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後第十年,為了挽回變心的江硯之。
我把他精心培育的玫瑰連根拔起,渴望這樣能換他一個正眼。
他站在滿室狼藉前,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第二天,我父親就被人當街潑糞水,弟弟被送進少管所。
此刻他扯鬆領帶,骨節分明的手掐住我喉嚨:
"溫甜,那是妙妙留下的唯一一株。"
他俯身在我耳邊輕笑,氣息冷得像刀:
"既然你這麼喜歡毀掉別人的珍寶——"
"不如用你自己來賠。"
沈硯之揮拳向我時,我終於露出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結婚十年,這是沈硯之第一次對我動手。
為了一盆他養了十年的玫瑰。
我摸了摸鬆動的牙齒,鮮血順著嘴角滑落。
可沈硯之卻像看不到一樣,隻憤怒的質問:
“十年了,我已經如你所願和你結婚了,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妙妙!”
我很想抬手甩他一嘴巴。
但我唯一的弟弟,此刻還在少管所受盡折磨。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會了。”
沈硯之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他慢慢走近,趁我不備,一把揪住我的頭發,迫使我不得不抬起頭。
“溫甜,別再招惹我。”
“妙妙不欠你的,我也不欠你。”
劇烈的撕扯感讓我下意識牽動嘴角,鬆動已久的牙齒終於掉落在地。
我咬著牙,目光死死盯著沈硯之的雙眼。
平靜無波。
淚水終於控製不住的掉落下來。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拚盡全力的嘶吼。
“你們怎麼不欠我!你們欠我一輩子!”
沈硯之隻是麵無表情的站在我麵前,瞳孔黑的嚇人。
我毫不懷疑此刻的他有殺了我的衝動。
就在我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沈硯之突然退後了兩步。
嫌棄的擦了擦沾到鮮血的手指。
“今天的事......”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突然瘋狂的抖動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很急促,我隻能依稀聽清“妙妙......回來......機場......”
下一秒,沈硯之猶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睛瘋狂顫動起來。
他一把推開我,馬不停蹄的跑出了房間。
情急到,連鞋子都忘穿。
即將走出房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終於施舍一般看向我。
“把房間打掃幹淨,今晚我不回來了。”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身後的婚紗照:
“知道了。”
沈硯之離開了。
我清楚的看到那一瞬間,他臉上如願以償的幸福。
鬼使神差的,我用小號點開他的朋友圈。
看到一條除了我之外,全員可見的朋友圈。
【十年,我終於等到了。】
底下是沈硯之朋友們的評論,此時此刻還在不斷增加。
“恭喜啊硯之,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什麼時候把寶貝帶給我們看看啊,兄弟們都好奇死了。”
“硯哥真是癡情種啊,十年了都沒忘。”
沈硯之回複了這條評論。
“早就刻在心裏了,怎麼忘?”
幾乎隻是一瞬間,十年種種迅速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突然無法控製的放聲痛哭。
十年婚姻,我的丈夫,早就把別人刻在心裏。
2
擦幹眼淚後,我正好收到父親打來的電話。
父親蒼老的聲音帶著哽咽。
“甜甜,多虧了你啊,你弟弟剛才從少管所放出來了。”
我苦笑著應下,自責和痛苦深深的淹沒了我。
昨天晚上,我跪在地上給沈硯之磕了無數個頭求他放過我弟弟。
鮮血在腦門上糊成一片。
沈硯之目光轉都沒轉,專注的粘著花瓶碎片。
昏迷前,我聽到他不耐的暗諷。
“又裝?”
我那樣卑微的乞求,也抵不過林妙隨口一句話。
我的丈夫,從來,就不愛我。
我翻出十年前就預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毫不猶豫的簽了字。
次日清晨,沈硯之領著林妙進了屋,手上還拎著知名老店的麵包。
十年未見,林妙仍舊明豔動人,一眼便奪人魂魄。
林妙見到我 ,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肩膀。
“溫...溫甜姐...”
沒等我開口,沈硯之就安撫的用手撫了撫她的後背。
“妙妙剛回國,沒地方去,先到家裏借住一陣。”
我不言語。
眼看我要打開核桃包的盒子,男人啪的一下打紅了我的手。
“你不是喜歡吃藍莓的嗎,我特意給你買的。”
我愣了愣,很快意識到,核桃包是買給林妙的。
我沒忍住問沈硯之。
“你不知道我藍莓過敏嗎?”
