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視頻裏，男友的上司躺在他懷裏。

“年底評優，我做得不錯吧。”

“現在不回複你女朋友的消息了？”

女人仰著脖子問。

“在家裏我是她的，在公司裏，我是你的。”

我關掉視頻，對未知號碼發了條消息：

“我接受你的建議。”

“三天後，我們離開。”

0.

視頻裏，顧言霆和他的上司周默涵仍在纏綿。

旁若無人地說著調情的話。

我呆愣地僵直，渾身密密麻麻地疼。

一月前，我頻繁收到來自未知號碼的信息。

起初是幾句警告，讓我注意男友顧言霆的行蹤。

我沒在意。

畢竟爆破師時常需要去鄉下山間測量，計算火藥的用量。

直到十天前，顧言霆如往常一樣留下一個離別吻。

“我要離開一陣子去山裏，等著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那個未知號碼又發來了信息。

顧言霆的開房的記錄。

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從去年到今年，每一次他告訴我要去測量時，真實的行蹤。

最近的一次，就是現在。

整整十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找到那個酒店，又怎麼站在門口的。

隻記得趴在門口時，熟悉的聲音。

“我已經給我女朋友告假了，十天，夠滿足你了吧。”

周默涵嘟囔著嘴，聲音聽不真切：

“我給你升職加薪，你還不能甩了你那個隻知道做便當的廢物女朋友？”

“說好了隻談工作，不談感情。”

“至少這十天，我是完全屬於你的。”他說。

緊接著，曖昧的聲音、變了調的驚呼，讓我如墜冰窟。

麻木地拖動身體，才走出了酒店。

日頭正烈，我身上卻是冷的。

02.

十天來，我渾渾噩噩。

盡管發給顧言霆的消息，他都一一認真回複。

但陌生號碼發給我的視頻，從未間斷。

牙齒一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回神。

視頻裏，顧言霆赤裸，將周默涵抱在懷裏。

“年底評優，我做得不錯吧。”

“今天最後一天了，你這麼激動，是不是想你女朋友了？”

女人仰著脖子問。

“在家裏我是她的，在公司裏，我是你的。”

心底發疼。

兩人胡鬧結束，周默涵靠在他身上，朝他耳朵吐息。

“把她甩了，我做你女朋友，怎麼樣？”

顧言霆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又恢複。

落下一吻。

“別鬧，做個黃臉婆有什麼好的。你還是現在這樣，才讓人動心。”

“做了我女朋友，可就享受不到我這麼好的服務了。”

周默涵朗聲笑起來，將人撲倒在床。

直到顧言霆回家，我還呆坐在沙發上。

他見了我，緩緩地笑了。

“老婆，怎麼在發呆？我親一個。”

他整個人湊過來。

嘴唇貼近，腦海裏滿是他和周默涵的身軀。

就連鼻腔裏，也是令人厭惡的味道。

我下意識地推開。

“感冒了。”

他沒再繼續，躺在沙發上，嘴上嘟囔著有多想我。

又說去山上遇見了什麼野生動物，想捉回來給我看，但怕被警察抓去，再也見不到我。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高高興興捧著臉聽他說話。

以為那就是幸福了。

他為我編造的故事，費心了。

“老婆，三天後我又要去一趟，說好我這次生日時間都要留給你的，對不起。”

他帶著歉意，神色可憐。

做出一副被工作綁架的姿態，補充道：

“可惡的工作，等我賺夠了錢，就和你結婚，再也不離開你了。”

我沒說話，隻是點頭。

“那等你回來，拆你的生日禮物好嗎？”

顧言霆眼睛亮晶晶，盯著我。

鄭重點頭：“不管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我沒再回複，對未知號碼發了條消息：

“我接受你的建議。”

“三天後，我們離開。”

03.

第二天早上，顧言霆醒來，難得沒見我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急切地跑到書房，見我在整理東西，詢問道：

“沒有做早餐嗎？我的便當呢？”

他把我手上的合照抽出來，從背後擁住我。

自顧自地說：“哇，是十八歲拍的照片誒，好青澀。”

“是不是感冒嚴重了？”

“就是要可憐我今天上班沒有便當了，公司那群小子可羨慕我有親親老婆的便當了。”

我不動聲色地從他的懷抱裏掙脫開。

讓他趕緊去上班。

他嘟起嘴，說要一個離別吻。

我沒回應，顧言霆的臉色有一絲茫然。

卻因為周默涵打來的電話不了了之。

接起電話的一瞬間，他跑到了門口。

急切地出門。

我悄悄在後麵跟著他。

看著他繞了大半個城市去接周默涵上班。

兩人在車上交換一個深吻，甚至手也不安分地進入襯衫裏。

到公司門口，眾人已心照不宣。

歪著嘴調侃：

“言霆又和周總一起上班呀，嘖，太甜蜜了。”

“跨越大半個城市的愛情，磕死我了。”

“後天的項目大領導點名道姓讓言霆去爆破，這可是升職的好機會，羨慕死我了。”

“別的不說，就是言霆這家裏一個公司一個的本事，可夠我們學一輩子了。”

周默涵麵色不悅。

身旁的男人連忙找補：

“別瞎說，在公司我當然是屬於領導的，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然後拉著周默涵的手，親昵地捏了捏。

似是在哄人。

還沒等電梯徹底關上，親了上去。

看來所有人都知道，都把我當猴兒耍。

04.

