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低頭,看到一片碎片紮進了掌心,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皮膚。
可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的父母驚呼著“慕雪!”,緊隨著路西決匆匆離去。
周圍的觀眾竊竊私語,目光各異,卻無人上前扶她一把。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掌,又看向那迅速消失在門口的幾個背影。
巨大的荒誕和悲涼如同冰水,從頭澆下,冷得她四肢百骸都在抖。
原來沈慕雪的一滴眼淚,一點小傷麵前,她是如此不堪一擊。
連同她的夢想,都可以被輕易踐踏成碎片。
沈念蕪從地上爬起來,忍著手心和腳踝的劇痛,像遊魂一樣離開了展廳。
她去了醫院,掛了號,坐在清創室外等待。
“剛才送來的那個女孩,就是手劃破一點皮那個,一家人緊張得跟什麼似的,爸媽圍著轉,男朋友又高又帥,一直抱著哄著呢。”
“真羨慕啊,一點小傷而已。”
“是啊,哪像我們,天天見重病號......”
護士或許還在想著剛才那幸福的一家,手下不小心用了點力。
“嘶——”沈念蕪疼得猛地縮了一下手,眼眶瞬間就紅了。
護士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了吧?”
沈念蕪搖搖頭,咬緊了下唇。
眼淚卻控製不住地掉了下來。
她已經分不清了。
到底是手太疼,
還是心......已經疼得快要死掉了。
包紮好傷口,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卻正好看到路西決。
他的目光落在她纏著紗布的手上,臉色一變,急忙快步上前抓住她。
“阿蕪,你的手怎麼了?什麼時候傷的?嚴重嗎?”
他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假,但沈念蕪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這樣就可以把他看穿。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委屈地撲進他懷裏訴苦。
可現在,她隻覺得無比諷刺。
他為了沈慕雪那一點傷,可以毫不猶豫地拋下她。
而她手掌紮進碎片,狼狽跌倒時,他又在哪裏?
“沒事,不小心劃了一下。”她抽回手,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路西決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下懊惱,放緩了語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慕雪那邊已經沒事了。”
沈念蕪沒說話,任由路西決牽著她往家裏走。
他守著她躺下,聽到她呼吸似乎平穩了,便起身接了個電話。
路西決對著電話那頭溫柔地應了幾句:“我很快回去,乖,別怕。”
然後,他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離開了。
路西決以為她睡著了。
沈念蕪卻在房門關上的瞬間,睜開了眼睛。
眼底的一片清明,如今隻剩下空洞洞的死寂。
她赤著腳走到窗邊,恰好看到他的車駛出小區,毫不猶豫地奔向醫院的方向。
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熄滅了。
沈念蕪站在窗前,直到車尾燈徹底消失在夜幕中。
然後,她轉過身,眼神裏是一種近 乎決絕的平靜。
她打開所有的燈,開始收拾東西。
路西決送的第一個玩偶,已經舊了,可她曾經寶貴的不行;
他送的所有首飾,每一件他都親手為她戴上過;
他寫的卡片、送的花裏夾著的便簽;
他們所有的合照,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
每拿起一件,就像從心上硬生生撕下一塊血肉。
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最終都化作了沈慕雪哭泣時他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
沈念蕪一件件地整理,封存,動作機械而麻木。
眼淚早已流幹,隻剩下平靜的疼痛。
哪怕被紙箱邊緣再次劃傷了手,鮮血染紅了紗布,她也渾然不覺。
沈念蕪就這麼收拾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