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夜,荒郊野嶺隻有一家“平安旅館”亮著燈。
我渾身濕透衝進去。
前台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遞來一把204房間的黃銅鑰匙。
聲音又快又低像怕被什麼聽見:
“記住,不管聽到什麼,天亮前千萬別開門窗,也別相信任何敲門的東西。”
我點頭上樓,卻發現鑰匙上刻著另一行字:【也別相信前台。】
我猛地回頭往下看,那前台正仰頭盯著我,嘴角咧開一個怪笑。
就在這時,我隔壁206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我捏著那把黃銅鑰匙,指尖摳著上麵那行小字。
“也別相信前台。”
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讓我後脖子發冷。
剛才前台那張臉在我腦子裏晃,笑是標準的八顆牙,可那雙眼睛,空得嚇人,像假人。
我深吸一口氣,把這股寒意硬壓下去。
慌張沒有任何用,得冷靜。
老舊的木樓梯在我腳下嘎吱響,聲音在空蕩蕩的旅館裏撞來撞去,特別刺耳。
燈光昏黃昏黃的,勉強照著路。
地毯舊是舊,但看著還算幹淨。
牆紙是那種花兒,湊近看,有幾道口子,不像自然開裂,倒像是什麼東西硬生生抓出來的。
空氣裏有股味道。
像是廉價空氣清新劑硬壓著黴味,還有一絲絲......說不上的甜腥氣,聞著有點惡心。
找到204房了。
門牌有點歪。
我剛要把鑰匙插進去,隔壁206的門猛地一下開了!
撞在牆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一個女孩跌跌撞撞衝出來,差點撞我身上。
她渾身濕透,臉白得像紙,頭發糊在臉上,眼睛瞪得老大,全是血絲和恐懼。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冷得跟冰塊一樣,凍得我一哆嗦。
“姐、姐姐!”她聲音抖得厲害,帶著哭腔。
“救救我!這、這旅館不對勁!我男朋友他、他不見了!剛才還在房間裏的!”
她抓我抓得死緊,指甲都快掐進我肉裏。
我心跳猛地加快。不對勁,確實不對勁。
沒等我開口,206房裏傳來一個男人的吼聲,特別暴躁。
“小雅!瞎嚷嚷什麼!滾回來!別他媽打擾別人!”
一個男人堵在門口。
他個子很高,很壯,穿著個背心,胳膊上的肌肉一疙瘩一疙瘩的。
麵相有點凶,眼神狠厲地瞪了那女孩一眼,然後又轉向我,硬擠出一個笑,看著特別別扭。
“不好意思啊大妹子。”他說,聲音放緩和了點,但聽著還是硬邦邦的。
“我女朋友有點嚇壞了,雨大,沒事沒事。”
我注意到他那隻扶著門框的手,手背上沾著點兒暗紅色的痕跡。
像是油漆,又不太像。
我心裏警鈴哐哐響,這倆人太矛盾了。
女孩嚇瘋了,男的卻隻有不耐煩和強行壓下去的火氣。
我慢慢把胳膊從女孩冰冷的手裏抽出來,往後挪了半步,保持點距離。
“需要幫忙嗎?”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或者,我叫前台過來看看?”
我緊緊盯著他們倆,特別是說到“前台”這兩個字的時候。
結果,那女孩反應大得嚇人。
她瞳孔一下子縮緊了,像是聽到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拚命搖頭。
臉上的恐懼比剛才還濃,嘴張著卻發不出聲。
那男的臉上的假笑也僵了一下,立刻擺手,語速都快了不少。
“不用!真不用!不麻煩前台!小事!我們自己能處理!”
他那語氣裏的緊張,甚至是一絲藏不住的恐懼,被我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都怕前台?為什麼?
他不等我再說話,一把將那個叫小雅的女孩粗暴地拽回房間,砰地一聲重重關上門。
那聲響又在走廊裏炸開,震得我耳朵嗡嗡的。
一切發生得太快。
我就站在自己房門前,手裏死死攥著那把鑰匙,心跳得像打鼓。
前台詭異的警告,鑰匙上刻的字,隔壁這對舉止極端矛盾的男女。
還有他們對“前台”這個詞一模一樣的恐懼反應......
無數個問號在我腦子裏亂竄。
我定定神,現在瞎猜沒用,先回房間。
我把鑰匙插進204的鎖孔。
哢噠一聲。
鎖舌彈開的聲音很清晰。
但幾乎就在同時,我身後,樓梯那個方向,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清晰的腳步聲。
一步,一頓,正不緊不慢地往上走。
像是皮鞋踩在木樓梯上的聲音。
嘎吱......嘎吱......
很有節奏。
是那個前台嗎?
我全身的汗毛在這一瞬間全都立了起來。
我猛地回過頭看向樓梯口——
那裏空空蕩蕩。
隻有昏黃的燈光在那裏搖晃著。
除了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剛才那腳步聲,像是我的錯覺。
或者......是什麼東西,停在了樓梯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