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丈夫結婚五年，我流產五次。

再次無征兆流產的時候，我撥通丈夫的電話。

沙啞著嗓子開口：“我想離婚。”

丈夫卻認為我在開玩笑，輕笑一聲：“好了，小滿你別鬧了，等我忙完去醫院接你。”

隱約間，我聽見蘇落調戲他的聲音。

“你記得......”

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丈夫掛斷了電話。

1.

‘嘟嘟嘟’我低下頭，垂眸看著眼前掛斷的界麵。

“林滿，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懷孕的同事看見我慘白、完全沒有血色的臉，麵露關心開口道。

我搖搖頭：“不麻煩你了，陸景深等會來接我。”

我心裏抱著一絲幻想。

這次他應該不會騙我吧？

可是我從白天等到黑夜，輪班的護士換了一批又一批，始終不見陸景深的身影。

他會不會是忙忘了。

我忍不住為他開脫。

下意識我滿懷期待撥通了電話。

一個兩個......

就當我絕望地看著手機裏僅剩的最後電量。

一直打不通的電話，回撥了過來。

陸景深慌張擔心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小滿，你在哪裏呢？回家了嗎？”

或許是空調冷風太足，我的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話中充斥著質問：“景深，你不是說來接我的嗎？為什麼你沒來......”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嬌呼聲打斷。

“陸總，我肚子痛，你幫我揉揉。”

隱約聽見衣服摩挲聲，還有陸景深小聲藏在話裏的關心：“少吃點冰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似乎是蘇落症狀好轉，陸景深的餘光投擲在我身上，對著電話這頭的我關心：“對了，小滿你剛才想說什麼？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看著周圍來來往往打量我的患者，我死死掐住掌心，極力控製住自己，不想讓自己失去最後的一點體麵：“你今天不是說來醫院接我嗎？”

“啊？！”陸景深震驚，仿佛這番話不是他說的。

沉默了一會，陸景深滿懷歉意開口：“抱歉啊小滿，我實在是忙忘記了。對不起。”

陸景深誠意滿滿的道歉，讓我本來堅決的心鬆動：“那你可以來接我嗎？”

“抱歉，小滿。”

又是抱歉。

永遠隻會抱歉。

我深吸一口氣，極力克製住自己，情緒還是不自覺傾瀉出來：“陸景深你到底能幹什麼！抱歉抱歉，你是隻會說這麼一句話嗎？你能不能言而有信一次，就一次。”

懇求的話一說出口，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隻聽得見電話那頭陸景深的呼吸聲。

沉默片刻，陸景深這才開口，神色疲憊，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我今天還要開會，小滿你自己打車回家吧！你聽話，我晚上早點回去休息。”

“真的對不起你。”

說罷，不等我回複，陸景深掛斷了電話。

我心裏不禁泛起冷意。

陸景深，你忘記我怕黑了嗎？

2.

手機沒電，我隻能步行回家。

小路上隱隱約約的燈光，草叢裏刺耳的貓叫，窸窸窣窣的葉子翻飛聲。

我害怕極了，想要叫陸景深，可惜電話沒電。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推開房門，屋內一片漆黑。

陸景深還沒回來。

我強撐著身體的不適，走進浴室，準備清洗自己身上的汙垢。

水碰到我腳的瞬間，我感受到一陣刺痛。

低頭仔細看，腳後跟已經磨的不成樣子。

看著傷口我怔愣了許久，將水壓調大，對著傷口毫不留情衝了下去。

傷口的疼痛逼得我眼淚直流，我繼續放大水聲，試圖讓水聲遮蓋住我絕望的嚎啕大哭。

為什麼在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

可明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多，遲遲沒有睡意。

突然後背傳來一陣濕熱的氣息，緊接著陸景深強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抱住我。

“老婆。”

陸景深低沉著嗓子，唇貼在我耳邊，低聲呢喃著，話中充斥著濃厚的愛意。

我沒有解釋，隻是淡淡開口：“我累了。”

陸景深嗤笑一聲，將我身子轉了過去。

頭倚靠在我的脖頸處來回蹭著，唇在肆意點火：“老婆，你累了就睡，我自己來就好。”

曖昧的氛圍熏的兩個人氣息滾燙。

心中莫名泛起惡心。

許是疲憊，又或是惱火。

沒有猶豫，我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我說了我累了，你到底聽沒聽懂人話，還是你根本就沒把我的話當回事，沒把我這個人看在眼裏！”

質問的話把旖旎的氛圍破壞，陸景深的動作停了下來，不解地望著我，眼底不乏對我行為的惱怒。

僵持了片刻，見我不開口。

陸景深冷靜下來，討好地道歉：“都是我不好。小滿，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流產了。”

沒有鋪墊的話讓陸景深措不及防。

“啊！孩子......”陸景深抱住我，冰涼刺骨的眼淚流到我身上，“小滿，孩子還會有的，孩子還會有的。隻要你好好養身子。”

“孩子還會有的......”

直到睡著，陸景深一直在我耳邊嘀咕。

似乎在安慰我，又好像在勸說自己。

一整晚，我裝作沒有聽見，沒有安慰他一個字。

3.

