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掛斷後,房間裏死一般寂靜。
隻有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提醒著溫念嫿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噩夢。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襲來。
她衝進洗手間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眼淚失控地湧出。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蒼白得如同鬼魅。
她擰開水龍頭,用冷水反複拍打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告訴自己,不能慌亂。
尚黎承回來時,已是深夜。
他身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海腥氣,混雜著一種陌生的香水味。
溫念嫿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那個漁村,就靠著海。
“念嫿,你怎麼還沒睡?”他走近,習慣性地想伸手攬住她的腰。
溫念嫿不著痕跡地側身避開,拿起了桌上的水杯。
她回答道:“喉嚨有點幹,喝了水就睡。”
她聲音裏的平靜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尚黎承似乎很疲憊,沒有察覺她的異常,隻是揉了揉眉心。
他解釋道:“公司臨時有急事,剛處理完。”
溫念嫿靜靜地看著他那張依舊英俊,卻透出幾分陌生的臉。
她輕聲說:“嗯,快去洗個澡吧。”
她垂下眼睫,掩蓋了所有情緒。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溫念嫿的目光落在沙發上他隨意丟下的西裝外套上。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過去。
手指在外套口袋邊緣摸索,觸碰到一個冰冷的金屬物體。
那是他的備用手機。
她的心驟然收緊。
他過去對她從不設防,根本不會有備用手機這種東西。
她嘗試輸入了他們確定關係的日期。
屏幕顯示密碼錯誤。
溫念嫿苦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用了備用機,密碼怎麼可能還是原來那個。
她下意識地輸入了他遭遇海難失蹤那天的日期。
屏幕應聲解鎖。
那個日子,自然也是他與尹夏音的初見之日。
溫念嫿感到心臟泛起酸澀的沉重感。
她點開微信聊天列表,置頂的聯係人依然是她。
但置頂欄裏並不止她一人。
下麵,是一個備注為“音”的聯係人。
頭像,是尹夏音對著鏡頭笑得明媚燦爛的臉。
溫念嫿沒有點開對話。
僅僅這個備注和頭像,就已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這時,一條新消息預覽彈了出來。
“黎承哥,你到家了嗎?我好怕打雷,外麵雨聲好大,我一個人睡不著......”
消息後麵跟著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浴室的水聲停了。
溫念嫿迅速將手機放回原處,躺回床上,背對著浴室方向。
尚黎承擦著頭發走出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的光亮映照著他半邊臉龐,溫念嫿透過被子縫隙,看到他嘴角極快地揚起一抹笑意。
那是一種帶著寵溺和無奈的表情。
這種表情,曾經隻屬於她一個人。
“念嫿,”他走到床邊,俯身想親吻她的額頭,“我還有點文件要處理,你先睡。”
溫念嫿緊閉雙眼,假裝已經熟睡。
他動作頓了一下,細心為她掖好被角,然後拿著手機,輕手輕腳地去了書房。
房門合上的輕微聲響,如同敲響在她心中的最後喪鐘。
溫念嫿睜開眼,眼底是一片死寂的清明。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
尚黎承還在睡,她親自下廚做了他平日喜歡的早餐。
用餐時,她狀似無意地提起:“黎承,最近家裏好像總聞到一股海魚的味道,是不是該請人來做一次徹底清潔了?”
尚黎承切煎蛋的動作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他隨即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語氣有些冷淡。
他說:“你多心了。可能是附近哪家餐廳飄來的味道。我吃好了,去公司。”
他起身離開,背影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倉促。
溫念嫿看著他麵前那杯隻喝了一口的牛奶,心一點點沉入冰冷的海底。
他甚至連提都不願意提起。
那個地方,那個人,成了他不可觸碰的逆鱗。
也成了紮在她心口,一根無法拔出的毒刺。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張秘書,幫我預約法國大使館,辦理長期簽證。”
“另外,我需要盡快處理掉我名下的一些不動產和基金。”
“對,越快越好。”
掛斷電話,她走到窗邊。
窗外陽光明媚,她卻感覺渾身冰冷。
七年的感情堡壘,原來如此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