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咽氣之前，我終於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字。

相愛十年抵不過他初戀的一句挑唆，

我攥著筆，死在了季楓懷裏。

婚後忍住耐心向我提了100次離婚的季楓，

竟在我死後哭的一塌糊塗。

後來他抱著我的骨灰，消失在了大海中，

海水淹沒他的前一刻，

“顧月，我有錯，若有來世，我贖罪。”

或許感動了上天，再睜眼竟然回到了我們相識的第五年。

看著眼前判若兩人的季楓，

我也終於想通，

也許上一世結局太爛，這一世他隻是想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當我再次躺在病床上時，

他卻哭紅了眼，一遍又一遍的罵著自己無能

1

“你選我還是選她？”

苗青青拖著行李箱挽住季楓的胳膊，

雖是疑問，但實則勢在必得。

我雙眼空洞念念有詞，

“本就情意不深，裝什麼傷心欲絕。”

季楓抬眸盯著我，

“你說什麼？”

我身體一震，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的眼底翻滾著複雜的情緒，

是壓抑、是不舍、還有久別重逢的驚喜，

隻這一眼，我就知道，他也回來了。

我看著眼前曾經互相折磨了十年的男人，

忍住胸口的絞痛，顫抖著開口，

“我說...”

苗青青不耐煩地打斷我，

“真是磨嘰死了！”

她向前一步，尖長的美甲戳著我的肩膀，

“你這種人，除了這張臉，其餘的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你就好好的、按部就班的上完學就可以了，不是你的不要覬覦。”

如果放到以前，我一定會和苗青青爭吵不休，

但現在我知道無論怎樣，季楓總是會偏向苗青青，

算了。

透過苗青青，我卻看到了季楓隱忍的表情，

轉頭她挽住季楓手臂，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我們走吧，我爸還在等我們。聽說他們研發的新藥有眉目了...”

季楓眉頭一皺，隨即開口，聲音清冽，

“這樣的生活太膩了，我和青青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你有空，可以來玩。”

說罷二人便轉身離開。

二十歲的季楓和二十五歲的季楓一樣，

為了苗青青，再次義無反顧拋下我。

也對，再來一世，他肯定早就不願再重蹈覆轍。

我眼中噙滿淚水，

身旁的年年錯以為我是被他倆氣哭的，

擼著袖子就要往前衝拉住他倆。

我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算了年年，他選擇自己想要的，沒有不對。”

季楓聞言看向我，

雖麵色沉靜，但眼底卻是一片波濤洶湧，

如泣如訴，委屈不舍。

我反手拭去眼淚，避開他的目光，不願過度解讀他的想法。

隨後拉著年年轉身進了宿舍。

在能挽救的時候結束我們之間的糾纏，未必是件壞事。

上一世他為了哄苗青青開心，

婚後不惜遞給我100封離婚協議書，

隻為了滿足苗青青的一切無理的要求。

甚至在我生命最後關頭，苗青青一個電話，就可以叫走病床旁陪護的他。

他就是不愛我了，

怪自己愚鈍，非要在斷氣前才願意放手。

上天憐憫讓我們再來一次，

但卻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意再走這一遭。

突然想到季楓臨死前的那句話，

“顧月，我有錯，若有來世，我贖罪。”

可不管他到底什麼意思，

我都不想再和他繼續相互折磨了。

顧月，不能心軟。

顧月，不能回頭。

2

忽然感覺鼻間一熱，伸手去摸，是一抹猩紅，

是和上一世一樣的狼狽......

