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病房外兩名護士低聲交談。

“聽說了嗎，顧團長特意請假陪蘇同誌去選戒指，拍婚紗照。”

“郎才女貌又門當戶對……”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裏麵那個要不是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下，就被強暴了！”

醫生麵色沉重。

“林同誌，你恐怕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想要控製雙腿，但無論怎麼嘗試，都如死物般毫無知覺，紋絲不動。

恐懼席卷全身，她不由渾身顫抖。

一隻溫熱的手將她攬進懷中安撫。

顧恒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我會找到害你的人，讓他付出代價。”

林望舒心一沉。

難道不是他親手將她折磨成這樣子的嗎？

後麵幾天，林望舒因為傷口發炎反複高燒，昏睡了許多天。

她再沒見到顧恒的身影。

但總能聽到醫院裏的人在討論著顧恒和蘇倩的婚禮有多麼壯大。

婚禮前幾日，顧恒將她接回了家。

“倩倩說你隻是腳被針紮破了，沒什麼大礙，不影響你以後跳舞。”

“我還給你請了京北的骨科醫生，會治好的。”

顧恒的語氣十分柔和。

林望舒渾身一僵，那句“我的腿廢了”就要脫口而出時。

“顧恒哥！”

蘇倩清脆的聲音割破平靜，

“司儀在門外，說是要跟你確認明天婚禮的流程呢。”

顧恒看床上的林望舒一眼：“倩倩會照看你，我盡快回來。”

門一關，蘇倩笑容褪去，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要是大家知道你的身子已經被那群人破了，你猜他們會怎麼議論你？”

蘇倩的每個字，像尖刀一樣紮進她的心裏。

林望舒手指緊緊抓著床沿，身形抑製不住地發抖。

蘇倩卻抓起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我和顧恒哥提了要求，請你來喝我們的喜酒。”

此刻房門被人推開。

蘇倩立馬往後一退，撞在茶幾上，哭著發出尖銳的驚呼。

顧恒推門而入，見蘇倩跌坐在地，聲音發顫：

“望舒姐，對不起，我隻是想扶你起來，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他目光一沉，麵露失望：“倩倩也是好心，你推她幹什麼！”

“我沒有……”

藥效已過，雙腿的痛越演愈烈，林望舒的聲音幹澀無力。

“從今天起，你就在這裏好好養傷，”

他冷聲道，抱起蘇倩，又對著門外的人說：“沒我允許，別讓她出門。”

蘇倩在他懷裏擺出一個嘲弄的笑。

林望舒全身的血液都冷得凝固。

屋外正排練婚禮的樂曲，喜慶的歌聲刺進她的耳朵。

但腿上的傷痛絲毫不減，林望舒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她被一股強烈的窒息感驚醒。

濃重的煙味鑽入鼻腔——失火了！

林望舒心中大駭，拚命想移動身體。

可兩條腿紋絲不動，她無力地摔倒在地。

透過晃眼的火光，她看到顧恒往她的方向狂奔。

可庭院另一頭傳來蘇倩恐懼的叫聲。

顧恒掙紮一瞬，隨後吩咐幾人：“我先去找倩倩，你們幾個去救望舒！”

濃煙嗆出了林望舒的眼淚。

瀕死之時，她心中竟仍然可悲地對顧恒生出一絲希望。

她以為，至少他是不忍心看著她死的。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

救援遲遲未至。

直到門外終於響起腳步聲，可卻是“哐當”一聲——

門被人鎖了！

灼熱的火焰漸漸逼近，林望舒用雙手拖著斷腿往後拚命爬。

身體因為死亡的恐懼不自覺地顫栗。

因為缺氧，她的意識漸漸渙散。

就在滾燙的火浪即將舔舐到她的頭發時，一個頎長的身影撞開房門——

是京北來的江醫生！

“別怕，我帶你出去！”

他撲跪下來，用浸濕的大衣裹住她，動作極盡嗬護。

被他抱起衝出門的刹那，林望舒看到了顧恒。

他正緊緊抱著顯然無恙的蘇倩，擦幹她的眼淚，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以表安慰。

林望舒的心瞬間空了，她麵無表情地別過頭去。

車駛離火場後，她的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她鼓起勇氣抓住男人的衣袖，聲音因急切而嘶啞破碎。

“江醫生，帶我離開！”

聽到對方答應後。

那些被抑製許久的情緒全都湧上來，她癱軟在座椅上，任淚水打濕麵龐。

翌日，顧恒與蘇倩的婚禮如期舉行，整條大街鑼鼓喧天，紅紅的燈籠喜氣洋洋。

所有人都為這場門當戶對，天作之合的盛大婚禮歡呼慶祝。

而一列北上的火車，穿透喧鬧，呼嘯著駛離這座城市。

鐵軌隆隆，延伸向遙遠而陌生的遠方。

林望舒看著窗外遼闊的天地，自由的風包裹滿臉。

她即將奔赴未來。

從此，她隻向前，絕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