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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牆雪紅牆雪
佚名

第一章

他們說我命格好。

好到能給六十歲的暴君衝喜,好到能在他咽氣後,為他殉葬。



六十歲的暴君,眼裏滿是腐朽的算計。

十七歲的我,手裏隻有一副讀心術的牌。



直到聽見那個少年的心聲,原來是那個當年我從雪堆裏刨出來的野狗。

他現在是手握兵權的少年將軍,心裏卻全是我,執念燙的能燒死人。



我要他做我的刀。

我勾他入局時,笑得比誰都甜。

他給老東西下藥,我就給他喂補藥。

補到油盡燈枯,也要讓他覺得我是心頭肉。



宮宴上他帶兵闖進來時,老東西正毒發倒在龍椅上。

我看著他冷汗涔涔的臉,忽然想問問他:

「你猜,你的好皇後和你的好將軍,誰先動的手?」

1

我跪在太極殿的金磚上,聽著太監扯著嗓子念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氏微琬,命格奇貴,宜承天恩,著冊封為安嬪,賜居汀蘭軒......」



汀蘭軒?

我指尖動了動。

我聽人說過,那地方挨著太液池,景致不錯,就是前幾年失過火,一直空著。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過來,那些沒說出口的心聲直往我腦子裏鑽。

我這讀心術,真是應了老話說的,眼不見為淨,可我偏偏必須得見。



【這就是欽天監說的貴格?瞧著跟個沒開眼的村姑似的。】

【這就是陛下指定殉葬的那個女人?據說命格好的能鎮住龍脈,還能讓人得道成仙。】



殉葬。

這兩個字像冰錐一樣,懸在了我的頭頂上,讓我渾身發寒。

我死死盯著地磚上的花紋,把那些話嚼碎了咽進肚子。



引路的太監還算客氣,把我送到汀蘭軒門口,打了個千。

「安嬪娘娘,您裏頭歇著,奴才這就讓人把份例送過來。」



【陛下說了,得讓她活著,活蹦亂跳的才能貴陛下,別的就不用管了。】



我點點頭,看著他轉身離開。

汀蘭軒的門是新漆的,紅得刺眼,裏頭的陳設也算齊整,就是牆角還能看見燒焦的痕跡。

「娘娘,奴婢青禾,以後伺候您。」一個圓臉小宮女端著茶進來,眼睛亮晶晶的。



我抬眼瞅她,她心裏的話劈裏啪啦往外冒:

【將軍特意囑咐過,要好好照看安嬪娘娘,可這宮裏的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娘娘可千萬別受委屈啊。】



將軍?我捏緊了茶杯。

哪個將軍?



第二日去給皇後請安,坤寧宮的門檻高得嚇人。



皇後坐在鳳座上,手裏撚著串東珠,眼皮都沒抬。

「妹妹倒是生得周正,就是不知道這福氣,能不能接得住。」



「能伺候陛下和娘娘,是臣妾的福分。」我垂著頭,看見自己的裙擺。

是進宮前趕製的,針腳有點粗糙。



「福分?」

站在皇後身邊的麗妃嗤笑一聲,「妹妹怕是不知道,這汀蘭軒前幾年死過嬪妃吧?聽說舌頭都被自己咬斷了。」



周圍的妃嬪們低低地笑著,那些笑聲裏的惡意活像吃人的惡鬼。



「麗妃娘娘說笑了。」

我抬起頭,看著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臣妾隻求安分守己。」



麗妃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咒我死?」



「臣妾不敢。」我垂下眼。



皇後這才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圓場。

「好了,都是姐妹,別傷了和氣。安嬪妹妹剛進宮,不懂規矩,麗妃你多擔待。」



【一個沒根沒底的丫頭,也配占著嬪位?等陛下厭了,有你哭的時候。】



青禾在後麵悄悄拽了拽我的衣擺,心裏急的直轉圈:【娘娘別跟她們置氣!將軍說過,忍一時風平浪靜!】



又是這個將軍 。

我沒接話,隻福了福身,「臣妾謝娘娘教誨。」



回汀蘭軒的路上,青禾小聲說:「娘娘,您別往心裏去,麗妃就是嫉妒您,等將軍......」



「你說的將軍,是誰?」我打斷她。



青禾的臉唰地白了,支支吾吾:「沒、沒誰......奴婢胡說的。」



【糟了!說漏嘴了!將軍要是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沒再追問,隻是看著太液池裏的冰。

這冰麵下的水,不知道有多冷。



2



老皇帝翻我牌子的那晚,我一夜沒合眼。



養心殿裏熏著龍涎香,嗆得我直咳嗽。

老皇帝躺在龍床上,臉皺得像核桃,呼吸聲跟破風箱似的。



「抬起頭來。」他的聲音裏帶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我硬著頭皮抬頭,他渾濁的眼睛在我臉上掃來掃去。

【果然是貴格,看著就舒坦。等朕歸天了,讓她殉葬,定能助朕得道成仙。】



又是殉葬!

