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孕檢那天,我被查出癌症晚期,隻剩一個月。
我傷心欲絕,哭著致電老公季斐艾,卻發現他帶著女兄弟,正在我的新房拆掉我的婚紗照。
這套新房,是我全款買下的大平層,想給未來寶寶一個完美的家。
老公帶回一份離婚協議。
「你都要死了,離婚對大家都好,我還能和她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氣得吐血「她是誰?你那位女兄弟嗎?」
老公雲淡風輕淺笑「對啊,除了她那麼大方,肯接受我們的孩子,還有誰啊?像她那麼好的女人,世間難找啊。」
我看著他情真意切的臉,簽了字。
我笑了,這份診斷書,萬一是假的呢?
1
也對。
離了婚,對誰都好。
我都是一個快死的人了,也別害人了。
對不?
簽完字,季斐艾臉上的悲傷瞬間蒸發。
他甚至體貼地抽走我手裏的筆。
「宋鮮梔,你放心,這個月我會好好陪你。」
「畢竟夫妻一場。」
我垂著眼,扮演一個心碎又虛弱的將死之人。
季斐艾將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小心翼翼地折好,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他放進西裝內側口袋,拍了拍,這才重新將視線落在我身上,語氣裏是恰到好處的關懷。
「鮮梔,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我虛弱地點點頭,配合地將臉轉向窗外,側臉留給他一個破碎的剪影。
季斐艾在我親手設計的客廳裏踱步,手指滑過我精心挑選的真皮沙發,又敲了敲那塊價值不菲的大理石茶幾。
「這房子,你眼光是真不錯,我當初叫你全款買下,你眼光獨到,預測以後肯定升值。」他像個主人在巡視自己的領地,語氣裏滿是讚歎。
我沒做聲,隻是靜靜地聽著。
他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為難又不得不說的神情。
「鮮梔,我是這麼想的,為了孩子......」
他頓了頓,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孩子出生後,總要有個穩定的環境。你也知道,檬檬她心善,早就把我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了。總不能讓孩子跟著我們以後搬來搬去吧?」
我終於舍得把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他那張寫滿「真誠」的臉上,用氣音問道:「季斐艾,你想說什麼?」
我的聲音很輕,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像是鬆了口氣,大概覺得我這個將死之人還算通情達理。
「你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他終於撕下了那層溫情的麵具,眼神裏隻剩下赤裸裸的算計。
「這套新房,你直接過戶給我。我跟檬檬會在這裏把孩子撫養長大,我們會對他好的,你大可以放心。」
我氣到胸口發悶,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來。
季斐艾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卻還是站著沒動,等著我咳完。
好半天,我才緩過勁,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看著他。
「我的老公,我的孩子,現在......連我全款買的房子,都要變成你和她的愛巢?」
我笑了一下,那笑比哭還難看。
「季斐艾,你那位女兄弟,可真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啊。」
他臉色一沉,覺得我侮辱了他心中的白月光。
「宋鮮梔,你別用你那齷齪的心思去揣度檬檬!她要不是為了孩子,根本不會受這個委屈!」
「哦?委屈?」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又引發一陣急咳。
他徹底沒了耐心,俯身逼近我,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別廢話了。你一個快死的人,留著這房子有什麼用?難不成帶到地下去?過戶給我,是你唯一能為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你就當,是為你自己積點德吧。」
我閉上眼,一滴滾燙的淚順著眼角滑落。
很好。
季斐艾,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饋贈」,希望你接得住。
他很滿意我的反應。
第二天,他就把林檬檬帶回了家。
美其名曰,她不放心我一個人,特意來照顧我。
林檬檬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純潔得像一朵無害的小白花。
她提著一個果籃,熟稔地放在玄關櫃上,就好像她是這裏的女主人。
「梔梔姐,你別多想,我就是......就是心疼你。」
她眼眶紅紅的,話都說不連貫。
我看著她,沒說話。
季斐艾立刻攬住她的肩,對著我皺眉。
「宋鮮梔,檬檬是好心,你別不識抬舉。」
「她聽說你的事,哭了一晚上。」
林檬檬靠在季斐艾懷裏,小聲說:「斐艾,別這麼說梔梔姐,她心裏難受。」
好一出情深義重的好戲。
我懶得看,轉身回了臥室。
關門前,我聽到林檬檬用一種雀躍又刻意壓低的聲音說。
「斐艾,這房子采光真好,以後窗簾換成米白色的紗簾,一定更漂亮。」
季斐艾的聲音帶著寵溺。
「都聽你的。」
我的手在門把上收緊,指節泛白。
別急。
你的窗簾,會掛上去的。
隻不過,掛上去的時候,可能需要辦白事。
2
下午,林檬檬敲開了我的房門。
「梔梔姐,我幫你收拾一下東西吧。」
她走進房間,目光像掃描儀一樣,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梳妝台的一個相框上。
那是我和季斐艾的結婚照。
照片裏,我們笑得燦爛。
「這個相框,舊了呢。」
