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司應酬的時候，我送喝多了的女甲方回房間。

未婚妻竟然把我扶著她的畫麵傳上了網。

“就算是為了公司的業務陪客戶，但你非要扶著她嗎？”

“五十多歲的大媽了，你也能下得去手啊？真讓我惡心！”

網友看著樂子，將事情炒上了天。

公司為了保全體麵，宣布扣除我的績效，並且調崗。

既然為了公司應酬出力還要被誣蔑，那我幹脆不幹了，領導層卻慌了。

......

“就算那甲方年紀大得能做你媽，你就不能注意點影響？”

“現在外麵都怎麼說？說我要嫁給一個靠傍富婆往上爬的人！”

我沒說話，看著未婚妻方睿咄咄逼人的樣子，心裏忽然覺得陌生。

她見我不吭聲，語氣更衝了。

“怎麼？難道你還不服氣？”

“我不服氣。”我終於開口，“我隻是幫一個喝醉了站不穩的甲方回房間，沒碰她一下，沒說一句不該說的話，我有什麼錯？”

這話像點燃了她的火氣，她把手上的訂婚戒指摘下來，砸在我身上。

“你要是到現在還想不通自己錯在哪，那我們這婚就取消！”

周圍工位的人早就探著頭看了。

“兄弟，我們都知道你陪客戶不容易，昨天那甲方喝得站都站不住，你不扶著她摔了怎麼辦？”

“但方睿也是在乎你，就是急了點，你跟她好好說說，哄一哄就過去了。”

“是啊，方睿平時對你多好，這次就是沒轉過彎來，你低個頭，別讓事情鬧大了。”

我沒接他們的話，主管李勇也走了過來。

他眼神先掃過周圍的同事，把那些探出來的腦袋都逼了回去，最後才落在我身上。

“你之前扶客戶那事，現在全行業都在傳。”

“網上的帖子都頂上熱搜了，客戶那邊已經有人來問我們公司是不是為了簽單沒底線！”

“這給公司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嚴重影響了公司聲譽！”

他往前站了一步，盯著我。

“你現在就去寫份檢討，至少兩千字，把事情經過，自己的錯誤都寫清楚，態度要誠懇。”

“明天的部門會，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念。”

我抬眼看向他，心裏門兒清，他對我這個銷售總監的位置，早就不滿了。

去年我帶團隊簽了三個千萬級的單子，把部門業績提了近三成，總部直接破格定了我做總監，沒給李勇推薦的人機會。

那人是他的遠房侄子，進公司才一年，連個正經單子都沒簽過。

從那以後，李勇就總找機會挑我毛病。

這次我陪客戶出了這事，對他來說，簡直是送上門的好機會。

隻要我銷售總監的位置空出來，他侄子就能順理成章地頂上去。

當天下午，公司就在內部郵件發了通告，扣除我的全部績效，並且暫離銷售總監職務。

我隻是盯著簽發人員的簽名看了一會兒，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打開電腦，我將本地的所有客戶資料刪除，已經準備好的協議文件，也被我送進了碎紙機。

當天下午，公司內部郵件就發了出來。

郵件裏沒提事情的前因後果，隻寫著因為我言行不當，對公司聲譽造成負麵影響。

最終，要求扣除我本年度全部績效，暫離銷售總監職務，待後續處理。

我盯著郵件裏“言行不當”四個字，想到了當年董事長親自去請我的時候，跟我說的話。

“公司的銷售部門就交給你了，從今以後，你有絕對的話語權。”

再想起這事，我苦澀一笑。

第二天部門會議，會議室裏坐得滿滿當當。

李勇坐在主位上，手裏捏著文件夾，一開口就把話題引到我身上。

“昨天的通告大家都看了，銷售部是公司的門麵，任何一點不當行為，都會讓客戶對我們失去信任。”

“這次的事，不僅影響了個人，更拖累了整個部門，甚至整個公司！”

他說著，故意目光掃向我，像是等著我開口反駁，好把事情鬧得更大。

我坐在底下，沒動。

等他說完，我才抬頭：“公司的處理決定，我接受。”

這話一出口，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了。

李勇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他原本大概以為我會爭辯，會不服，那樣他就能順著台階往下走，把我批評得更狠，甚至直接讓我在所有人麵前下不來台。

