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三開學前,繼母林雅詩正在給小雨收拾我的房間。
“星辭回來啦!”她笑著說,“把房間讓給小雨,你搬儲物間去。”
我愣了幾秒:“為什麼?”
“小雨要初三了,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複習。”她理所當然地說,“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用不了多久。”
父親拍拍我的肩膀,語氣帶著懇求:
“星辭,你能不能......別這麼計較?”
他指著正在我房間裏蹦蹦跳跳的小雨:
“你太優秀了,小雨的壓力,會很大的。”
1
“星辭,把房間讓給小雨,你搬儲物間去。”
林雅詩說這話的時候,我正抱著剛洗好的床單準備上樓。
她站在我房門口,手裏拿著小雨的粉色行李箱,臉上掛著那副標準的假笑。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
八年了。
從她嫁進這個家開始,我就在不停地“讓”。
讓座位,讓玩具,讓父親的關注。
現在,連我住了十年的房間也要讓?
“為什麼?”我的聲音很平靜。
“小雨要初三了,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複習。”林雅詩的語氣理所當然,“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用不了多久。”
“那我現在不需要安靜的環境複習嗎?”
“你那麼聰明,在哪裏都能學好。”她已經推開我的房門,開始往裏搬小雨的東西,“再說了,都是一家人,計較這些幹什麼?”
一家人?
我看著她熟練地打開我的衣櫃,把我的衣服一把抓起來扔在床上。
動作急切,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阿姨在找什麼?”我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林雅詩手一頓,回頭看我,眼神閃爍:“收拾房間啊,你東西這麼多。”
“哦。”我點點頭,“那我去儲物間看看。”
儲物間在一樓最裏麵,又小又陰暗,還有股黴味。
我站在門口,看著裏麵那張折疊床和破舊的小桌子。
十八年來,我第一次這麼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在這個家裏的地位。
連個像樣的房間都不配有。
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很輕,像是在偷偷摸摸做什麼。
我悄悄上樓,看到林雅詩正趴在我房間的地板上,用手電筒照著床底下。
在找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
“星辭!”小雨突然從樓梯口冒出來,聲音很大,“你怎麼還在這裏?媽媽說房間已經是我的了!”
林雅詩猛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臉上恢複了那副慈母的表情。
“小雨,別這樣跟姐姐說話。”她溫柔地摸摸小雨的頭,“星辭,你看,小雨多喜歡這個房間。”
小雨得意地環視四周:“以後這就是我的公主房了!”
她跑到我的書桌前,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花園,太棒了!”
我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又看看林雅詩滿意的神情。
原來,她們早就商量好了。
“我去收拾東西。”我轉身下樓。
“星辭!”林雅詩在後麵喊我,聲音裏帶著一絲緊張,“你的東西不著急搬,慢慢來。”
慢慢來?
她剛才那副急切的樣子,哪裏像是不著急?
王阿姨正在廚房忙活,看到我下來,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小姐,這樣對你不公平。”她壓低聲音說,“那個房間本來就是你的。”
“沒關係,王阿姨。”我在她身邊坐下,“反正我馬上就要上大學了。”
王阿姨歎了口氣:“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我看著她。
“最近這段時間,太太經常半夜三更去你房間。”王阿姨四處看看,確認沒人後才繼續說,“她總說是去給你蓋被子,可是每次都帶著手電筒。”
蓋被子需要手電筒?
“她在找什麼?”我問。
“不知道,但是每次出來都一臉失望。”王阿姨搖搖頭,“小姐,你房間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我想了想。
除了書和衣服,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等等...
媽媽留下的那個小保險箱!
一直放在我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裏,我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媽媽說過,等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再打開。
現在距離我生日還有三個月。
林雅詩,在找這個?
“王阿姨,你有沒有看到她碰過我床頭櫃?”
