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擦了擦臉上的血，扶起被風吹倒的自行車。

“辦，我現在就過去！”

發現骨癌的時候，已經是晚期的晚期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許下一秒，我就會撒手人寰。

當務之急，是要把兒子未來的路鋪好。

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網吧內的兒子，蹬著自行車快步騎向律所。

我的崽崽，以後媽不在了，你可怎麼辦？

“顧姐，你確定要把這三十萬全部做信托嗎？”

“據我所知，您的病需要花不少錢……”

律師眼神有些複雜，把合同往我麵前推了推。

我抿了抿嘴唇，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律，不用勸我了，我這病，治不好的。”

“值得嗎？”

王律師一句話，把我問的一愣。

兒子的叛逆早已鬧得人盡皆知。

周圍的鄰居和相熟的朋友，都說我養了個白眼狼。

可隻有我知道，兒子隻是還沒長大，很多事都不懂。

等他長大了，遲早能明白我的苦。

可我，等不到他長大了。

我點了點頭，擠出一絲微笑。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我是他媽，就該養他。”

“隻可惜，見不到他長大成人，結婚生子。”

王律師長歎一聲，抓起車鑰匙。

“哎！也不知道你兒子，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做父母的難啊！”

“顧姐，你身體不好，別騎自行車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沒有拒絕王律師的好意，跟在後麵上了車。

骨頭裏的刺痛，讓我第一次選擇享受。

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我看著熟悉的頭像，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一定是兒子回心轉意了，要主動回家給我過生日！

我迫不及待地解鎖，可對話框顯示的，卻不是我期待的信息。

【媽，大虎哥托人給我辦了三中的借讀名額，但要三千介紹費。】

【你趕緊給我打過來，晚了名額就被別人占了！】

我咬著嘴唇，怔住許久才回複了一條信息。

【崽崽，媽媽現在沒有那麼多錢。】

【可不可以讓辦事的人等一會，媽媽去幫你借？】

兒子去年就輟了學，無論我如何威逼，哀求，他都不肯回去上課。

現在他自己回心轉意，我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

兒子幾乎是秒回：

【三中的名額多難搶你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讓我去上學啊？】

【我就給你五分鐘時間打錢過來，不然以後別想讓我再回家！】

我的心臟瞬間一緊，連忙拍了拍車座。

“王……王律師，你能不能借我三千塊？”

“一會到家，我就把錢給你，可以嗎？”

正在等紅燈的王律師愣了一下，二話沒說掏出手機給我轉了三千塊錢。

我連著作了三個揖，伸出顫抖的雙手按下了轉賬按鈕。

兒子秒接受了我的轉賬，還發了一個謝謝的表情包。

【收到，謝謝老媽，我今天晚上和朋友們聚聚，明天就回家上學！】

我握著手機，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兒子隻是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他本質上，還是那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

王律透過後視鏡瞥了我一眼，好奇的開口詢問。

“怎麼了顧姐，笑的這麼開心，你兒子要回家了？”

我點頭如搗蒜，和王律說了剛才的來龍去脈。

可王律的眉頭卻愈發緊蹙。

直到車子駛進小區，他才緩緩開口：

“顧姐，你應該是被你兒子騙了，三中是重點中學，一個名額少說要三萬！”

我猛地抬起頭，語氣卻有些惱怒。

“不可能！我和他爸從小就教育他要誠實！”

“他就算是混一點，也絕對不可能撒謊，還騙我這麼多錢！”

可下一秒，車窗外卻傳來了兒子的聲音。

“走啊，我剛從我媽那拿了三千塊，今天我請你們上酒吧瀟灑！”

腦海中驟然閃過一絲劇痛，我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我掙紮著舉起手機，按下了語音條按鈕。

“崽崽，你不該騙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