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司樓下我的氣球攤被保鏢派人砸了個稀巴爛,一群人圍著我七嘴八舌。
“也不知道一個賣氣球的怎麼惹到咱們董事長夫人了?”
董事長夫人?不是我嗎。
我冷笑一聲,麵無表情的吹了個又大又鼓的氣球徑直走進辦公室。
老公正笑盈盈的當著眾人宣布實習生正式轉為貼身秘書。
我帶著氣球,扯過麥克風,也笑盈盈開口。
“恭喜老公大喜,做老婆的送你一個氣球。”
飄帶上,“賀夫納妾”四個大字,讓全場噤聲。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老公,終於變了臉色。
......
三天前下午,我正在家裏煲湯,醫院的電話打過來。
護士說張啟明嚴重過敏,剛剛從急診室搶救出來,讓家屬趕緊過去。
到了病房門口,我正好撞見送他來的司機。
我攔著司機,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司機搓著手,告訴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愛吃芒果,老公把下午茶全換成了芒果蛋糕。
他自己也拿了一塊,沒吃兩口就開始喘,送過來時已經休克了。
所幸,搶救及時,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我沒接話,有些走神。
張啟明芒果過敏,我卻非常喜歡吃。
可跟他結婚五年,為了他我再也沒碰過芒果,他也從來不允許家裏有和芒果有關的東西出現。
司機遲疑了會兒,看了一眼病床,又往我這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
“老板娘,其實按公司的章程,那個實習生這些天犯的錯,已經至少能開除十次了。”
我點了點頭,讓他先回去歇著,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張啟明的病床前。
盯著輸液管看了快半小時,鬼使神差地,我從他公文包裏摸出了筆記本電腦。
開機頁麵是公司的logo,密碼還是我們結婚的紀念日,從來沒換過。
我點開桌麵上的監控軟件,調了他辦公室最近一周的回放。
畫麵裏,那個實習生總圍著他轉。
穿淺粉色的裙子,頭發紮成馬尾,青春靚麗。
“張總,這個乙方的條款我沒看懂,您能講下嗎?”
“張總,這個業務的回款數據好像對不上,是不是我算錯了?”
“張總,我是不是很笨呀!”
嘰嘰喳喳,像一隻小鳥。
張啟明沒一點不耐煩。
“是我還沒把你教好。”
平時在公司,他對部門經理說話都冷得像塊冰,這會兒卻把椅子轉過去,跟實習生並排坐著,手點在屏幕上,一句一句教她改公式。
銷售部經理進來,說實習生把客戶的訂單信息填錯了,耽誤了發貨。
張啟明抬手沒讓她開口:“是我讓她先按這個格式填的,沒跟你們說清楚,責任在我。”
我看著屏幕裏的他,第一次覺得陌生。
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的張啟明,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正盯著屏幕出神,病床上傳來動靜。
張啟明醒了,眼睛剛睜開,就瞥見了電腦上的監控畫麵。
他沒動,也沒問我為什麼看這個,等我想關的時候,他先開了口。
“你在查我?”
我沒說話,把電腦往旁邊挪了挪。
他冷哼一聲,一雙眸子冷冷的,似乎把我看透了一樣。
“別以為你這點心思我看不出來。”
“你最好記住,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還在夜市街口吹氣球。”
我沒反駁。
第二天一早,我搬著折疊小桌,裝著滿袋氣球,站在了公司寫字樓的正門口。
氣球是我前一晚連夜做的,特製的乳膠麵上,印的全是從監控裏截的圖。
二人親密無間,宛若初戀。
每隻氣球飄在空中,畫麵都紮眼,公司員工路過,腳步頓一下,眼神掃過就趕緊移開,沒人敢多看第二眼。
我把飄帶捋開,掛在桌沿上,清了清嗓子就喊。
“賣氣球了!買氣球送飄帶!”