“有!”王阿姨點頭,“每次她都要在那裏待很久。”
我心裏一動。
看來,是時候給房間安裝個監控了。
晚上,趁著林雅詩陪小雨在樓下看電視,我偷偷回到房間。
保險箱還在原來的位置,但是明顯被動過。
我拿出手機,在幾個隱蔽的角落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既然她想找,那就讓她找個夠。
我要看看,這個保險箱裏到底有什麼,值得她這麼費心思。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機就收到了監控推送的視頻。
淩晨三點,林雅詩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
她直奔床頭櫃,拿出一把小鋼鋸,開始鋸保險箱的鎖。
鋸了十幾分鐘,發現鋸不動,氣得她直接用錘子砸。
砸了幾下,怕吵醒別人,又停下了。
她趴在保險箱上,臉都貼上去了,像是在聽裏麵有什麼動靜。
最後,她把保險箱放回原位,但是在上麵貼了一張小紙條。
我放大視頻看了看,紙條上寫著:生日快樂,星辭。
她是想偽裝成生日禮物?
等我十八歲那天,假裝送我禮物,然後趁機打開保險箱?
好深的心機。
2
“爸,我想報個數學競賽班。”
我拿著宣傳單走向正在看報紙的父親。
林雅詩在旁邊給小雨塗指甲油,聽到我的話手明顯頓了一下。
“多少錢?”父親放下報紙。
“三千。”
“三千?”林雅詩搶在父親前麵開口,“建華,家裏最近不是資金緊張嗎?”
資金緊張?
我看向茶幾上小雨剛買的一堆化妝品,粗略算了一下,起碼兩千多。
“可是班主任說這個班對高考很重要...”我看著父親。
“重要什麼?”林雅詩直接打斷我,“星辭現在成績不是很好嗎?還要花什麼冤枉錢?”
小雨在旁邊撅嘴:“爸爸,我也想報個舞蹈班。”
父親剛要開口,林雅詩立刻溫柔地說:“小雨想學什麼?”
“爵士舞,一年八千。”
“才八千?”林雅詩立刻拿出手機,“建華,趕緊給小雨轉錢,不能耽誤孩子的藝術培養。”
父親乖乖地報了密碼。
轉賬成功的提示音在客廳裏響起。
我的三千是冤枉錢,小雨的八千是藝術培養?
“爸爸最好了!”小雨抱住父親的胳膊,“不像有些人,就知道要錢。”
要錢?
我什麼時候主動要過錢?
“算了,我不報了。”我轉身往儲物間走。
“星辭別生氣。”林雅詩在後麵假惺惺地說,“阿姨也是為你好,省點錢買營養品補補身體不更好嗎?”
為我好?
剛才阻止我報班的時候,怎麼沒見她為我好?
我剛回到儲物間,就聽到樓上傳來林雅詩壓低的電話聲。
“對...一定不能讓她成績太好...”
“三千萬的遺產,我絕對不能讓她拿到...”
“等她十八歲生日那天...”
我心跳瞬間加速。
悄悄開門,躡手躡腳地上樓。
林雅詩正在小雨房間裏—我以前的房間裏打電話。
“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她現在身體就不太好,萬一哪天...”
“反正保險箱在我手裏,到時候說什麼都是我說了算。”
她掛了電話,我趕緊躲到樓梯拐角。
三千萬遺產?
保險箱?
原來搶我房間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那個保險箱!
而且,她剛才說我身體不好...
我突然想起最近一直在吃的維生素。
林雅詩說是為了補充營養,每天都要我當著她的麵吃下去。
可是吃了這段時間,我不僅沒感覺身體好轉,反而經常頭暈乏力。
該不會...
我悄悄回到儲物間,拿出那瓶維生素仔細觀察。
味道確實和以前不一樣,有股苦澀的後味。
但我不確定是不是有問題,畢竟我不懂醫。
正想著,門鈴突然響了。
“這麼晚了還有客人?”父親奇怪地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手裏提著公文包。
“請問,這裏是沈星辭小姐的家嗎?”
“是的,你是?”
“我是方律師,有一些關於沈星辭小姐的法律事務需要處理。”
林雅詩從樓上衝下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什麼法律事務?星辭還未成年,有事可以跟我們說。”
方律師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冷。
“抱歉,根據法律規定,這件事隻能跟當事人沈星辭小姐本人溝通。”
他轉向我:“沈小姐,能否單獨談幾分鐘?”
林雅詩臉色越來越難看,想要阻止。
父親皺眉:“到底什麼事這麼神秘?”
