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我租住的老破小,已經是晚上十點。
樓道的燈壞了,我摸著黑,一級一級地往上爬。
黑暗中,右手那三根畸形愈合的手指,又開始隱隱作痛。
十三年了,每到陰雨天,或者情緒波動劇烈的時候,它們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用疼痛提醒我,我是一個罪人。
打開房門,一股泡麵的味道撲麵而來。
我甚至懶得開燈,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將自己重重地摔在沙發上。
疲憊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閉上眼,潮濕的記憶便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十五歲以前,我是整個蘇家的太陽。
我三歲摸琴,五歲就能彈奏莫紮特,七歲舉辦了第一場個人演奏會。
我家不富裕,但爸媽為了我,傾盡所有。
他們賣掉了老家的房子,辭去了穩定的工作,陪著我來到這座一線城市,租住在最便宜的地下室裏,隻為讓我能師從最好的教授。
爸爸去工地上扛水泥,媽媽去餐廳洗盤子。
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我那雙靈巧的手上。
我也沒讓他們失望。
各種國內外的獎杯堆滿了我們那個狹小的家,世界頂級音樂學院的邀請函雪片般飛來。
所有人都說,蘇家出了個未來的朗朗。
我爸媽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即將被打磨完成、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他們的人生已經和我那雙被媒體稱為“上帝親吻過的手”捆綁在了一起。
直到那一天。
那場足以改變我一生的重要比賽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