林妙立刻拿過藍莓包的袋子,討好地說:
“沒事,我吃我吃,你們別吵架。”
沈硯之臉色微變,猛地站起身,冷冰冰道:
“沒事找事,不吃拉倒。”
眼看我要出門,沈硯之突然叫住我。
“溫甜,把你的護身符給妙妙戴一陣,妙妙昨晚做了噩夢。”
護身符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對上我驚愕的眼,男人十分冷淡。
“多少錢,我給。”
付錯了人的十年,能值多少錢?
我不想計算。
我隻知道林妙想要的東西,沈硯之拚了命也會拿到。
我取下護身符,戴在林妙脖子上。
遮住顯眼的草莓。
見我冷淡異常,沈硯之提出,今天可以送我上班。
結婚十年,即便狂風驟雨,即便兩個公司之間隻隔了一個路口,沈硯之也從未載過我上下班。
而林妙回國第一天,他便不顧台風深夜開車去接。
車上,沈硯之的聲音略顯疲憊。
“我已經聽了你的話,把你弟弟放出來了,希望你懂得感恩,不要再找妙妙的麻煩。”
我冷笑一聲:
“是聽了我的話還是林妙的話?”
沈硯之突然暴躁起來,語氣十分不耐:
“你為什麼老是揪著這些細節?不管聽了誰的話,你弟弟是不是放出來了?”
我懶得和他爭論,可沈硯之已經氣急的停下車,拉開了車門。
待我從地上爬起來時,隻看見揚長而去的車尾。
他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
“有病,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給毀了。”
半小時後,我一瘸一拐的出現在工位上。
主動申請了公司在非洲的駐地項目。
3
下班前,沈硯之破天荒的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下午孟穩請客,你要去嗎?”
孟穩,就是朋友圈裏調笑沈硯之癡情種的人。
我沒回,手指不自覺地往上滑了滑對話框。
好笑地發現,我一共給他發過六千三百二十四條消息。
而他隻回複了我,三十二條。
像今天這樣主動發來的消息,更是一次都沒有過。
見我久久沒回,沈硯之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下班了嗎?”
正在擺單人床的我,沒有正麵回答他,隻問:
“怎麼了?”
“剛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晚上孟穩請客,你去嗎?”
沒等我回話,林妙柔弱的聲音響起。
“溫甜姐,一起去吧,大家要給我慶祝生日呢。”
電話兩端都陷入安靜。
當林妙下意識的覺得氣氛不對之時,我卻應了下來。
“好的,我帶蛋糕吧,你們不用買了。”
無關其他,十年前如果不是孟穩,我和沈硯之不會那麼快結婚。
不管這場婚姻是好是壞,孟穩的這份情,我一直記著。
反正這次生日宴後我就要走了。
就當是最後的告別。
電話掛斷的前一秒,沈硯之的聲音再次出現。
“溫甜,有事的話可以不來。”
說完,男人掛斷電話。
然而沒幾分鐘,他卻發來一條消息。
“蛋糕買冰淇淩的,妙妙不愛吃奶油。”
我到的時候,沈硯之正在給林妙剝小龍蝦。
兩人坐在包廂的最裏麵。
察覺到我的出現,孟穩迎了上來。
佯裝憤怒的對沈硯之說:“我問你嫂子來不來你還說不來,這不來了麼!”
我知道,沈硯之不希望我來。
不然也不會問我那麼多遍。
我也知道,消息是林妙拿他手機發的。
但我還是來了。
我能感覺到,因為我的出現,包廂裏熱鬧的氣氛正在慢慢冷下來。
我放下蛋糕就想走,林妙拉住我。
“溫甜姐,今天我是壽星,我的麵子你也不給嗎?”