方律師嚴肅地說:“關於沈星辭小姐的母親,我們發現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情況。”
“什麼情況?”我問。
方律師看了看周圍的人,壓低聲音:
“經過我們這段時間的調查,你母親當年的車禍,很可能不是意外。”
3
“你母親的車禍,可能不是意外。”
我感覺血液都凝固了。
“什麼意思?”
方律師環顧四周,壓低聲音:“最近我們在整理一些舊案件時,發現你母親車禍現場的一些細節很可疑。”
“比如?”
“刹車痕跡的角度不對,撞擊點也有問題。”他停頓了一下,“而且,你母親車禍前一周,曾經給我打過電話,說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一定要保護好你。”
“她還說了什麼?”
“她說,如果有人想要害她,一定是為了錢。”
錢...
就是媽媽給我的遺產。
“方律師,我媽到底給我留了什麼?”
“三千萬現金,還有一些股權和房產。”他看著我,“按照遺囑,你十八歲生日那天就能全部繼承。”
“還有不到三個月。”我喃喃自語。
“所以,沈小姐,你要小心。”方律師的眼神很嚴肅,“如果真的有人想要這筆遺產,他們很可能會在你十八歲之前...”
他沒說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會小心的。”我點點頭。
他走後,我回到屋裏。
林雅詩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手在微微顫抖。
“律師找你什麼事?”她裝作隨意地問。
“沒什麼,就是一些手續問題。”我淡淡地說。
“什麼手續?”
“十八歲成年的相關手續。”
林雅詩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我考了年級第15名。
從第1名跌到第15名,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
但我心裏很清楚,這是那些“維生素”的功勞。
家長會那天,我故意在書包裏裝了一個錄音筆。
還給班主任發了條消息:希望能私下聊幾分鐘。
林雅詩化了精致的妝,穿著名牌衣服,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星辭,你可不能在老師麵前亂說話。”臨出門前,她警告我。
“我知道,阿姨。”我乖巧地點頭。
到了學校,我先去找班主任。
“老師,我想跟您說件事。”
“什麼事?”
我拿出手機,播放了林雅詩打電話的錄音。
“對...一定不能讓她成績太好...”
“三千萬的遺產,我絕對不能讓她拿到...”
班主任的臉色瞬間變了。
“星辭,這是...”
“我繼母的真實想法。”我的眼圈紅了,“老師,我最近成績下降,真的不是因為不努力。”
班主任看著我,眼中閃過同情。
“老師,我今天可能會承受不了什麼刺激。”我小聲說,“如果我在家長會上有什麼異常反應,請您理解。”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放心,老師會保護你的。”
家長會開始了。
班主任先表揚了成績優秀的同學,然後開始分析退步的學生。
“沈星辭同學這次退步比較明顯,從第1名降到第15名。”
林雅詩立刻站起來,聲音很大:“老師,我家星辭就是太貪玩了!”
“平時在家裏根本不好好學習,天天就想著買這買那的!”
全場家長都轉頭看向我們。
我低著頭,裝作很委屈的樣子。
“而且這孩子脾氣特別大,在家裏經常跟我們頂嘴!”林雅詩越說越激動,“我們對她這麼好,她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不像我家小雨,從來都很懂事,從不讓我們操心!”
班主任皺著眉頭:“這位家長,請坐下,我們理性地討論孩子的學習問題。”
“理性?”林雅詩冷笑,“老師您不知道,這孩子有多讓人頭疼!”
“她媽媽去世得早,沒人教她做人的道理!”
“我嫁給她爸爸這麼多年,費心費力地照顧她,她不僅不感激,還處處跟我作對!”
周圍的家長開始竊竊私語,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嗎,林雅詩?
我站起來,聲音顫抖:“阿姨,我什麼時候跟您作對了?”
“什麼時候?”林雅詩得意洋洋,“你每天那張臭臉給誰看?”
“我讓你搬個房間你都不願意,一點都不體諒妹妹!”
“還有,我給你買營養品補身體,你居然說我在害你!”
“簡直就是白眼狼!”
我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激動。
林雅詩,你終於把真話說出來了。
“我...我...”我扶著桌子,身體搖搖欲墜。
“星辭!”班主任趕緊扶住我。
“我頭好暈...”我閉著眼睛,聲音越來越小。
然後,我直接“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