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咚......”
門鈴聲將我從痛苦的回憶中驚醒。
我有些詫異,這麼晚了,會是誰?
透過貓眼一看,竟然是媽媽。
她手裏拎著一個保溫桶,臉上掛著我許久未見的、略顯討好的笑容。
我打開門,心裏湧上一絲不祥的預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句話,尤其適用於我的母親,趙桂芬女士。
“沐沐,還沒吃飯吧?媽給你燉了雞湯,快趁熱喝。”她一邊說,一邊自顧自地走進我那狹小的出租屋。
她環顧四周,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你這住的是什麼地方?又小又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我沒說話,默默地接過她手裏的保溫桶,打開。
熟悉的雞湯味,和十三年前那個夜晚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媽,有事就直說吧。”我放下勺子,聲音有些沙啞。
我太了解她了。
每一次她對我表現出“母愛”的時候,都意味著她有事求我,而且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歎了口氣,開始打感情牌。
“沐沐,你看你這孩子,跟媽還這麼見外。”
她坐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目光落在我那幾根略顯畸形的手指上,眼裏迅速蓄滿了淚水。
“媽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要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妹妹,你也不至於......”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訴說這些年的不易,妹妹的病情有多麼反複,家裏的開銷有多麼巨大。
我安靜地聽著,像在聽一段與我無關的故事。
這些話,我已經聽了十三年,耳朵都快起繭了。
終於,她繞了半天,說到了正題。
“沐沐,你妹妹現在不是在做直播嗎?人氣還挺高的。她下個月生日,想辦一個‘圓夢計劃’,就是直播眾籌換腎的費用。她有個想法,想讓你......在直播的時候,給她伴奏。”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伴奏?”我重複著這兩個字,覺得無比諷刺。
“是啊,”媽媽的語氣變得理所當然起來,“主題我都幫她想好了,就叫‘姐姐用殘疾的手,為我彈奏希望的樂章’。多感人啊!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捐款的!”
她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銀行賬戶裏飛速上漲的數字。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貪婪而微微扭曲的臉,隻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我被毀掉的人生,我破碎的夢想,我這雙再也無法回到巔峰的手。
在他們眼裏,竟然隻是一個可以用來博取同情、圈錢的工具。
一個完美的“賣慘”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