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京市最放浪的惡女,卻偏偏對佛子季清和動了心。
苦追三年,他終於為我還俗,許我盛大婚禮。
結果,大婚前夜,他卻親手敲斷我的腿,將我囚於佛塔。
隻為給他病重的白月光“積功德”。
他撚著佛珠,悲憫又殘忍:“溫杳,這才是為你準備的‘度化’。”
三年後,他打開塔門,以為我已是搖尾乞憐的狗。
我卻挽上他隻手遮天的死對頭小叔。
“多謝侄兒替我調養身體。”
“現在,輪到嬸嬸來‘度化’你了。”
“第一課,先敲碎你的佛骨。”
刺耳的摩擦聲後,鐵門開了。
三年未見的光湧進來,我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季清和逆光站著,像一尊渡了金邊的神佛。
他依舊穿著那身月白色的僧袍,身形清瘦,麵容悲憫,手中撚著一串烏木佛珠。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審視一件蒙塵的器物,終於被時光擦拭得溫順。
“溫杳,三年的佛經,可磨平了你的戾氣?”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卻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沒有半分暖意。
仿佛三年前那個雨夜,親手用戒尺一寸寸敲斷我腿骨的人,不是他。
仿佛這三年,任由我在這發黴的佛塔裏,靠著餿掉的飯菜活下來的人,也不是他。
我沒說話。
隻是撐著蒲團,在一片死寂裏,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個動作,讓季清和臉上悲憫的假麵,瞬間凝固。
他預想中,我應該雙腿盡廢,像條狗一樣匍匐在地,滿心懺悔地仰望他的救贖。
可我站得筆直。
那雙被他親手打斷的腿,此刻包裹在黑色的絲絨長裙下,完好如初。
季清和的眉頭狠狠一跳。
“你的腿......”
“哦,這個啊。”我故意轉了轉腳踝,骨節發出清脆的“哢噠”聲,在這寂靜的塔裏格外刺耳。
我抬眼,對他露出一個又甜又毒的笑。
“說起來,還真得謝謝你。”
“要不是你當初敲得夠碎,醫生都說,這接骨手術不會這麼完美。”
季清和的臉,終於白了。
那張悲天憫人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手中的佛珠,轉動得快了幾分,泄露了他翻湧的心緒。
“誰給你找的醫生?誰準你......”
他的質問沒能說完。
因為另一個人,從我身後的陰影裏走了出來,站定在我身旁。
一個和季清和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西裝,身形高大,肩膀寬闊,像一座沉默的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掃過來,帶著浸透權力的壓迫感。
季清和看到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叔?”
他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季承州,季家真正的掌權人,京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
也是季清和最忌憚的死對頭。
季承州沒看他,隻是抬手,極其自然地替我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指尖若有若無地擦過我的臉頰。
動作親昵得刺眼。
“外麵風大,走了。”他的聲音低沉,是命令,不是商量。
“好。”我乖巧地點頭。
然後,我當著季清和的麵,伸出手,親密地挽住了季承州的手臂。
我能感覺到季清和的呼吸都停了。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我挽著季承州的手上。
“溫杳,你什麼意思?”
他質問我,聲音裏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我轉過頭,笑得越發明媚。
“意思就是,多謝侄兒這三年來,費心替我尋了個清淨地兒調養身體。”
“侄兒”兩個字,我咬得又軟又重。
季清和的臉瞬間失了血色。
他看著我,又看看季承州,像是被當頭一棒,終於砸醒了。
“你......你們......”
我踮起腳,湊到季承州耳邊,用隻有我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語:“小叔,他好像嚇到了。”
季承州聽完,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伸手攬住我的腰,像宣示主權一般,將我更緊地帶進他懷裏。
這個占有欲十足的動作,是壓垮季清和的最後一根稻草。
“溫杳!你不知廉恥!”
他終於撕下了那層悲憫的偽裝,聲音尖銳,“你忘了你曾說過非我不可嗎?!你忘了......”
“停。”我抬手打斷他。
“季清和,我以前是眼瞎,覺得你這朵高嶺之花還挺帶勁。”
我挽著季承州,一步步向塔外走去,與他錯身而過。
“現在,我該以你嬸嬸的身份,教教你什麼叫規矩。”
走到門口,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那串佛珠不知何時已經散落一地。
我對他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第一課,就從敲碎你的佛骨開始。”
第2章
我住進季家老宅的消息,在季家炸開了鍋。
還是主樓三層,季承州那間終年不見光的臥室。
季清和當晚就闖進了季承州的院子,被保鏢死死攔在門外。
“讓她出來!溫杳,你給我出來!”