飄帶迎著風展開,字跡清晰。
“純情小三嬌滴滴,霸道總裁愛上我”。
看到這,有人抽著氣笑,有人皺著眉往後退。
“不光送飄帶,買了氣球還能學本事。”
“教你怎麼湊在總裁身邊問公式,怎麼填錯訂單不挨罵,怎麼讓總裁把責任全扛了!”
這話一喊,周圍的議論聲立刻起來了。
“那不是老板娘嗎?這氣球上......是李梓瑜吧?”
“難怪張總最近總帶著她,原來這麼回事......”
議論聲越來越大,連門口站崗的保安都時不時往這邊瞟,手在對講機上按來按去,卻沒敢過來。
到了上午十點多,幾個客戶從車裏下來,一眼就看見我這兒飄著的氣球。
其中一人指著氣球上的圖,問身邊的客戶經理。
“那上麵的人,是你們張總?”
客戶經理臉都白了,趕緊把人往樓裏引,可客戶的目光還在氣球上黏著,嘴裏嘟囔著“有意思”。
沒過多久,李梓瑜從樓裏跑了出來,眼睛紅得像兔子,跑到我麵前就哭。
“老板娘,您別這樣,大家都在說我。”
我沒理她,繼續整理飄帶。
她哭了沒兩分鐘,張啟明的車就停在了門口。
他從車裏下來,臉色發黑,沒看我,直接衝保安喊:“把她的攤子清了!”
保安跑過來,臉上帶著為難。
“老板娘,您看,要不先收了?影響不太好啊。”
“影響不好?”我抬頭看他,“我在這兒賣氣球,沒堵門沒占道,怎麼就影響不好了?”
保安支支吾吾,回頭看了眼張啟明。
張啟明站在台階上,又喊了一聲:“按我說的做!”
保安沒辦法,隻能伸手去搬我的小桌。
拉扯之間,幾隻氣球炸開,印著圖的碎片落在地上,被人踩過。
晚上我回到家,張啟明已經坐在客廳裏。
“你到底想幹什麼?想毀了公司?毀了我?”
我換好鞋,走到他對麵坐下。
“毀了這一切的不是我,是你。”
他抬頭瞪著我,突然冷笑一聲。
“毀了一切?那你告訴我,讓李梓瑜來公司實習的,到底是誰?”
我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李梓瑜是我招進來的。
上個月我在菜市場,看見她蹲在路邊撿爛葉子。
我問她怎麼在這兒,她說畢業找了半個月工作,沒找到,身上的錢快花完了,撿點葉子,能省點飯錢。
又聊了幾句,我得知她相依為命的母親重病在床,要靠藥物維持著。
我看她可憐,就推薦了她來公司實習,還替她聯係了醫生,為她母親做了手術。
那時候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是引狼入室。
張啟明看我沉默了,臉上的冷笑更濃,起身離開了家。
轉正儀式現場。
張啟明剛把轉正合同推到李梓瑜麵前,筆還沒遞過去,我就抬手鬆開了手。
兩隻印著監控截圖的氣球往上飄,下麵掛著的條幅也跟著展開。
賀夫納妾,紅底黑字,從會議室這頭飄到那頭。
我提前聯係的記者從會議室後排站起來,相機舉著,鏡頭全對著張啟明和李梓瑜,還有那兩隻飄在半空的氣球。
張啟明冰冷的目光看向我:“你是不是瘋了?”
畢竟今天可不是簡單的轉正儀式,而是張啟明公司麵臨瓶頸,想要借此機會,要向所有人證明,公司要融入新理念,要開創新發展。
在他身旁的,便是公司的主要投資人和合作商。
最靠前的,是黃老。
他沒像其他人一樣交頭接耳,隻是眼神落在我身上,帶著點複雜。
“張總別急啊,這是我給你和李小姐的賀禮。”
“連招人都要招能讓你不顧過敏,不顧章程護著的人,這不就是新嗎?”
這話一落,下麵的議論聲更大了。
有合作商詢問助理。
“這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轉正的是優秀實習生嗎?”