她伸出手,指尖在相框的邊緣劃過。
下一秒,手一滑。
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裂,發出刺耳的聲響。
照片上我的臉,被裂痕劃得四分五裂。
「哎呀!」
林檬檬驚呼一聲,捂住了嘴。
「對不起,梔梔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盯著地上的碎片,心臟像是被那玻璃碴子狠狠紮了一下。
季斐艾聞聲而來,看到一地狼藉,第一反應是去看林檬檬的手。
「沒傷到吧?」
林檬檬搖搖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都怪我,把梔梔姐最重要的東西弄壞了。」
季斐艾轉頭看我,眉頭緊鎖。
「不就是一個相框,人都要沒了,還在乎這個?」
「檬檬也是不小心,你至於擺著一張死人臉嗎?」
我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撿起玻璃碎片。
鋒利的邊緣劃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滲了出來。
我沒理會,隻是輕聲說。
「是啊,人都要沒了。」
「那不如,把這些東西都燒給我陪葬吧。」
我的語氣很輕,卻讓季斐艾和林檬檬同時變了臉色。
季斐艾大概覺得我瘋了,晦氣。
他拉著林檬檬就往外走。
「別理她,我看她是病糊塗了。」
我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緩緩笑了。
對,我是病了。
是你們逼出來的病。
這病,得用你們的血來治。
3
沒過兩天,我的公婆來了。
他們不是來看我這個將死的兒媳婦的。
他們是來規劃我死後的未來的。
婆婆一進門,就拉著林檬檬的手,左看右看。
「哎喲,真是個好孩子,我們家斐艾有福氣。」
公公則板著臉,坐在沙發上,像個審判官。
我從房間裏走出來,客廳裏的人瞬間安靜。
婆婆鬆開林檬檬,瞥了我一眼,眼神裏滿是嫌棄。
「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得了這種病。」
「我們季家是倒了什麼黴,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
我還沒開口,她又接著說。
「你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就給我們。」
「你反正也活不長了,別耽誤我孫子。」
林檬檬在一旁假惺惺地勸。
「阿姨,您別這麼說,梔梔姐也不想的。」
婆婆拍了拍她的手。
「還是你懂事。以後你和斐艾結婚,這孩子就記在你名下,你就是他親媽。」
我靠在門框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家人。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抹去我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媽,」我開口,聲音沙啞,「孩子是我生的。」
婆婆眼睛一瞪。
「你生下來還不是個累贅!我們斐艾還要照顧你,現在有檬檬,她年輕健康,能給我孫子一個完整的家!」
季斐艾坐在旁邊,一言不發,默認了他母親的說法。
他甚至覺得,這是對我天大的恩賜。
我笑了。
「好啊。」
我答應得太快,他們都愣住了。
我扶著牆,一步步走到他們麵前。
「但是,我有個條件。」
「我要季斐艾和林檬檬,在我墳前,長跪不起。」
「直到我頭七過了為止。」
婆婆氣得跳腳。
「你這個毒婦!你死了還想咒我們!」
我看著季斐艾,一字一句地說。
「怎麼,不敢嗎?」
「用你們的膝蓋,換一個兒子,這筆買賣,劃算得很。」
季斐艾的臉色鐵青。
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向溫順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4
季斐艾開始加速轉移我們的共同財產。
他拿著一份份文件,讓我簽字。
「這是我們城西那套公寓的出售合同,簽了吧。」
「你放心,賣掉的錢,一部分給你當醫藥費,剩下的我幫你存著,給你辦個體麵的葬禮。」
他把話說得冠冕堂皇。
仿佛他不是在侵吞我的財產,而是在做慈善。
林檬檬就站在他身後,眼神裏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她看著我的肚子,像在看一個裝著金銀珠寶的皮囊。
「梔梔姐,你就簽了吧,斐艾也是為了你好。」
「你現在身體不好,這些事就別操心了。」
我接過筆,看著合同上那個刺眼的價格。
比市場價低了整整三成。
買家,是林檬檬的舅舅。
這算盤打的,我在太平間都能聽見響。
我沒說話,在文件末尾簽下了我的名字。
季斐艾鬆了口氣,立刻拿走了文件,好像生怕我反悔。
他不知道,我簽的每一份文件,都是遞給他們的催命符。
我不僅簽了,我還複印了。
每一份,都清清楚楚。
晚上,我給他發了條信息。
「斐艾,我今天不太舒服,你早點回來陪我好嗎?」
這是我生病以來,第一次主動聯係他。
他大概覺得新鮮,也可能是良心發現。
半小時後,他回來了。
身上帶著林檬檬常用的香水味。
我坐在沙發上等他,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一杯水。
「怎麼了?醫生說什麼了?」他裝作關心地問。
我抬頭看他,臉色蒼白,嘴唇都在抖。
「醫生說,我可能......撐不到孩子出生了。」
我擠出幾滴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
季斐艾的眼中閃爍喜悅。
但他掩飾得很好。
他走過來,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
「別胡思亂想,會沒事的。」
我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斐艾,我怕。」
「我怕我死了,孩子怎麼辦。」
「我名下還有一些我爸媽留給我的股份,我想立個遺囑,都留給孩子。」
「但是孩子太小了,我想指定你做唯一的監護人,和這筆財產的管理人。」