他在外麵咆哮,像一頭被奪走所有物的困獸,再不見半分佛子的清冷。
我當時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季承州正蹲在我麵前,親手為我的腳踝上藥。
三年前被打斷的腿骨雖已愈合,但每逢陰雨天,依舊會隱隱作痛。
“疼?”季承州的手法很輕,溫熱的指腹帶著薄繭,小心翼翼地按壓著我腳踝的疤痕。
“有點。”我誠實地點頭。
“下手沒個輕重。”他聲音平淡,卻透著一股冷意。
我笑了:“他那是替天行道,度化我這個罪孽深重的妖女呢。”
季承州手上動作一頓,抬眼看我。
“還愛他?”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一下。
愛?
我腦中閃過一個畫麵。
三年前,季清和找到我說,蘇清婉病重,需要功德續命。
他看著我,眼睛裏沒有半分情意,隻有交易的冰冷。
“溫杳,我為你還俗,你嫁給我,婚後抄經禮佛,為你我積攢福報。”
我以為那是我三年苦追的勝利,是我捂熱了這塊冰。
我欣喜若狂,遣散了身邊所有男伴,收斂起所有爪牙,準備做他最溫柔的妻。
可大婚前夜,等來的卻是他和蘇清婉的訣別電話,以及他手裏的那根戒尺。
“溫杳,你這身罪孽,隻有用苦難才能洗清。你的功德,我會全部回向給清婉。”
原來,我不是他的妻,隻是他為白月光準備的,一個用來“獻祭”的功德容器。
我回過神,對上季承州探究的視線,自嘲地笑了一聲。
“季先生,如果我說,我追他三年,隻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又裝得厲害,激起了我的勝負欲。你信嗎?”
季承州定定地看了我幾秒,然後低下頭,繼續為我上藥。
“信。”
他惜字如金,卻比任何話都有力。
門外的叫嚷聲還在繼續,一聲比一聲淒厲。
“溫杳,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為了報複我,竟然去勾引我小叔!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聽著這話,差點笑出聲。
“他是不是忘了,當初是誰說我罪孽深重,不配有感情的?”
季承州替我纏好紗布,站起身,走到窗邊。
他拉開厚重的窗簾,樓下院子裏,季清和穿著一身淩亂的僧袍,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他不是忘了。”
季承州的聲音很冷。
“他隻是習慣了你是他的東西。哪怕是他親手扔進泥裏的,也不許別人撿。”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嘴角的笑意更深。
“那現在,這件‘東西’,要開始反咬主人了。”
我站起身,走到季承州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樓下的季清和也看到了我們。
他看到我站在季承州身旁,看到季承州的手自然地搭在我的腰上。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像是要活吃了我。
“溫杳!”
我抬起手,對著他,緩緩地,做了一個往下壓的手勢。
然後,我用口型對他說。
“噓,小聲點。”
“侄兒,嚇到你嬸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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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以季承州未婚妻的身份在季家住了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攪黃季家家宴。
這場家宴,本是為季清和的白月光,蘇清婉接風洗塵。
據說她三年前出國治病,如今大好,回國發展。
家宴設在季家老宅的偏廳,長長的餐桌上,坐滿了季家的親戚。
我挽著季承州出現時,整個偏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準確地說,是集中在我身上。
震驚,鄙夷,幸災樂禍。
季清和坐在主位旁,臉色鐵青。
而他身邊,坐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麵容蒼白,氣質柔弱,正是蘇清婉。
她看到我,柔柔弱弱地站起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歉意。
“對不起啊,溫姐姐,好久沒見,我一時把你認錯成......家裏的傭人了。”
她捂著嘴,一副說錯話的懊惱模樣。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你這身衣服,和我家以前的保姆阿姨穿的太像了。”
滿堂哄笑。
我今天穿的確實簡單,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配一條長褲。
與在場所有女士的華麗晚禮服相比,確實格格不入。
季清和的臉色稍緩,他看著蘇清婉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縱容的寵溺。
他沒有看我,隻是淡淡地開口。
“清婉剛回國,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
他轉向我,那語氣,和我被囚禁在佛塔時,他偶爾前來“教誨”我時一模一樣。
高高在上,充滿了施舍般的寬容。
“溫杳,我知道你心裏有怨。但清婉身體不好,你不要嚇到她。坐下吃飯吧。”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記憶中無數個瞬間湧上心頭。
蘇清婉一個電話,就能讓準備與我約會的季清和掉頭就走。
蘇清婉一句夢話,就能讓季清和拋下發高燒的我,去她病床前守一夜。
蘇清婉皺一下眉,季清和就會覺得是我這個“惡女”又在欺負他的小可憐。
他永遠選擇安撫與妥協,永遠要求我大度與容忍。
從前的我,會為了他這句話,壓下所有委屈,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但現在......
我看著蘇清婉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突然笑了。
“蘇小姐是吧?你這道歉方式挺別致啊,茶藝表演專業博士畢業的?”