我渾身的血都凍住了。原來那些話,都是真的。



他伸手想摸我的臉,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捂住嘴幹嘔起來。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許是吃壞了東西......」



老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沒用的東西,滾去偏殿待著!」



我連滾帶爬地退出來,後背全是冷汗。

偏殿裏燒著的炭很足,足到讓我有些微微喘不上氣,卻暖不了我被凍住的心。



不能死。

沈微琬,你不能死。



從那以後,陛下倒是常翻我的牌子,卻從不碰我。

他隻是讓我給他捏肩,聽他說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眼睛裏的算計越來越露骨。



「微琬啊,」他摸著我的手,像摸一塊暖玉。

「你這手真暖,朕覺得身子都爽利了不少。」



【離著近了就是不一樣,渾身都舒坦。這貴格,沒白找。】



我笑著給他添茶,茶水裏摻了些碾碎的藥末。

那是我托青禾從宮外尋來的,表麵上看沒什麼,實則傷肝傷腎,損耗壽命,卻能讓人短期內精神十足。

用往後的壽命換取短期的精力罷了。



「陛下喜歡,臣妾日日給您暖手。」我笑得溫順,指甲卻在袖口裏把手心掐出了血。



青禾把藥給我的時候,臉色蒼白,「娘娘,這、這要是被發現了......」



「你家將軍,會保我嗎?」我盯著她的眼睛。



青禾猛的抬頭,嘴唇哆嗦著,心裏的話像潮水似的湧過來。

【將軍說過,隻要能護著娘娘,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可這是弑君啊......將軍他,真的會嗎?蕭家......】



蕭,將軍。

我知道是誰了。

那個雪夜裏,我從柴房後麵刨出來的少年,凍得隻剩一口氣,懷裏還揣著半塊餿饅頭。

明明是隻野狗,眼神卻像匹饑餓的野狼。

我勾起一絲興趣,想知道這小狼崽子能走到哪一步。



「活下去,」我把暖爐塞給他,「活下去,拿到權力,就沒人能欺負你了。」



他當時看著我,像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原來是他。

蕭策。



3



禦花園的牡丹開得正好,我正站在花前看花,就聽見麗妃那像淬了毒一樣的聲音。

「喲,這不是安嬪妹妹嗎?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陛下又沒來?」



我沒理她,轉身想走,她卻帶著宮女攔住了我。



「妹妹這是做什麼?見了姐姐也不打招呼?」

麗妃伸手就來推我,「果然是鄉下地方來的,沒規矩!」



我側身躲開,她撲了個空,氣得臉通紅,「反了你了!來人,給我掌嘴!」



太監的手剛揚起來,就被一聲厲喝打斷:「住手!」



我回頭,看見蕭策穿著銀甲站在樹底下,陽光落在他身上,像鍍了層金。

他比當年高了許多,眉眼淩厲,看向我的時候,卻像極了被馴服的家犬。



「麗妃娘娘,」他拱手,聲音冰冷。

「在禦花園對嬪妃動私刑,怕是不合宮規吧?」



麗妃見了他,氣焰矮了半截,卻還在嘴硬,「蕭將軍管得太寬了吧?這是本宮和安嬪的事。」



「陛下昨日還誇安嬪懂事,」蕭策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我身前,「若是知道娘娘如此待她,怕是要動怒。」