一覺醒來，身旁一陣冰涼。

“小滿你醒了，快起來吃早餐。”陸景深將早餐放在一旁，用手背貼在我額頭測試溫度，“終於不燒了。”

從陸景深口中得知，原來淩晨的時候我突然高燒不退，把他給嚇壞了。

抬眸看著眼前陸景深眼底的紫青，手上清晰可見的水泡。

我再次忍不住動搖。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或許我該給他一個機會。

想到這，我從昨晚第一次正臉回應他：“我想出去吃，不想讓臥室一股味道。”

“不行！”陸景深立刻嚴聲拒絕，見我困惑，頓了頓，緩緩語氣解釋，“小滿，我不是故意衝你發脾氣的，我隻是想你剛退燒得好好靜養。”

“我不想，我要出去！”

我奮力往臥室門外跑，陸景深見狀，手擋在我麵前阻止：“小滿，你別鬧了，好好休息。”

“我不！”我連連搖頭，後退幾步打算俯衝，怕我受傷，陸景深隻好妥協。

“我同意你出去吃，行了吧？！別衝了，不小心摔倒可就慘了。”

我點頭表示知道，難得溫順地跟在他後麵走近餐桌。

“顧總！小滿姐！”

還沒看清餐桌上坐的是誰，蘇落撇下碗，走到我麵前，笑嘻嘻地打起招呼。

“你怎麼會在我家？”

我簡簡單單的一句疑問，蘇落頃刻間紅了眼，聲音哽咽：“對不起，小滿姐我現在就走！你千萬不要和陸總生氣。”

蘇落單薄的身子止不住顫抖，但依舊不停鞠躬道歉，眼眶通紅，眼淚直流。

仿佛我是一個惡人。

“蘇落，你快起來。”陸景深立馬上前扶住她，同時眼神示意我，“我早就和你小滿姐說過，你要來。你說對吧，小滿。”

見我不給陸景深麵子讓她起來，蘇落麵上劃過陰毒，但下一秒看向陸景深，依舊是楚楚可憐的表情：“我沒事的陸總。都是我不好，我就不應該昨天晚上來你這睡覺！”

來我這睡覺？

難怪昨天晚上陸景深身上有一股白玉蘭味。

特別熟悉。

我還以為是沐浴露味，亦或者是新買的香水味。

現在聞見蘇落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白玉蘭味，反胃感湧上心頭。

我麵色蒼白，腿腳發軟地跑到廁所，大吐特吐了起來。

4.

客廳裏的兩人聽見動靜，聞聲跑了過來。

“小滿，你沒事吧？”

“小滿姐，你沒事吧？”

兩人異口同聲道，仿佛是默契有加的情侶。

吐了好一會，感覺把肚子裏的酸水都吐了出來。

身上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抬眸看著眼前衣著體麵，宛若璧人的兩人。

我看了眼鏡中的自己。

衣服亂糟糟，臉色發白，頭發濕噠噠又雜亂無章。

和他們兩相比，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仿佛永遠夠不上他們的腳步。

我不由自慚形穢，但仍舊想維持自己所剩不多的體麵：“我沒事。”

走出廁所，我指著緊緊站在陸景深一旁，將陸景深作為依靠的蘇落：“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小滿，你聽我和你說。”陸景深見不得蘇落受半分委屈，立刻插嘴。

我擺了擺手：“我不要你說，我要她說。”

“小滿姐，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蘇落又是一陣鞠躬道歉，就像是NPC一樣。

“小滿，算我求你！”陸景深為蘇落擋住我灼熱的目光，哀求的眼神再次望著我，示意我將此事揭過。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旁人，讓我忍氣吞聲。

掌心摳出了血，我迫使自己保持冷靜：“好，我答應你。”

見求得我原諒，蘇落不哭了，崇拜地看著陸景深，感激道：“謝謝陸總。”

陸景深摸了摸鼻頭，手不知道放哪：“你快去吃早飯吧！快要涼了。”

“好。”

蘇落一蹦一跳地往客廳跑去，徒留我們兩在原地。

我有些走不穩，陸景深眼神怔愣，望著遠處在走神。

“你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陸景深果斷回答，充滿真摯的眼睛看著我，眼皮卻止不住地眨。

我的心又一次發冷。

這是陸景深第二次騙我。

“小滿，我們快去吃飯吧！飯快涼了。”

陸景深催促著，握住我的手往餐桌帶，笑意滿滿地盯著地麵，全然不顧我身體的不適。

5.