可我沒接他的茬，他那股準備好的火氣，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處發力。

“既然你接受處理，那銷售總監的職務，不能一直空著。”

“經管理層討論，決定由宋傑暫代銷售總監，負責部門日常工作和客戶對接。”

宋傑是李勇的外甥，公司裏誰都清楚。

我點點頭，並不在乎。

會議一結束，我起身就往辦公室走。

宋傑跟得比誰都快，幾步就追上我。

“你抓緊時間搬吧，這邊我待會兒還要用，好多文件等著處理呢。”

我沒說話，打開辦公室門，彎腰把紙箱抱了起來。

剛要走，宋傑突然伸手攔住了我。

“哎，等一下。”

“這電腦和這些文件，你不能帶走。”

“這都是銷售總監崗位的東西，現在我接手，得留在這兒。”

我看了他一眼，心裏覺得好笑。

我本來就沒打算帶這些，他倒是先急著劃清界限了。

“我沒要帶。”

我說完，抱著紙箱就往外走。

大概是見我態度太冷淡，沒給他預想中的不甘和憤怒，宋傑又追了出來。

“大家都聽好了啊！以後咱們銷售部，凡事都得按規矩來！”

“跟客戶對接，要靠專業技能，靠產品實力，靠真誠服務，才能拿到訂單！”

“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用些不清不楚的灰色辦法，到時候不僅毀了自己，還連累大家！”

他這話，明著是說給同事聽，實際上就是在影射我。

暗指我之前簽單靠的不是本事，而是旁門左道，這次的事也是活該。

周圍的同事都停下腳步，臉上大多帶著點尷尬，沒人說話。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宋傑。

“永勝集團的單子，你知道吧？”

“他們接下來要簽的那批設備裏，有一台M4型號的機器，尺寸是多少？”

永勝集團的單子，是我跟了三個多月的大單子，馬上就要簽合同了，所有的參數、需求，我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

宋傑之前一直跟著我打下手，按理說多少該知道點，可他聽到我的問題，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最後隻能支支吾吾地打岔：“你......你管這個幹什麼？”

“你都已經不是總監了，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趕緊把你的東西搬完，別在這兒耽誤大家工作！”

我看著他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沒再說話，抱著紙箱，轉身走出了辦公區。

走廊裏的同事見了我，有的低下頭假裝沒看見，有的輕輕點了點頭，沒敢多說話。

我沒在意，隻是覺得心裏忽然鬆了口氣。

沒了職位，也就沒了壓力。

我直接把攢了半年的年假提交上去，之前忙著盯單子，連周末都很少休息，現在正好補回來。

宋傑看到我的年假申請，臉色不太好看。

他大概是想找理由讓我留在公司聽他指揮，可年假是法定權益，他沒理由拒絕，隻能不情不願地批了。

批完還特意開了個會。

“銷售部從今天開始要嚴格管理，以後每月業績不達標的，直接扣除兩成的底薪。”

“每天下班前，所有人都得交客戶維護報表，我會親自查，不能有一點馬虎。”

我點點頭，沒接話。

扣底薪也好，查報表也罷，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大不了等年假結束，讓公司直接把我開了，省得再費口舌。

休假的日子過得很舒服。

每天早上不用定鬧鐘，醒了就躺著刷會兒手機，出門要麼看電影，要麼去逛夜市，比在公司對著一堆報表舒服多了。

同事們建的小群裏倒是熱鬧得很。

每天都有人在裏麵吐槽宋傑。

“今天宋傑讓我們把三年前的客戶資料都找出來重新整理，說要複盤優化，這不是折騰人嗎？”

“我昨天跟客戶談價格，他非要插一嘴，把我們之前定的底價報給客戶了，現在客戶還在跟我壓價，這單估計要黃！”

“還是以前跟著蘇哥的時候好，不用搞這些虛頭巴腦的，隻要能把單子簽下來，怎麼方便怎麼來”。

我看著群裏的消息，大多時候隻是劃過去，不回複。

可我沒想到，才休了三天假，小群裏就突然安靜了。

沒過多久，老張私發我一條消息。

“蘇哥，劉總那邊出亂子了。”