眼看林妙一雙眼睛盛滿淚水。
沈硯之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笑著:
“真是慣壞了。”
就這樣,我留了下來。
飯吃到最後,莫名其妙的,鬧起了喝交杯。
在場的幾對情侶在起哄聲中喝了。
隻剩下我和沈硯之。
有人拉他,有人推我,說怎麼都得喝一下。
孟穩勸我:
“好了嫂子,之前的事硯之已經不生氣了,你倆快別鬧了,台階我們都給你們弄好了,你先舉杯,他肯定不會拒絕。”
我怔了下,突然明白,在他們眼裏,父親被當眾羞辱,弟弟被送進少管所都隻是沈硯之的一時脾氣。
我不禁看向另一頭的沈硯之。
他正一臉溫柔的盯著啃骨頭的林妙看。
有人拉他,被他躲開。
嘖的一聲,滿是煩躁。
而林妙隻是輕輕抬了抬下巴,從嘴型看,她說的是:“去。”
兩秒後,沈硯之就拿起桌上的酒杯,眉頭緊皺的朝我走來。
好像下定了很大決心。
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於是我錯開他伸來的手,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沈硯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算了算時間,我掏出包裏的離婚協議書。
“硯之,這是給林妙小姐買蛋糕的錢,請你報銷一下。”
包廂燈光昏暗,盛怒下的沈硯之如我所願,沒有看清紙張上的內容,就簽了字。
我收起協議書,轉身離去。
大門關上的瞬間,我聽到沈硯之嘲諷的笑聲。
“單親家庭出來的孩子,就是有性格缺陷。”
4
以我對沈硯之的了解,他今晚應該不會回家。
我決定趁今天回去收拾行李。
因為走的匆忙,我沒拿很多東西。
而剩下的我也沒留在房裏,兩塊錢一斤賣給樓下大媽了。
剛提著行李箱走到門口,門突然開了。
我首先聽到的是林妙的聲音。
“哥哥,怎麼這麼著急回來啊,我還沒玩夠呢。”
“很晚了,早點回來休息。”
沈硯之猛地發現站在門口拖著行李箱的我,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去哪?”
“出差,臨時的。”
沈硯之放下扶在林妙腰上的手。
“溫甜,你沒跟我說過。”
我無所謂的眨了眨眼:“忘了。”
見我這副樣子,沈硯之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此時,林妙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麼一樣,脫下外套扔進垃圾桶裏。
“哎呀差點忘了,外套沾油了。”
順著她的視線,我一眼望見垃圾桶裏斷成幾節的護身符。
假裝沒有發現沈硯之下意識上前一步遮擋的動作。
我淡淡道:“可以穿我的,衣櫃裏很多。”
林妙甜甜的應著:“昨天哥哥給我找啦,但是我穿都有點大!隻有那條白裙子比較合適。”
我眼神一沉。
那條白裙子,是沈硯之送我的禮物。
結婚十年,他送我的禮物屈指可數,我一直舍不得穿,寶貝的放在衣櫃最底層。
但我仍然麵不改色:“嗯。”
走出房門,我第一時間給爸爸和弟弟打去電話。
問他們到沒到機場。
話音剛落,我身後傳來沈硯之低沉的聲音。
“航班發給我,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我心不在焉的應著:“好的。”
剛才電話裏,弟弟說護照突然找不到了,估計要改簽。
我匆忙下了樓,等計程車的間隙把航班消息發給沈硯之。
最後一次抬頭看向那個熟悉的窗戶。
男人正在廚房煮醒酒湯,林妙甜蜜的靠在他的背上。
在曖昧的蒸汽下,穿著白裙子的林妙,大笑著跳到沈硯之身上,吧唧親了一口男人的臉頰。
沈硯之扶著林妙的腰,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溫和笑意。
他舉起的右手上,戴著一個素戒。
我認得那個款式。
結婚十年,每晚沈硯之都要將它拿出來反複擦拭,再珍而重之的放回去。
曾經他說,那是他母親給他的。
隻有我知道,那枚戒指的內側,刻著林妙的名字。
上了車,我順著窗戶,把戴了十年的婚戒拋了出去。
兩個小時後,我終於在機場和等候多時的父親和弟弟會了麵。
上一班飛機已經準時起飛,我隻好去辦了改簽手續。
候機的時候,我的手機莫名其妙響個不停。
發消息的是沈硯之。
“去哪個國家?買點化妝品回來,多買點。”
“再買點衣服,s碼。”
“錢,我轉給你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
“辛苦了。”
此刻A市正刮著百年一遇的台風,周圍無數人打著報平安的電話。
而我相守十年的丈夫,正在托我當代購。
客廳內。
聽到一百萬的轉賬,已被退回的提示音。
沈硯之不由得握緊手機。
第二天,終於下了飛機的我打開手機,正想查查導航。
卻意外被絡繹不絕的消息提示音驚了一下。
光是沈硯之發來的消息就有幾千條。
打來的電話有幾百個。
最上層的是孟穩的消息。
“嫂子,你沒事吧?”
“嫂子你說話啊,你還好吧。”
我正疑惑於這句話,一個帶著【爆】的頭條新聞猛地衝上最頂層。
【客機4u8974確認墜毀,機上百人均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