還好，沒有讓季楓看到。

我用了一晚上去消化重活一世的情緒，

第二天頂著腫眼泡去了教室。

上課鈴剛響，季楓踩著點進了教室，

二十歲的他還沒有那麼沉穩成熟，

毛茸茸的腦袋總是會像小狗一樣鑽到我懷裏，

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我心臟不由的抽痛，

以至於身邊多了一個人，都完全沒注意。

那人見我沒有反應，重重的把背包放在了桌麵上。

我嚇得一機靈，

扭頭才看到季楓氣鼓鼓的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

他無視我的視線，賭氣一樣的把頭埋進了臂彎，

他很快睡了過去，呼吸均勻。

肘邊的手機一直嗡嗡震動，

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他的手機，

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

密碼正確，他還沒有換。

映入眼簾的是他和苗青青的對話框，

前麵的聊天記錄已經全都刪除，

隻剩下他發的一句，

“還在生氣嗎？”

苗青青消息一個接一個闖進眼簾，

“誰讓你昨天非要睡書房！”

“你說了你已經放下顧月了！”

“你答應我的！你做不到就不要怪我反悔！”

我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止不住想起上一世無數個夜晚，

季楓被苗青青的電話叫走，

甚至我最後躺在病床上，苗青青也隻是扯了一個小謊，

季楓就義無反顧的拋下了我。

明明已經絕望要選擇放手，

但此刻還是止不住的心痛。

我還是不能坦然麵對他不愛我的事實。

可人不能白活，這一次，

我再也不要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冷言相對，

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轍了。

季楓醒過來的時候早已經不見我的身影。

本以為就此錯過就能相安無事。

卻沒想到再見到季楓是在食堂。

即便已經告訴了自己無數遍放手，

但再次看到他時，還是慌了一下。

幾日不見，本來陽光開朗的他，大變模樣，

整日混跡夜場，煙酒已經醃入了味。

此刻的他正摟著苗青青垂眸含笑，

是我刻板印象中紈絝子弟的模樣，

不過現在的他，是鮮活的，是快樂的。

他任由身旁的朋友開著玩笑，

“非要來這裏吃什麼飯啊青青，怕不是和楓哥想換個場景找找情趣了！”

一陣哄笑，苗青青害羞的嗔怪，

“別胡說，正好今天有課，隻是想和季楓換個環境吃飯而已。”

我背對著他們，

可每一句話都無比清楚地紮在我的心口。

季楓吃不慣食堂的飯菜，

從前每次都是我纏著他陪我，他才會來，

如今他卻動作自如，摟著靠在他懷裏的苗青青，

他現在一定很幸福。

這樣也好，我也能更加堅定我離開的決定。

3

我死死的攥住衣角，嘴唇快要滲出血絲。

我深呼一口氣，抬腳準備離開。

一道聲音叫停了我的動作，

“是顧月嗎？”

苗青青吃驚的聲音引得周圍的人目光都聚了過來，

我的自尊心被她按在地上踐踏。

她繼續開口，

“天哪，你怎麼這麼瘦了！你得多吃點，要不然你這樣更顯得窮酸可憐啊！”

她把一盤飯遞到了我麵前，

季楓收斂笑意，沉默半晌終於開口，聲音冰冷，

“夠了青青。走了。”

苗青青麵色陰鷙，憤憤地盯著季楓，

不過轉瞬即逝，她又換上了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哦！好！”

接著滾燙的飯菜像我傾斜，全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我來不及躲開，跌坐在了地上，

苗青青驚呼一聲，蹲下幫我清理著飯菜，

尖銳的指甲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我吃痛製止她，

“住手！住手！痛！真的很痛！”

被她劃破的傷口和尋常傷口不一樣，

一直細密的冒著血珠。

季楓大踏步衝過來，扯開苗青青，

他蹙眉，觀察著我的傷口，聲音變得顫抖，

“怎麼會這樣，你哪裏不舒服？”

我抽出他握著的手腕，還沒來得及回答，

苗青青聲音尖銳，

“季楓！你做不到我的要求，別怪我會後悔！”

季楓麵色陰鬱，似乎是在隱忍，下一秒就要爆發怒氣。

他們的朋友待看到我的臉時，笑著調侃，

“楓哥，她很眼熟啊，不過我最近怎麼看著她經常上一個帕梅呢？”

話落，季楓瞳孔一震，猛地抬頭，怒氣更甚，夾雜著醋意，

“誰的車？”

