。

看在婆婆的麵子上,我沒再和陸懷洲吵。

可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做不到息事寧人。

陸懷洲看著林九月的朋友圈,顯然也想到了他點的那些讚,和評論裏似有若無的曖昧。

但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依舊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我的“無理取鬧”:

“許婷,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要用你家庭婦女的思想去揣測一個事業型的女性,人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情情愛愛上!甚至不屑用愛情和婚姻來綁架一個男人!

“所以我欣賞林九月,甚至羨慕她。

“因為她特立獨行,不依靠任何人,她身上有你從沒有過的恣意和美好!”

已經繃到極致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所以,你和不屑用愛情婚姻綁架男人的林九月睡了嗎?”

陸懷洲眼神一閃,沒有回答。

意料之中的結果,我反倒不再歇斯底裏。

隻平靜道:

“陸懷洲,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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