助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張啟明的臉更沉了,但礙於黃老在一旁,他也不敢動手。
黃老攥著最多的股份,是張啟明能不能熬過瓶頸期的關鍵。
三年前,我還在夜市擺氣球攤。
黃老帶著小孫兒來,孩子攥著我的兔子氣球不肯放,轉臉看見賣蝴蝶風箏的,一下跑沒影了。
黃老急得滿頭汗,我一路幫著找過去,才從不懷好意的人手裏奪回了孩子。
從那以後,黃老每周末都來。
他總買兩個氣球,一個給孫兒留著,一個攥在手裏,跟我坐在小馬紮上聊天。
說孫兒在幼兒園學會了唱兒歌,說小區裏的月季開了。
我也是許久之後才知道,他是頂級投資集團的老總,早年喪妻,老來喪子,唯獨這麼一個小孫兒陪在身邊。
我救了他孫兒,就等於是救了他的命,護住了他的念想。
直到有一天,幾個混混來攤前鬧事,說我占了他們的地盤,上來就掀我的折疊桌。
氣球撒了一地,我去攔,胳膊被桌角劃了道血口子。
黃老正好來,衝過來擋在我前麵,被混混推得一個趔趄,拐杖都掉了。
也是巧,張啟明開車路過,把人趕跑。
從那以後,他也常來。
有時是中午,提著兩份盒飯,坐在小馬紮上跟我一起吃。
有時是晚上,幫我收攤,把折疊桌扛到他車上送我回家。
他會跟我聊公司的事,我聽不懂專業的,隻聽著,偶爾說句慢慢來,別著急,他就笑,說有你這句話就行。
更多的時候,他喜歡周末來,很快就摸透了黃老的習慣。
黃老撞見了他幾次,逐漸的,也會跟他聊兩句。
後來張啟明跟我說,想找筆投資擴大規模,可跑了好幾家都沒成。
我跟黃老提了一嘴,黃老沒猶豫,幫了他。
如此,才有了今天的公司。
又過了半年,他在夜市攤前跟我求婚。
我當時哭了,點了頭。
婚後他確實忙,我把氣球攤收了,安心在家等他。
可現在呢?
他為了李梓瑜,把公司章程當廢紙,把我們幾年的感情當笑話。
我成了這場關係之中,唯一的小醜。
張啟明突然衝過來,抓住我手腕,手勁大得捏得我骨頭疼。
他把我往會議室角落拽,聲音帶著威脅。
“立刻跟大家解釋清楚!”
“說你是最近情緒不好,太敏感才胡思亂想,鬧這出是誤會!”
“一定要把影響壓下去!”
我盯著他發紅的眼睛,嗬嗬笑出聲。
我知道,他已經徹底慌了。
“解釋什麼,我為什麼要說謊?”
我憑什麼,要繼續幫他圓謊,幫他解決問題?
錯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他的臉更白了,轉頭瞥了眼還在拍照的記者,又看了眼臉色沉下來的黃老,手勁更重了幾分。
“你別逼我!”
“今天公司要是毀了,你也沒好處!”
“我要什麼好處?”
我甩開他的手,手腕上留下幾道紅印。
“從你跟李梓瑜搞在一起的時候,你就該想到今天的結局!”
“我要讓你付出代價,讓你永生永世都記住的代價!”
張啟明被我說得氣急敗壞,咬牙道:“你真的瘋了!你就是個神經病!”
“我怎麼早沒有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一個瘋子!”
“瘋了?”
我扯了扯嘴角。
“就這樣,已經受不了了?”
“不用急,還有更有趣的事情沒開始呢。”
他盯著我,似乎難以置信:“你還想要做什麼?”
“沒做什麼啊。”
我攤了攤手,語氣輕得像在說家常。
“就是覺得今天的轉正儀式太冷清,特意聯係了些人來觀禮而已。”
話剛落,會議室的門便是突然被推開。
見到來人,一直躲在張啟明身後的李梓瑜腿一軟近乎跪在地上。
“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