劉總就是之前喝多的那位女甲方，我們早就把合同細節談妥了，就等著簽正式文件。

宋傑大概是急著要業績，見我不在，就主動聯係劉總，說要代替我去簽合同。

結果宋傑到了劉總公司，剛報上名字，就被拒絕了。

劉總態度直接。

“合同我隻跟之前對接的人簽，他要是不能來，這單就算了。”

“我信得過他做事的分寸，其他人我不了解。”

宋傑回到公司，立刻召集大家開會，罵了我快半小時。

“什麼本事沒有，就靠耍小聰明跟客戶搞關係！現在人走了，單子黃了，這責任誰來擔？”

“之前還以為他多厲害，原來就是靠這種不上台麵的手段拿業績！”

“要我說，公司早就該把這種人開了，省得影響風氣！”

同事沒人敢吭聲，有人偷偷把他罵人的話錄了一段，發在小群裏。

我聽著語音裏宋傑氣急敗壞的聲音，覺得有點好笑。

他連劉總的需求都沒摸透，就想搶著簽合同，黃了也是活該。

李勇聽了半天，最後隻是慢悠悠地拍了拍宋傑的肩膀。

“跟客戶打交道，不能太死腦筋。”

“有時候為了把單子拿下來，得有一些必要的犧牲，懂嗎？”

宋傑愣了一下，李勇卻沒再多說。

我看著小群裏同事發的消息，把手機揣回兜裏，繼續咬著手裏的肉串。

宋傑沒放棄。

他大概是咽不下這口氣，也怕李勇怪他辦事不力，第二天一早就拎著禮品袋，直奔劉總公司。

他沒提前打招呼，前台攔了兩次，他硬說自己是來跟劉總簽合同的，之前都約好了。

前台沒辦法，隻能給劉總辦公室打了電話，沒想到劉總竟同意見他。

一進辦公室，宋傑就把禮品袋往桌上一放。

“劉總，我是咱們公司新的銷售總監宋傑，之前跟您對接的同事在休假，這合同我來跟您簽，條款跟之前一樣，沒變動。”

劉總坐在辦公桌後，沒看那禮品袋，也沒讓他坐。

“之前談的那批設備，我們要求的付款周期是多久？”

“還有售後維保，你們承諾的是幾年上門服務？”

這兩個問題都是我當初跟劉總反複確認過的，合同裏寫得清清楚楚，宋傑要是提前翻過高，根本不難回答。

可他愣了半天。

“付、付款周期......好像是三個月？”

“維保的話，一年？不對，應該是兩年吧？”

劉總的臉色沉了下來：“你連基本條款都記不住，還來簽什麼合同？”

宋傑慌了，趕緊往前湊了一步。

“劉總，這些細節我回頭再跟您核對，主要是這合同得趕緊簽了，對咱們雙方都好。”

“您看，我跟您保證，以後您這邊有任何需求，我隨叫隨到，肯定比之前的人更周到。”

他邊說邊湊到劉總身旁，眼神透著異樣。

劉總嚇得往後一躲，抬手就拍開他的手。

“你幹什麼？耍流氓？”

她抓起桌上的電話，直接撥了前台：“叫保安！再報警！”

宋傑這下慌了神，趕緊往後退。

“劉總您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您好好談......”

可沒等他說完，保安就衝了進來，接著警察也到了。

“這人想對我動手動腳，我要起訴他，還有他們公司，縱容員工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談業務！”

消息傳回公司，所有人都懵了。

小群裏瞬間刷滿了消息。

“宋傑被警察帶走的時候，臉都白了，全公司都看見了。”

“劉總的助理給咱們公司打電話，說以後再也不跟咱們合作了，還要找律師發函。”

高層更是震動。

劉總在業內是出了名的講規矩，有分量，跟她合作過的公司沒一個不誇她，這次鬧成這樣，不光這單幾百萬的合同黃了，消息傳出去，其他客戶也得掂量。

連這種沒底線的人都敢派，這家公司的信譽到底行不行？

董事長本來在外地考察，聽說這事，連夜就趕了回來。

他沒先開大會，而是把李勇和幾個高管叫進了辦公室，關著門問了快兩個小時。

沒人知道裏麵說了什麼，隻聽見後來辦公室裏傳來董事長拍桌子的聲音。

最後辦公室門開了，董事長臉色鐵青地出來。

“現在隻有一個能出麵，這事才有點挽回的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董事長說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