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死後,孟婆沒給我湯,而是把我帶到了往生輪盤前抽簽。
她說,我的上一世怨氣太重,可以為自己選一戶好人家投胎。
我死死盯著輪盤上那些代表著「母慈子孝」的選項,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上一世,我媽安瀾視我為頭號情敵。
爸爸誇我頭發好看,她半夜就拿著剪刀給我剪成狗啃的樣子:“小騷蹄子,留這麼長頭發勾引誰呢?”
爸爸給我報了芭蕾舞班,她就故意打斷我的腿:“這麼喜歡在他麵前扭,我讓你扭個夠。”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爸爸送了我一條和她結婚紀念 日同款的項鏈,她徹底瘋了,把我從天台推了下去。
如今,我終於有機會重來。
......
指針在輪盤上飛速旋轉,最終,穩穩地停在了“紀書清”這個名字上。
孟婆拍了拍我的背,將我輕輕一推。
失重感再次襲來,卻不再是墜落天台時的冰冷絕望。
我墜入一片溫暖的黑暗。
再次睜開眼,一雙溫柔的眼睛凝視著我,盛滿了小心翼翼的愛意。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寶寶,我是媽媽。”
我看著她,這就是紀書清,我為自己選擇的媽媽。
她很美,是一種沉靜溫潤的美,眉眼彎彎,含著一汪秋水。
我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她笑了,眼裏的光亮得驚人。
旁邊的男人,我的新爸爸聞景,立刻湊過來,用指節蹭了蹭我的臉頰。
“小名叫鳶鳶好不好?寧靜的寧,鳶尾的鳶。”
聞寧鳶。
我喜歡這個名字。
在紀書清和聞景的嗬護下,我迅速長大。
他們從不對我吝嗇讚美和擁抱。
聞景會把我舉得高高的,用他微硬的胡茬紮我的臉。
紀書清會抱著我,給我讀那些我早已爛熟於心的童話故事,她的聲音輕柔,拂過我的心尖。
我擁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刷成了溫暖的米黃色,有大大的落地窗,陽光可以毫無阻礙地灑進來。
衣櫃裏塞滿了各式各樣漂亮的小裙子,都是紀書清親手為我挑選的。
這一切,都和我上一世那個陰暗逼仄的閣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以為,我會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直到我三歲生日那天。
紀書清在廚房為我準備生日蛋糕,聞景在院子裏修剪玫瑰。
我獨自在客廳裏玩拚圖。
電視裏,正在播放一則本地新聞。
“本市知名企業家陸承安先生的妻子安瀾女士,於昨日淩晨在家中割腕,目前已脫離生命危險......”
畫麵上,出現了一張我無比熟悉的,蒼白憔悴的臉。
是安瀾。
她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眼神空洞,望著天花板。
陸承安,我上一世的父親,守在床邊,滿臉疲憊與痛心。
拚圖的碎片從我指尖滑落,散了一地。
寒意順著我的脊椎,一寸寸爬上後腦。
她怎麼會自殺?
上一世,她把我推下天台後,沒有絲毫悔意。
她隻是冷冷地看著我的屍體,對趕來的陸承安說:“這個障礙,終於消失了。”
話音落下,些許空虛在她心底閃過。
是什麼,改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