【誰敢動婉婉一根頭發,我就殺了誰。】



婉婉。

他還記得我小時候的名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臉上有些發燙。



麗妃跺了跺腳,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著帕子走了。



「多謝將軍。」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該謝的是我。」

他的聲音放輕了,「能為娘娘做事,是屬下的福氣。」



【她還記得我嗎?她會不會覺得我唐突?我該怎麼告訴她,我這些年都是為了她......】



我抬起頭,衝他笑了笑。

這個笑容,是我進宮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



自那以後,蕭策開始頻繁地「路過」汀蘭軒。

有時是送些新采的花,有時是帶些宮外的點心,每次都站在門口,說不了幾句話就走。



「將軍若是不嫌棄,進來喝杯茶吧。」我終於開口留他。



他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局促地搓了搓手,「會不會打擾娘娘?」



「不會。」



他坐在桌邊,捧著茶杯,眼睛卻偷偷往我這邊瞟。

心裏的話像流水一樣湧了出來:【她今天穿了件水綠色的衣裳,真好看。她好像瘦了,是不是宮裏的飯不合胃口?我明天讓人送些好米來......】



我抿著茶,聽著他心裏的碎碎念,嘴角忍不住上揚。



「陛下近來身子如何?」他裝作不經意地問。



「還好,夜裏睡的很是安穩。」

我放下茶杯,「聽說將軍近日在禁軍營裏很忙?」



「嗯,操練新兵。」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娘娘若是有什麼事,盡管吩咐青禾。」



【我已經讓人給陛下的安神湯裏加了東西,保準他碰不了你。婉婉,再等等,我很快就能......】



我聽著這大逆不道的話,內心卻無比平靜。

我知道他做了什麼。

那些夜裏,老皇帝總是早早睡去,睡得像死了一樣沉。



「有勞將軍費心了。」

我看著他,「我沒什麼想要的,隻求能安穩度日。」



他猛地抬頭,眼底燃起一簇火焰,「我會讓你安穩的。」



4



老皇帝的精神越來越好,甚至能在禦花園裏走半個時辰。

他對我越來越滿意,下旨晉我為韞妃。



這個消息傳開,坤寧宮那邊炸了鍋。



「一個破落戶,無功無孕,憑什麼晉位?」

麗妃在皇後宮裏大吵大鬧,「皇後娘娘,您可得管管!」



皇後捏著佛珠,臉色陰沉。

她內心開始算計起來:【這沈微琬不對勁,陛下最近越來越離不開她,再這樣下去,我的位置就危險了。太子還小,我不能出事......】



青禾把皇後的態度說給我聽的時候,我正在給老皇帝準備香囊。

香囊裏除了香料,還摻了些曬幹的藥草,和我給他喝的茶是一套的,能慢慢損耗他的元氣。



「娘娘,皇後怕是要動手了。」青禾急得不行。



「讓她來。」

我把香囊係好,打了個漂亮的結,「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本事。」



我的內心其實遠不像表麵那麼平靜。

我知道皇後的兒子是當今太子,若是老皇帝死了,太子登基,她就是太後,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簡單。



我必須快點,再快點。

皇後的動作很快。

沒過幾日,就有人在我的梳妝盒裏搜出了個小木人,上麵紮著針,寫著太子的生辰八字。



「韞妃,你好大的膽子!」

皇後帶著人闖進來,手裏舉著小木人,「竟敢詛咒太子,你是想謀逆嗎?」



「皇後娘娘明鑒,臣妾從未見過這東西。」我站在原地沒動。



「沒見過?」

皇後冷笑,「這是從你梳妝盒裏搜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



我宮裏的宮女太監們紛紛附和,說親眼看見我藏木人。



我掃了他們一眼,聽著他們的心裏話:

【皇後娘娘說了,隻要咬死是韞妃幹的,賞十兩銀子。】

【這韞妃怕是活不成了......】



「誰藏的,誰心裏清楚。」

我看向皇後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劉公公,昨天你給我送點心的時候,是不是趁機把什麼東西塞到我梳妝盒裏了?」



那小太監臉一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娘娘饒命!不是奴才!是、是皇後娘娘讓奴才幹的!」



皇後猛地回頭,眼裏全是不敢置信,「你胡說!」



「奴才沒有!」

小太監哭著在地上磕頭,「娘娘說隻要做成了,就把我調到東宮當差......奴才所言,句句屬實!」



我心裏冷笑起來。

這小太監是蕭策安插的人,皇後怕是到死都不知道。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你、你敢算計我?」



「臣妾不敢。」

我福了福身,「隻是不想被人冤枉罷了。」



就在這時,蕭策帶兵闖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太監,又看了看我,眼裏閃過一絲擔憂。

隨即轉向皇後,聲音冰冷,「皇後娘娘,在韞妃宮裏動私刑,還誣陷嬪妃,是不是太過分了?」



「蕭策!你敢管本宮的事?」皇後怒斥道。



「屬下隻是聽命行事。」蕭策往前一步,擋在我身前。



【誰敢傷她,我就讓誰付出代價。哪怕是皇後,也一樣。】



皇後看著他身後的士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咬著牙,甩袖而去。



「你沒事吧?」

蕭策轉過身,伸手想碰我的臉,又硬生生停住。



「我沒事。」我看著他,心裏有些暖。

這個雪地裏救回來的少年,真的長成能為我遮風擋雨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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