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網上刷到一個帖子:
「春風新城的某位媽媽注意了,你的女兒,穿藍色麥兜t恤,白色花苞短褲,在小區兒童樂園的滑梯上翻了下來,後腦勺著地墜落。」
「事故發生後,老人迅速抱起腿邊的小孫子,沒向你摔下的女兒挪一步,沒查看女孩後腦的傷情。」
「你女兒是自己爬起來的,他們離開後,走到東門附近,老人一路都在指責你女兒,孩子全程痛哭,鄰居們看到都很揪心。」
看到帖子,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藍色麥兜T恤,白色花苞短褲,這套衣服我太熟悉了,昨天我女兒穿的就是這一身。
01.
我喉嚨發緊,幾乎是立刻想起了,昨天下班回家,我瞥見女兒光潔的手肘上有一塊泛紅的破皮。
「月月,手怎麼了?」我當時隨口一問。
沒等女兒回答,婆婆就像一陣風似的從廚房出來把話頭接了過去:「哎喲,下午跑太快摔了一下,皮都沒破,小孩子磕碰難免的,我看著呢,沒事,已經用清水給她衝過了。」
她語氣篤定,表情坦然,我當時信了,隻叮囑了女兒一句下次小心點便沒再追問。
一股冷意從腳底竄起,我抓起包,幾乎是彈射出辦公室的門,驅車一路狂奔。
回到家客廳裏沒人,陽台上的晾衣架掛得滿滿當當。
那套藍色麥兜T恤和白色花苞短褲,洗得幹幹淨淨,正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婆婆的習慣是積攢兩天的衣服一起洗,昨天穿的衣服,現在應該躺在臟衣籃裏,唯獨這套衣服,被異常迅速地單獨清洗了。
這一刻我百分之百確定,那個獨自從地上爬起來的孩子,就是我的女兒。
這些年,因為我的公司蒸蒸日上,越來越忙。
原本說請阿姨來照顧孩子,但婆婆主動請纓從老家過來幫忙帶孩子,我內心是感激的。
這半年裏,她表現得無可挑剔,勤快、溫和,對女兒和兒子看起來一視同仁,甚至對我也客氣有加。
我曾無數次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明事理的好婆婆,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
一碗水端平的完美表象,碎得像個笑話,底下藏著多少我看不見的算計和冰冷?
我立刻調轉車頭,直奔幼兒園。
「月月媽媽,您來了,」老師見到我,臉上帶著一絲關切,「月月這孩子越來越沉默,要注意關心孩子的身心健康。」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看到我月月的大眼睛裏先是閃過驚喜,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小手捏著衣角低下頭。
我蹲在她麵前,盡量讓聲音柔和:「寶寶,告訴媽媽,昨天在兒童樂園玩滑梯,是不是摔倒了?摔到哪裏了?頭疼不疼?」
她的小身體猛地一顫,像隻受驚的小鹿,拚命地搖頭一個字也不肯說。
婆婆到底對她說了什麼?能讓一個五歲的孩子恐懼到這個地步。
我一把將她緊緊抱進懷裏,聲音哽咽:「寶寶別怕,媽媽在,媽媽帶你去看醫生。」
在醫院,醫生檢查了女兒的後腦勺,確認有輕微的挫傷。
「身體問題不大,」醫生語氣委婉,看了一眼緊緊靠在我懷裏的孩子,「但孩子情緒似乎很緊張,家長除了身體,也要多關注一下心理狀態。」
我點點頭,抱緊了懷裏的小人兒。
02.
