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顏卿,是父皇母後收養的孤女。
母後說:“那些年,精神出了問題,收養了顏卿後,才好了許多。”
“婧婧,你能和她友好相處的,對嗎?”
我在母後期待的目光中,僵硬地點頭。
沒有真假公主鬥來鬥去的橋段,趙顏卿是個很好的人。
她送了許多珍貴珠寶給我,說話溫溫柔柔的。
所有人都對我很好,隻是透著難以戳破的客氣。
他們會調笑趙顏卿,和我說話字斟句酌。
我有些惱怒,但一想到現在的生活,比之前好了千萬倍。
生生壓下了心底的怨氣。
我安慰自己,在敵國,我被當成狗,被折磨、虐打,沒有飯吃是常事。
現在能蓋軟軟的被子,已經很幸福了。
家人都是盼著我回來的,我不應該貪心更多。
在趙國,我隻過了半年平淡的日子,就被打破。
敵國大舉進攻,以質女私逃的名義。
父皇母後愁白了頭發,頂著全朝壓力,沒提讓我和親,說不能對不起我兩次。
趙煦穿上鎧甲拍著胸脯說:“姐姐,要帶你走,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
趙顏卿主動請嫁,她說她也是公主,本就享受了本該屬於我的幸福。
現在替我嫁過去,是應該的。
她緊緊握著我的手,溫柔道:“婧婧,你別內疚。”
“和你比,我這點苦楚,不算什麼。”
“以後,你多替我孝敬父皇母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我咬唇看著柔柔弱弱的趙顏卿,心知她去了會受什麼樣的折磨。
她長得太美,又太溫柔,隻會激起那些瘋子的暴虐欲。
可我還是逃避了。
我太害怕那段日子了。
每天被折磨。
冬天被扒光衣服,扔在雪地裏是常事。
被人騎在身上,把頭按進馬桶喝糞水,一喝就是半桶,喝到嘴裏鼻子裏全是,他們才滿意地放開我。
我摳爛嗓子嘔吐,他們哈哈大笑。
扒光我的衣服,用麻繩綁住手腳,讓我像狗一樣爬。
光是回憶,我都渾身顫抖痙攣。
要不是回家的念頭撐著,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本來說回來看看家人就好的,可過了半年的幸福日子。
我貪婪地想要更多。
母後溫暖的懷抱,趙煦脆生生地叫姐姐,我都想獨自占有。
我本以為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
沒想到,趙顏卿嫁過去僅僅三月,就死了。
她的屍體被送回來,全身沒有一塊好肉。
四肢扭曲,顯然是被人打斷了手腳。
她一向最愛美,可如今,麵目全非。
父皇一口血吐出來,暈了過去。
母後呆呆地看著趙顏卿的屍體,眼睛流出了血淚,突然抱著她,發出一聲悲戚的哀嚎。
“我的兒啊!”
“我的顏卿啊!”
她素來端莊自持,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姿態。
趙煦紅了眼,對我怒吼:
“都是你!阿姐才不會死!”
“趙婧,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不回來,我的阿姐就不會死!”
“你明明在敵國都習慣了,你嫁過去,根本受不了多少苦!”
“阿姐那麼怕疼,卻受了這樣多的苦楚,趙婧,你該死!”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想和趙煦解釋,我沒有想過趙顏卿會死。
我隻是太害怕那個地獄了。
我隻是,太貪心了。
趙煦不理我,他通紅的眼眶死死盯著我。
像是要把我扒皮抽筋。
交好的朝臣給我出主意:
“太子如此厭惡公主,他登基後,公主豈能活命?”
我渾身發寒,拚命地結黨。
我要是掌權,不會殺趙煦的。
等反應過來時,我和趙煦之間,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局麵。
早已經說不清是誰開始的。
隻是沒想到,鬥到最後,國破家亡,誰都沒贏。
我們被追得像喪家之犬,趙煦在一場大戰中重傷瀕死。
他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對我伸出手,沙啞道:“姐姐。”
“我們和好吧。”
“剩下的兵馬,護著你,足以平安一生。”
當晚,我拋下了他,向敵人搖尾乞憐。
我跪得幹脆利落,他們輕視我,讓我回到京城。
我開始重新打鐵。
我曾在書中看過一把魔劍,若能鑄出來,定能助我奪回國家。
我翻遍典籍,看著鑄造方法,整個人愣住。
我忽然想起,母後殉國前,拉著我的手,叮囑:
“婧婧,以後隻剩你和煦兒,要相互扶持,好好地活下去。”
我想了一夜,天明時,開始生火鍛劍。
魔劍需用至親骨血祭劍,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劍成那天,我褪下母後為我編造的五彩繩,顏色這樣鮮亮,燒了多可惜。
跳下劍爐前,我給趙煦寫了最後一封信。
我懷念過往,正在傷感。
被趙煦不屑的冷哼打斷氛圍。
我狠狠翻了個白眼,抬眼看到遠處走近的人,頓時愣住。
他來幹什麼?
我正疑惑,來人聲音清亮:
“我知道趙婧在哪兒。”
“去找她之前,你先看完這封信。”
趙煦不屑地接過,隻一眼,便立刻神情破碎,整個人差點踉蹌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