剛到餐桌上，蘇落已經吃的忘乎所以。

“陸總，小滿姐。你們快......咳咳”

許是太激動，蘇落稍不注意嗆到了。

‘啪’的一聲，陸景深甩開我的手，不顧我的搖搖欲墜，衝到蘇落跟前為她拍後背，邊怕邊拿紙為她擦嘴：“平常都叫你吃飯小心點，沒人和你搶。”

“你瞧瞧你自己，吃的都像小花貓了。”

“陸總，你又嘲笑我。哼！”蘇落緩了過來，聽見陸景深的話，臉上有些不高興道。

“我錯了，我錯了。”

看著麵前打情罵俏忘乎所以的兩人，我輕咳了兩聲。

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妥的陸景深動作僵住了，將紙巾塞到蘇落手裏，尷尬地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心虛：“你這小姑娘都不知道小心點。”

說罷，走到我麵前，低下頭討好地笑笑：“老婆，別在那傻傻愣著了，快點來吃飯。”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好像剛才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但我還是順著陸景深，坐下了。

剛喝了一口粥，蘇落又開始大驚小怪。

“哇！陸總，你煮粥的技術真好看啊！以後你破產，我一定花錢叫你幫我做飯！”蘇落喝了一口，仿佛品嘗了玉盤珍饈，連連驚呼世間竟有如此美味。

陸景深笑罵，話裏滿是縱容：“說什麼混話呢！這粥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堵的上！當然堵的上！”蘇落絲毫不芥蒂陸景深的話，而是向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你特意為我熬的粥，太能堵上我的嘴啦！”

特意為蘇落煮的粥？

我低頭，用勺子攪和著粥，氣笑了。

底部的粥有的已經焦掉了。

原來我隻配喝蘇落剩下的。

原本食欲不複存在，粥也已經被我攪得麵目全非，完全無法下嘴。

“小滿姐，你千萬不要生氣，我說錯話了。”蘇落再一次連忙和我道歉，眼底是壓抑不住的得意，手裏端著粥耀武揚威。

忍一步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爸媽之前的訓誡曆曆在目，可我不想忍下去了。

6.

就當蘇落洋洋得意於我不會反抗，我幹脆利落地起身，將粥潑在她臉上。

“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不敢動手！是不是我太給你臉了？”

“你......”蘇落一邊用怨毒的眼神瞪著我，一邊我見猶憐地道歉，“小滿姐，你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敢來你家做客的。”

“小滿，你幹什麼？”

陸景深又一次擋在蘇落麵前，麵色不善地看著我，身體防備著我。

兩人依靠在一起，就好像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在拆散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看見陸景深警惕的眼神，我控製不住了，一直維持的所謂體麵在此刻崩塌，我像一個潑婦衝著他質問：“陸景深，我有做錯什麼嗎？你的好秘書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宣誓對你的主權，我作為你的妻子，就不能宣誓自己的主權嗎？任由她，你的秘書在我頭上得寸進尺嗎？”

陸景深臉色微變，行為舉止透露出心虛，卻無力辯駁。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蘇落是客人，你不應該對她這麼沒禮貌。”

“她是客人，我看是內人，又不是我請來的憑什麼一直讓我以禮相待！”

“林滿，你到底鬧夠沒！”陸景深眼神透著對我的失望，話裏滿是不理解，“不就一碗粥嗎？你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你早就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你能不能懂點事！”

“你為什麼總是把蘇落和我扯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怨婦，真的很煩。”

很煩兩個字脫口而出。

空氣瞬間凝滯。

陸景深意識到說錯話，嘴唇翕動，卻一言不發。

不知道是想讓我退步，又或者是不知如何道歉。

“小滿，對不起。”遲遲無人開口，陸景深開口道歉，話中卻蘊藏虛假，“不過你還是得給蘇落道歉，她還是小姑娘，容不得你這麼侮辱。”

聽著陸景深無所顧忌的偏袒，難過的情緒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眼淚也止不住往外湧出。

“陸景深，你記不記得你自己說過這個房子永遠不會讓其他女人踏足，你現在是幹嘛？”

陸景深保護蘇落的手僵了，低垂著眸，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7.

我嘶啞著嗓子幫他回憶過去：“之前，你答應過我如果你為了其他人指責我，讓我離開你。”

“現在我想通了，我們離婚。”

離婚二字脫口而出，我頓時感覺心裏如釋重負。

回過神的陸景深，不解地看著我，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小滿，為什麼？你不要說胡話，我會傷心的。”

說著，他用力戳自己的心臟，眼睛瞬間猩紅。

“我又多愛你你不知道嗎？我從小到大對你不好嗎？你能不能有點良心，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是啊，他對我的確好。

小時候，因為胖被別人罵死胖子。是他打到那個人服軟，到我麵前道歉。後來因為這件事他被陸爸打得一個月下不了床，還是固執的表示下次還會這麼幹。

高中老師言語貶低我智商不行，滾出理科班。也是他當麵怒懟老師，課下耐心為我補課，狠打老師臉。

職場裏我被騷擾，也是他拎著酒瓶直接往老板臉上砸，哪怕進派出所，也絕不肯出言道歉。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陸景深為了別人，可以隨意的指責我，貶低我......

我扯了扯嘴角：“陸景深，我給了你很多機會了。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離婚我是認真的。”

言至於此，我不想看他的臉。

轉身準備離開，卻被蘇落一把攔住去路。

瘦弱的胳膊固執的擋在我麵前，嘴唇都咬破了，還在拚命道歉：“小滿姐，你別和陸總吵架了，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