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亮了,外麵的雪停了,隻剩一片蒼白。
我媽起床的時候,我爸已經去上班了,家裏隻剩我哥。
“媽,快來吃飯吧。”
我哥招呼了一聲,從廚房端出來早餐。
大概是忘了我一夜未歸,沒人問起我。
直到陽台傳來一聲響動,接著從角落裏竄出一個白團,發出一聲狗叫。
我媽抬頭,驚喜地看向那邊。
“雪球?!”
走失一夜的薩摩耶身上帶著些水汽,但眼睛亮晶晶的,悠閑地舔著爪子。
一看就是在外麵吃飽玩夠的模樣。
我媽一把抱起狗,將臉貼上去:“雪球,擔心死媽媽了,昨天你跑哪去玩了?”
“萬一被壞人抓走,或者餓著凍著怎麼辦?”
雪球蹭了蹭我媽的臉,不明所以的“汪”了一聲。
我媽被它逗笑了:“真聰明!還認得路自己回家,不愧是媽媽的乖寶寶。”
我哥看著這一幕,心裏也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雪球回來了,家裏的氣氛也重新輕鬆起來。
我媽拿著花灑給它洗澡,我哥倒了狗糧喂它吃飯。
兩個人圍著一隻狗忙得不亦樂乎。
等忙完一切,我媽抱著雪球躺在沙發上時,才想起我來。
“你給瑤瑤發個消息,讓她回來吧。”
說完,我媽又自顧自打通了我爸的電話,語氣輕快:
“狗自己回來了,沒事了。瑤瑤?還在外麵沒回家呢,我讓小硯給她發了消息。”
掛了電話,我媽問道:“瑤瑤什麼時候回來?”
我哥拿著手機,臉色有些不好:“消息沒回,電話也不接,估計是鬧脾氣呢。”
“等她氣消了自己就回來了,咱們別管了。”
我媽歎了口氣。
“瑤瑤也是個倔脾氣,等她回來你多哄哄她,說幾句好話。”
“你們兄妹倆從小到大感情最好,她最聽你這個哥哥的話。”
聽到這話,我哥心底因我不接電話的不快這才散了些。
他有些傲嬌地輕哼了一聲,眉眼間卻泄出幾分笑意。
傍晚,我爸下班回家。
我媽難得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
“瑤瑤還沒回來?”
看電視的間隙,我爸隨口問了一句。
我媽擺著筷子,頭也不抬:“沒呢,我還專門做了她愛吃的菜,結果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影。”
“這丫頭氣性真大,別管她了,鬧脾氣也該有個度。”
“難不成她不回來,我們就都不吃不喝等著?等她回來我就好好說說她,這脾氣也得改改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著飯,聊著天。
仿佛昨天的小插曲已經過去,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那個因為狗被趕出家門,冒著大雪出門找了一夜的女兒好像隻是暫時鬧脾氣。
誰都沒有把我的消失當成一回事。
沒人想到我電話打不通是不是出事了,
這麼久不回來會不會挨餓。
外麵下那麼大的雪,會不會冷。
在他們眼裏,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能出什麼事。
鬧次失蹤,幾天不回家,不過是耍小孩子脾氣,青春期的一點叛逆罷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習慣了對我的忽視,習慣了我的懂事和堅強。
自從記憶以來,爸爸和哥哥對我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不要惹媽媽生氣。
媽媽是因為生了我才生病的,我要聽媽媽的話,讓著媽媽。
在家裏,爸爸和哥哥時刻圍在媽媽身邊,關注著媽媽的一舉一動。
甚至是情緒上的一點變化,他們都能察覺到。
我成了那個被忽視的一個。
我被迫長大。
在別的孩子需要媽媽喂飯,哄著睡覺時,我已經學會了自己吃飯。
在別人要媽媽接送上學時,我自己打車坐公交。
別的孩子依賴爸爸媽媽的時候,我早就學會了獨立。
因為我知道,爸爸要上班掙錢,還要照顧媽媽。
哥哥也要多關注媽媽的病情,他們沒有太多時間精力放在我身上。
從小到大,我乖巧,懂事,聽話。
總能默默處理好情緒,然後回家,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次,他們以為也會是這樣。
晚飯後,媽媽抱著雪球看電視,爸爸在下棋,哥哥拿著手機看著置頂消息的最後一條。
是今天早上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他指尖劃了劃,刪刪減減,打了行字,發送出去。
“玩夠了就趕緊滾回來,別讓爸媽擔心。”
他不知道,這條消息注定得不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