及至午時，我提著便當上樓。

顧言霆和周默涵言笑晏晏，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女人整個身體都靠到了顧言霆身上，顧言霆也沒躲，手掌在她腰間摩挲。

餘光瞥見了我，猛地站直。

我裝作沒看見，走上前去舉起便當。

“今早你走得急，忘記帶了，我給你送過來。”

話音落下，辦公室裏靜謐無聲。

連呼吸都停滯了。

還是周默涵先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氛圍：

“你就是小顧的女朋友吧，長得不錯。”

她挑釁著，居高臨下：

“喜歡小顧的人可多了，你算運氣好的那個。”

顧言霆臉色越來越沉，打了個哈哈把我拉到一邊。

“不是說過別來公司找我嗎？”

“嗯，不會了。”

我把便當塞進他懷裏，轉身就走。

顧言霆慌了，拉著我的手，阻止。

“我不是這個意思。”

“和我一起吃午飯好嗎？我也想你了。”

轉身，對上他懇求的眼神。

我下意識地點頭。

突兀的鈴聲響起。

顧言霆臉色變了，哭喪著臉。

“對不起啊老婆，臨時來了個項目，要讓我去老板辦公室商討。”

“等我下班，我衝回家陪你，等我！”

他捏了把我的臉，離開。

轉身時瞥見他紅透的耳朵。

我長舒一口氣。

是周默涵，我看見了。

一張在辦公室穿著黑色絲襪的照片。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到公司來。

也許是要再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可惜了。

還剩兩天，這樣的希望看來是抓不到了。

05.

這次離開，我什麼也帶不走。

所以隻能把屬於自己的東西丟掉。

許是我去公司找顧言霆一趟，讓他產生了愧疚。

等他神清氣爽地從公司回來，興奮道：

“我請了兩天假，在家陪我的親親老婆。”

“兩天後的那個項目大領導要去，我還有點緊張呢。”

“要是這次成了，升職加薪，我就可以向你求婚了。”

他是該緊張，從去年和周默涵在一起後，他再也沒去過工地。

怎麼計算炸藥恐怕都忘記了吧。

我沒做聲，任由他規劃我們的未來。

從穿什麼樣子的婚紗，到孩子在哪個學校上學，事無巨細。

聽得眼睛疼。

我們從十八歲認識，到現在二十八歲。

已經十年了啊。

沒有他，我撐不到現在。

可如果回到十八歲，我不想和他再有瓜葛。

第二天一早，有人來敲門。

顧言霆去開門，兩人相顧無言。

周默涵眼神黏在他身上，輕笑了兩聲：

“提前一天出發，去計算火藥用量，爭取在大領導麵前留個好印象。”

沒帶商量。

顧言霆猶豫著，回頭看向我，為難：

“一定要現在走嗎？我們時間還有很多。”

周默涵無聲，閃過一絲不耐煩。

顧言霆歎了口氣，走到我身邊來，拉著我的手。

“老婆，我要提前走了，領導的話不得不聽。”

“你提前給我說生日快樂吧，我想聽你親口說。”

我搖搖頭。

“等你生日那天，我打電話給你。”

他重重點頭，隨便收拾了些東西同周默涵出了門。

臨出門前，似乎有什麼感應，回頭看了一眼。

見我還在，安心地揮手。

“叮咚”一聲，手機短信響起。

是那個人，我點進網址。

車裏的行車記錄儀。

還在地下車庫，一男一女在車上，肆意揮霍汗水。

顧言霆笑笑：

“提前一天找我，不就是幹這個嗎？”

“那你愛我嗎？”女人問。

“我舍棄了我女朋友來找你，你說呢。”

關掉視頻，手指在手機上敲敲打打。

【你不後悔嗎？】

【嗯，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哪怕是他也不行。】

那邊回道。

就是明天。

06.

跟隨指引，我來到顧言霆指揮爆炸的山間。

原本應該親自測量，計算爆炸用量的人。

此刻正美人在懷，翻雲覆雨。

“別胡鬧了，還得計算呢。”

顧言霆起身，隨意披了件衣服在身上。

纖長的手臂從身後環繞，低聲耳語：

“可我還有一套衣服沒試呢。”

“那些事情交給實習生做就好了，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

爆炸前半個小時，顧言霆和周默涵才出現在現場。

“顧工，這個用量對嗎？我也是第一次參與爆破，有點害怕。”

實習生把數據遞到顧言霆跟前，顫顫巍巍。

顧言霆隨意一瞥，點頭。

“放心。”

他其實也沒什麼把握。

可是這麼多年了，也沒出什麼問題，能有什麼事兒呢。

下一秒，顧言霆的手機鈴聲響起。

周默涵譏笑：“你女朋友，不接嗎？”

男人搖頭。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爆破點，不知怎麼地，他心跳得厲害。

那裏好像有個人影。

他揉了揉眼，試圖把這個身影趕出去。

周默涵挽著他的手，撒嬌：“爆炸時吻我。”

他收回視線，強行將自己心裏的不安打消。

“好。”

下一秒，他低頭吻上去。

爆炸的亮光和聲音，像是為他們愛情盛開的煙花。

顧言霆鬼使神差地朝爆炸點遙遙一望。

有個女人正站在那頭，拿著電話，對他露出最殘忍的微笑。

“生日快樂。”

我說好要親口對他說生日快樂的。

顧言霆猛地推開懷中的女人，眼睛瞪大。

“有人！炸藥範圍太廣！有人被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