蘇清婉的臉白了。
滿堂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你......你什麼意思?”她眼眶一紅,求助似的看向季清和。
“溫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不是故意的?”我一步步向她走去,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偏廳裏格外清晰。
“那你現在,是故意把湯潑到自己身上的嗎?”
話音未落,蘇清婉像是受了驚嚇,手一抖,她麵前那碗滾燙的佛跳牆,直直地朝著她自己純白的連衣裙上倒去!
“啊!”
她發出一聲尖叫。
所有人都驚呆了。
季清和更是猛地站起,一把將蘇清婉護在懷裏,怒視著我。
“溫杳!你瘋了!”
我站在原地,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別看我啊,我離她八丈遠呢。是她自己手抖,當代碰瓷藝術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要仗著季承州的勢胡攪蠻纏時,我卻忽然拿出手機,對著蘇清婉狼狽的模樣,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閃光燈亮起,記錄下她胸前那片油膩的汙漬,和她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你在幹什麼!”季清和怒吼。
“發個朋友圈啊。”
我飛快地編輯文字,當著所有人的麵念了出來。
“《豪門秘辛:白月光為上位,不惜在家宴上演自潑熱湯苦肉計,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配上這幾張高清無碼大圖,你猜,能有多少點擊量?”
我抬起頭,對著蘇清婉,笑得像個魔鬼。
“蘇小姐,要不要我幫你買個頭條?”
第4章
“溫杳!你把照片刪了!”
蘇清婉徹底慌了,她躲在季清和懷裏,聲音尖銳,再不複剛才的柔弱。
她知道,我做得出這種事。
京市誰不知道我溫杳以前就是個無法無天的瘋子。
季清和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裏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
“向清婉道歉。”
他一字一頓,命令道。
“然後,把照片刪掉。這件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道歉?季清和,你腦子是不是在佛塔裏被經書喂傻了?讓我跟一個碰瓷的綠茶道歉?”
“她不是!”季清和維護道,“清婉隻是不小心!”
“哦,不小心?”我揚了揚手機,“那正好,我把你這位‘不小心’的白月光發到網上,讓廣大網友評評理,看看這奧斯卡級別的演技,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你敢!”
季清和的聲音透著森然的威脅。
他忘了,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我當著他的麵,作勢就要按下發送鍵。
蘇清婉發出一聲泣音,抓著季清和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清和哥,算了,別怪溫姐姐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回來的......我不該讓你為難......”
她這番“懂事”的言論,無疑是火上澆油。
季清和果然更加震怒。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譴責。
“溫杳,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的你,雖然頑劣,但至少心地不壞。”
“現在,你竟然為了報複我,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去傷害一個無辜的病人!”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我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可笑的幻象。
我忽然想起大婚前夜,他打斷我雙腿時,也是這樣悲憫又失望的眼神。
他說:“溫杳,你罪孽太重,隻有這樣,才能洗清你的業障,讓你獲得新生。”
那時,我痛得幾乎昏死過去,卻還抓著他的袍角,問他:“清和,你答應過,會永遠站在我這邊的......”
他隻是撥開了我的手,撚著佛珠,退後一步,再不看我。
永遠?
多麼諷刺的詞。
我看著眼前這對璧人,一個道貌岸然,一個楚楚可憐。
心底的絕望,催生出極致的平靜。
我緩緩放下手機,沒有再看他們一眼,轉身,一步步走向門口。
我的動作很慢,像一個象征性的考驗。
我在給他最後一個機會。
證明他曾經的承諾,哪怕隻有一次,不是一句空話。
隻要他現在追上來,隻要他開口說一句“溫杳,我相信你”。
或許......
然而,我走到門口,都沒有等到那聲呼喚。
身後傳來的,是季清和安撫蘇清婉的溫柔聲音。
“清婉,別怕,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緊接著,是一句徹底將我打入地獄的,他的道歉。
不是對我。
而是對蘇清婉。
“三年前,我不該為了逼走你,故意答應溫杳的追求。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對不起。”
轟的一聲。
我腦子裏最後一根弦,斷了。
原來如此
。
原來從一開始,我那場轟轟烈烈的三年追求,都隻是他逼走白月光的一場戲。
我不是主角,甚至不是配角。
我隻是一個......被他利用完就隨手丟棄的,工具。
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
我強撐著,沒有回頭。
一直沉默的季承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旁。
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有些發抖的肩上。
“想哭就哭出來。”
我搖了搖頭,將眼淚逼了回去。
然後,我聽到自己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聲音說。
“季先生,你之前說,隻要我點頭,我們的婚約就即刻生效。”
“是。”
“那現在,我點頭了。”
我轉過身,重新看向宴會廳裏那對男女。
“幫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季清和,從季家的繼承人名單上,徹底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