從醫院出來,我手裏捏著診斷報告,牽著女兒的手一步步走回家。
每上一層台階,心裏的火就旺一分。
打開門,婆婆正端著菜從廚房出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回來了?正好吃飯......」
我把報告單拍在茶幾上,聲音冷得像冰:「媽,昨天在遊樂場,月月從滑梯上摔下來,後腦勺著地,你知道嗎?」
婆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的慌亂,但隨即就恢複了鎮定。
「啊?有嗎?哦哦!我想起來了,是摔了一下,就輕輕一下。月月自己馬上就爬起來了,哭都沒哭一聲。我看沒事,活蹦亂跳的,就沒跟你說,怕你上班擔心。你這突然一說,嚇我一跳。」
全是輕描淡寫。
「輕輕一下?」我把診斷報告推過去,「你自己看報告,這叫沒事?她摔倒了,你為什麼不管她?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婆婆的眼眶立刻就紅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地良心啊!我怎麼不管她了?小區裏那麼多人看著,真要是我不管她,別人早就不願意了,你說是吧?」
她頓了頓:「我來這半年,帶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能聽外人一句話就懷疑我呢?小濤當時就在我腳邊,嚇得直哭,我肯定是先抱小的,再去看大的,這有什麼錯嗎?」
她說完,忽然轉向一直躲在我身後的月月:「月月,奶奶昨天抱你了沒有?你跟媽媽說。」
月月嚇得往我身後又縮了縮,在我腿上蹭了蹭:「......抱了。」
我壓著火,把正在玩玩具的兒子拉過來:「小濤,告訴媽媽,昨天在遊樂場,姐姐是不是從滑梯上摔下來了?哭了沒有?」
五歲的兒子抬起頭,眨巴著眼睛,毫不猶豫地大聲說:「沒有!姐姐是自己摔的。姐姐哭,羞羞。奶奶說,愛哭的小孩沒人喜歡。小濤乖,不哭!」
童言無忌,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紮進我的心口。
婆婆不僅偏心,她還在用她扭曲的觀念,教壞我的兒子。
這時門響了,老公陳浩下班回來了。
他脫著鞋,感覺氣氛不對:「怎麼了這是?」
我把診斷報告遞給他,盡量簡潔地說了我的懷疑。
他皺起眉,接過報告掃了一眼,臉上是明顯的不信:「不會吧?老婆,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媽不是那樣的人。」
婆婆一看兒子回來了,立刻找到了主心骨,眼淚說來就來:「浩,算了,是媽沒做好,惹薇薇不高興了。可能我老了,不中用了,帶孩子帶出錯了......」
陳浩立刻站到了他媽那邊:「林薇,我知道你心疼女兒,但凡事要講證據。月月自己都沒說,小濤也這麼說了,他才五歲,他會撒謊嗎?媽一直對孩子不錯,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這句話,比婆婆的任何一句話都更傷人。
我最需要他站在我身邊的時候,他選擇了相信那個完美的偽裝。
03.
我沒有再和陳浩爭吵,當一個人眼盲心也盲的時候,任何解釋都是徒勞。
我走進書房,給助理打了個電話,把公司的事都安交代好好,安排自己休一個月的假。
我需要時間,徹底解決家務事。
第二天一早,我把孩子送去幼兒園後,直接去了物業中心。
我沒有提孩子摔倒的事,以小區兒童樂園部分設施老化,存在安全隱患,需調取監控確認為由,申請查看昨天的監控錄像。
物業經理很爽快地答應了,說需要走個流程,最快兩天後給我答複。
接下來的兩天,我按下所有的情緒,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婆婆以為陳浩已經把我壓下去了,雖然比平時更謹慎了些,但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是藏不住的。
午飯時,桌上婆婆殷勤地給兒子夾了滿滿一碗雞腿肉,堆得像小山一樣。
輪到女兒時,她隻夾了兩塊沒人要的雞翅尖。
旁邊還有一盤顏色發暗,散發著腥臊味的爆炒豬腰。
婆婆把這盤生化武器直接推到了女兒麵前,臉上堆著慈愛的笑:「來來,月月,多吃點這個。小孩子磕到頭,魂兒都嚇掉了一半,吃這個以形補形,壓驚補腎氣,好得快。」
女兒看著那盤油膩膩的東西,小臉瞬間就白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頂到了天靈蓋,端起那整盤爆炒豬腰,穩穩地放到了婆婆麵前。
「媽,您到底是有經驗,不過您說漏了一點,這菜最厲害的地方,是專門治上了年紀、心神不寧,晚上總做噩夢的毛病。」
「您自從來了我們家,為了帶這兩個孩子,真是操碎了心。晚上肯定都沒睡過一個好覺,您的身體要是虧了,我們這個家可怎麼辦。」
「快,您趁熱把這盤都吃了,這才是真正的對症下藥,好好補補。我們小孩子火力旺,虛不受補,就不跟您搶這好東西了。」
婆婆的臉一下子綠了,嘴唇哆嗦著:「我......我不......」
我立刻轉頭,笑眯眯地問正在啃雞翅的兒子:「小濤,想不想奶奶身體好啊?」
兒子吃得滿嘴油,大聲說:「想!」
「真乖,那這盤好吃的菜,我們都留給奶奶吃,讓奶奶身體棒棒的,好不好?」
「好!」小濤高興地應和,甚至學著大人的樣子,用他的小勺子挖了一大塊豬腰放到婆婆碗裏,「奶奶吃。」
婆婆臉憋成了豬肝色,最終她在我和兒子殷切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把豬腰子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下午,我就聽見她在衛生間幹嘔。
04.
晚上陳浩下班,她立刻就迎了上去,拉著他到房間裏訴苦,我假裝在客廳陪孩子,耳朵卻豎得老高。
「......你媳婦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最討厭吃那個味道,還逼著我吃。我拉了一下午,人都快虛脫了......」
她話裏話外,都在指責我不孝。
陳浩的臉色果然變得很難看,他從房間裏走出來,正準備開口質問我。
我直接打斷他:「你先別急著站隊,我給你看個東西。」
物業已經把監控視頻發到我郵箱了。
我點開手機裏的視頻文件,直接把屏幕對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