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薑雪嫣,京海同聲傳譯第一名。男友陸嘉盛,是前途無量的外交官。
使館酒會上,高官女兒林安筠指著我身上洗到發白的棉布裙子,對陸嘉盛說:「嘉盛,這個大嬸是誰?身上一件名牌都沒,連個村姑都不如。」
陸嘉盛沉默了,知道我上不了台麵。
那件洗到發白的棉布裙子,是我當晚特意穿給陸嘉盛看的。
五年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陸嘉盛誇我穿這條裙子好看,跟白蓮花一樣純潔。
直到一場最高規格的閉門會議,我是中方首席翻譯,他是隨行末席。
會議陷入僵局,外方首席代表,也就是林安筠的父親,忽然看向我。
陸嘉盛的臉色,在那一刻,瞬間慘白。
——
「薑雪嫣,你今天穿的是什麼?」
陸嘉盛的聲音壓得很低,明顯在抱怨。。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
一條米白色的棉布長裙,是我為了慶祝我們戀愛五周年,特意穿上的。
五年前,陸嘉盛第一次牽我的手,我穿的就是它。
那時他說:「嫣嫣,你穿這條裙子,像從詩裏走出來的,很白很純潔。」
可今天,在衣香鬢影的使館酒會上,他隻剩下眉頭緊鎖。
「不合時宜。」他最後評價。
我捏著手包的指節泛白,沒說話。
一個穿著香檳色高定禮服的女孩,端著酒杯走過來,熟稔地挽住陸嘉盛的胳膊。
「嘉盛,這位是?」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在審視一件廉價商品,毫不掩飾眼裏的輕蔑。
「我朋友,薑雪嫣。」陸嘉盛介紹得有些含糊,手臂卻沒有從她臂彎裏抽出來。
女孩笑了,裝著很有教育,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安筠。」
林安筠晃了晃酒杯,又上下打量我一遍,最後目光停在我洗得有些泛白的裙擺上。
「薑小姐在哪裏高就?不知道今天是重要宴會嗎?身上怎麼一件名牌打底都沒?」
「自由譯員,無業人員。」我回答。
林安筠的笑容更深了,她轉向陸嘉盛,語氣親昵又帶著理所當然的炫耀。
「嘉盛,你看,我爸爸剛從巴黎給我帶回來的這身CHANEL,是不是和你今天的領帶很配?」
她靠得更近了,幾乎貼在陸嘉盛身上。
「畢竟是外交場合,穿得得體,也是為你增光。你說對嗎?」
這句話是對陸嘉盛說的,眼睛卻一直看著我。
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看向陸嘉盛,等著他開口。
哪怕隻是一句「我覺得我女朋友穿得很好看」。
但他隻是端著酒杯,沉默地抿了一口酒,喉結滾動。
那沉默,比任何語言都更傷人。
林安筠得到了默許,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補上了最後一刀。
「薑小姐,人要懂得看場合。嘉盛現在是外交官,他身邊站的人,代表的是他的臉麵。我這一身,才配得上他。而你這個村姑,知道回村的路了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底。
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衝上大腦的轟鳴。
我看著陸嘉盛,他終於避開了我的視線。
我忽然就笑了。
我鬆開攥緊的手,理了理裙擺,對林安筠微微頷首。
「林小姐說得對。」
然後,我轉向陸嘉盛。
「陸先生,失陪了。」
我轉身,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出這個讓我窒息的宴會廳。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上,發出清脆又孤獨的回響。
走出大門,京海的冷風灌進我單薄的裙子裏。
我抱住自己,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手機響了,是陸嘉盛。
我掛斷。
他又打來。
我再次掛斷,拉黑。
世界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