“你就這麼急不可待？”

“還是你就隻談有錢人，除了我還有幾個備胎？！”

我被他的反問逼得又怒又委屈，

明明現在選擇了別人的是他，

我卻成了眾矢之的。

可現在任何解釋都顯得無力，

我努力壓住怒火，隻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

扯出一抹笑，

“是又怎樣？”

他狠狠甩開了我的手臂，我吃力倒在了地上，

年年打完飯菜就看到了這一幕，

衝過來一把推開了季楓，

“季楓你是不是有病！”

她抱起來我的時候，我已經昏迷不醒，

鼻間一片猩紅。

季楓被我臉上的血漬驚得渾身冰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怎麼提前了...不對...這不對...”

他伸手就要抱我去醫院，

苗青青作勢也倒在了地上，聲音急促，

“季楓！你想好！”

季楓的腳像灌了鉛，愣在了原地。

年年緊緊的抱著我，惡狠狠的瞪著他們二人。

一片寂靜中，年年咬牙拚盡全力，

竟背著我衝開人群直奔到了醫院。

4

我是被年年的啜泣聲驚醒的，

她看我睜眼，哭的更大聲了，

“你怎麼會生病啊，你怎麼不早給我說啊，你怎麼不早來醫院啊！”

我抬手想要擦擦她的眼淚，

但此刻的我渾身滾燙，實在沒有力氣抬手。

病房門被嘭砰的一聲被撞開，

季楓衝了進來，

待看到躺在病床上毫無血色的我時，

他渾身卸力，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

我垂眸盯著他的狼狽，

和上一世一樣，遲來的深情。

到底為什麼？

年年覺得季楓又移情別戀又要裝深情，

起身就推搡著讓他出去。

聲音吵鬧引來了醫生，

季楓還是被趕了出去。

我眼皮沉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如今身體已經無力到這種地步，

重來一世，老天爺也還是沒能放過我，

甚至感覺這次體力耗盡的更快了。

還來不及休息，

苗青青一臉不屑的推開了房門，

今天還真是熱鬧。

她笑的得意，

“顧月，季楓來過了？”

“嗬，你不會真的以為他是來看你的吧。”

她晃了晃手腕，

“手腕隻是稍微晃了一下，他就非要送我來醫院。”

我眼皮微抬，聲音毫無波瀾，

“看到我的狼狽了，還不滾。”

她像是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被我激怒，

“你在裝什麼清高！”

繼而又想到了什麼，譏諷道，

“你不好奇他為什麼會對我言聽計從嗎？”

我強撐著力氣盯著她，

明知道她是在赤裸裸的炫耀季楓的偏愛，

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聽她親口再說一遍。

她不屑的冷哼，

“你也不好奇你為什麼年紀輕輕會得這種病嗎？”

我眉頭緊蹙，這一世病情加重的蹊蹺，但從沒想過有什麼原因，

聽到她的話我不自覺的感到渾身冰涼，汗毛倒立。

“實話告訴你吧，你的病，是我讓人在你宿舍的水杯裏放的藥，日積月累，才有的成效哈哈哈哈哈！”

我腦袋轟鳴，她卻越說越激動，

“我本來是想教訓你一下的，結果季楓他心疼了！他怎麼能心疼你！他明明是喜歡我的！當年我隻是給他開個玩笑才和他兄弟好上的！誰讓你中途出現的！”

苗青青幾近瘋狂，

“你不該死嗎？你就好好地，好好地，享受最後的生命吧。”

“哦對了，季楓這個傻貨，竟然聽信了我有藥能治你得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啪！

年年衝上去甩了她一耳光，眼睛赤紅，咆哮怒吼，

“你這個殺人犯！你會遭報應的！”

苗青青捂著臉，凶相畢露，

“我能遭什麼報應！你們這群草包，又有什麼能力讓我遭報應！是她活該！她一開始就不該出現在季楓的生命裏！”

我才明白，前世今生，

我所有的痛苦都是因為苗青青的一己私欲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