季斐艾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我爸媽留下的股份,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一直以為,那些東西早就被我敗光了。
他盯著我,像是在確認我話裏的真假。
我虛弱地咳了兩聲。
「我怕來不及了......我們現在就去辦,好不好?」
貪婪,戰勝了理智。
他立刻點頭。
「好,都聽你的,我們現在就去。」
他扶著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我靠在他懷裏,聞著那股惡心的香水味,在心裏冷笑。
季斐艾,你馬上就會知道。
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5
去公證處的路上,季斐艾一直在盤算。
他以為我病得神誌不清,才會做出這種決定。
他不停地安慰我,說會好好照顧孩子,會把公司打理好。
每一句話,都充滿了虛偽的承諾。
林檬檬也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季斐艾都用不耐煩的語氣擋了回去。
「我在辦正事,別煩我。」
他大概是怕林檬檬的出現,會讓我改變主意。
到了公證處,我的朋友,老劉,已經等在那裏了。
老劉是專業的資產管理人,不是律師。
我提前打過招呼,讓他今天友情出演一下公證員。
季斐艾不認識他,隻當他是普通的工作人員。
老劉推了推眼鏡,一臉嚴肅地拿出文件。
「宋鮮梔女士,季斐艾先生,這是您要簽署的遺囑和財產代管協議。」
「請確認條款,簽字即刻生效。」
季斐艾迫不及待地拿過文件,飛快地瀏覽。
當他看到那串驚人的數字時,眼睛都亮了。
他沒注意到,協議的附加條款裏,有一行極小的字。
【若受益人(即我們的孩子)的監護權或撫養權發生變更,或代管人(季斐艾)再婚,則本協議自動失效,所有財產將無條件轉入XX信托基金會。】
他隻看到了錢。
他迅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力透紙背。
我看著他簽完,也慢慢地簽上了我的名字。
老劉收起文件,蓋上章。
「好了,手續完成了。」
季斐艾長舒一口氣,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笑容。
他扶著我站起來,殷勤得像個仆人。
「梔梔,累了吧?我們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的手機響個不停。
是他的那群狐朋狗友。
他接起電話,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輕佻的聲音。
「斐艾,可以啊,聽說嫂子不行了?你那賭局贏定了啊!」
「啥時候請我們喝酒?順便把賭金結一下!」
季斐艾的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
我閉著眼,靠在座椅上,仿佛已經睡著。
他壓低聲音,對著電話罵道。
「閉嘴!胡說什麼!」
然後飛快地掛了電話。
車裏的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他大概以為我沒聽見。
過了許久,他才試探著開口。
「朋友瞎開玩笑,你別當真。」
我沒有睜眼,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不知道,我聽得清清楚楚。
連同他心虛的,砰砰亂跳的心跳聲。
6
季斐艾的耐心,隻維持了兩天。
第三天,他的朋友們就忍不住了。
他們直接殺到了家裏,說是要給他辦一個「告別單身」派對。
客廳裏烏煙瘴氣,酒瓶倒了一地。
林檬檬穿著性感的吊帶裙,像女主人一樣穿梭在人群中,招呼著客人。
他們高聲談笑,完全沒把我這個「病人」放在眼裏。
我躺在臥室裏,聽著外麵的喧囂,像是在聽一場荒誕的戲劇。
門沒關嚴,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地飄進來。
「斐艾,你真是人生贏家!老婆快死了,留下一大筆遺產,還有個現成的兒子,旁邊還有檬檬這麼個大美女陪著!」
「就是!檬檬,你可得看好他,這麼個鑽石王老五,外麵多少人盯著呢!」
林檬檬嬌笑著。
「討厭啦你們。」
然後,我聽到了那個最刺耳的話題。
「對了,斐艾,那個賭局,你贏了多少來著?」
「好像是五百萬吧?賭宋鮮梔肚子裏是個兒子!」
「可以啊!這叫雙喜臨門!」
「這錢準備怎麼花?給檬檬買個大鑽戒?」
季斐艾喝高了,舌頭都有些大。
他大笑著說:「那必須的!」
「不過,我也不能太虧待宋鮮梔。」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裏帶著酒後的狂妄和施舍。
「我贏的這筆錢,就當是給她買墓地的錢了!」
「讓她在那邊,也住得寬敞點!」
客廳裏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絕妙的笑話。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我扶著牆,慢慢地站了起來。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
我推開門。
客廳裏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從墳墓裏爬出來的鬼。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季斐艾皺著眉,帶著酒氣朝我走過來。
「你出來幹什麼?晦不晦氣!快回去躺著!」
我沒看他,我的目光,落在茶幾上那份還沒拿去辦最後手續的離婚協議上。
我走過去,拿起那份協議。
然後,我看向季斐艾,看向他身後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林檬檬。
我笑了。
「買墓地?很好。」
「季斐艾,你和林檬檬的婚禮,我也準備了一份大禮。」
說完,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我聽到了林檬檬的尖叫,和季斐艾驚慌失措的吼聲。
混亂,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