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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媽媽查出子宮癌晚期,隻能靠化療延長生命。

我跪求爸爸拿錢救人。

可一旁的奶奶卻趁我不注意,一把將媽媽拽下床:

“哪有那麼嚴重,就你一天矯情,回去喝兩碗紅糖水就好了。”

我衝上去撕奶奶撕扯,卻被爸爸一腳踹倒在地,頭撞在床角暈死過去。

沒想到再睜眼,居然穿越到了自己剛出生那年。

此時,奶奶正扭著媽媽耳朵破口大罵:“生個賠錢貨,還想坐月子,趕緊滾出去洗衣服。”

爸爸在門口抽煙,一臉嫌棄。

積攢了兩世的怒火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直接抄起掃把砸向這倆老登,轉頭握著媽媽的手:“姐,我來伺候你坐月子。你隻管離婚就行!”

1.

“啊!”

奶奶猝不及防,被我砸得一個趔趄,痛呼出聲。

我沒停手,反手又一下掃向門口錯愕的沈河,煙頭都被打飛出去。

“哪裏來的老虔婆,哪裏來的窩囊廢男人,剛生完孩子的產婦都敢這麼折騰,你們還是不是人!”

我雙目赤紅,聲音嘶啞顫抖。

奶奶和爸爸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懵了,震驚地看著我。

我不再理會他們,扔下掃把,快步走到床邊。

看著媽媽那張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看著她眼中驚恐又茫然的神情,我心痛得無以複加。

我努力壓下翻湧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可靠。

我握住她冰涼的手,一字一句道:

“姐,你別怕,我是縣裏派下來走訪的金牌月嫂,專門伺候月子的。我看你這情況沒人照顧不行,我留下來伺候你,分文不取。”

屋子裏有一瞬間的死寂。

奶奶先反應了過來,叉著腰,唾沫橫飛地罵:

“哪裏來的瘋婆子?我們家的閑事要你管?還金牌月嫂?吹牛不打草稿,趕緊給我滾出去。”

爸爸也皺緊了眉頭,眼神裏滿是懷疑和警惕:

“你誰啊?從哪來的?我們不需要月嫂,你趕緊走。”

我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地掃過他們:

“不需要?看著產婦血流不止沒人管?看著新生兒哭得嗓子都快啞了沒人哄?這就是你們說的不需要?我是看這位姐姐投緣,自願免費幫忙的。”

“你們要是不樂意,我現在就去村委會說道說道,剛生完孩子的產婦被婆婆硬拖下地幹活,被丈夫當空氣,看看村幹部管不管。”

一聽要鬧到村委會,奶奶和爸爸的臉上都閃過一絲慌亂。

這年頭,家裏的事鬧大了,尤其是苛待產婦這種事兒,終究不好聽。

爸爸嘟囔了一句:“多管閑事。”

但也沒再強硬趕我走。

奶奶則惡狠狠地瞪了床上的媽媽一眼,罵罵咧咧地出去了:“哼,白吃飯的又多一張嘴。”

我知道,他們不是默許,隻是暫時退縮,並且盤算著多一個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我不再看他們,轉身仔細查看媽媽和那個皺巴巴的嬰兒。

2

那是剛出生的我自己。

我給媽媽倒了杯熱水,幫她擦拭身體,更換幹淨的產褥墊。

動作盡可能專業輕柔。

媽媽一直怯生生地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感激和巨大的困惑:“大妹子......謝謝你......可是,我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

我給她掖好被角,避開她腹部的傷口,低聲道:

“額,姐別多想,我就是覺得......你特別像我媽。她生我的時候,也沒人好好照顧她,落了一身病。我看到你這樣,我心裏難受。你就當是讓我求個心安,行嗎?”

前世,常年累月的勞作和鬱結,早已掏空了媽媽的身體。

她才五十出頭,頭發卻已花白了大半,診斷結果出來後她還在笑,用那雙枯瘦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音音,別愁眉苦臉的,媽沒事,真的......能看到你平安長大,成家立業,媽就知足了。”

“你能平安長大就好。”

無盡的悲痛和愧疚瞬間將我淹沒。

是我,我的出生,我的成長,拖垮了她。

如今有了機會,我一定要護媽媽周全。

媽媽聞言,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

“大妹子,你心腸真好。你長得這麼俊,你媽媽一定是個大美人吧?不像我,就是個鄉下婦人......”

我搖搖頭,喉嚨哽咽,說不出話。

媽,你就是世界上最美最偉大的女人。

夜裏,我借口要照顧嬰兒,在媽媽房裏打了個地鋪。

山村的夜寂靜得可怕,隻有偶爾的狗吠和蟲鳴。

但我卻不敢睡實,心裏總隱隱覺得那一家子不會這麼安分。

果然,後半夜,房門被極輕地推開了。

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徑直走向床邊的小搖籃。

是奶奶!

她嘴裏還低聲咒罵著:“賠錢貨......留著也是浪費糧食......早點處理了省心......”

她熟練地抱起繈褓中的嬰兒,轉身就往外走。

我渾身血液都快凍僵了。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讓我瞬間爆發出力量。

我悄無聲息地爬起來,遠遠地跟著她。

她竟然一路走到了村外的河邊。

深夜的河邊寒風刺骨,水流湍急。

眼看著她就要把那小小的繈褓往河岸邊的草叢裏扔。

“老畜生!”

我再也忍不住衝了過去。

在她脫手的瞬間,狠狠一腳踹在她的後腰上。

“啊呀!”

奶奶慘叫一聲,噗通一下栽進了冰冷的河水裏,狼狽地撲騰起來:“救......救命啊!”

我懶得管她,心急如焚地撲到草叢邊,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差點被遺棄的嬰兒抱了起來。

孩子似乎被嚇壞了,發出微弱的哭聲。

我緊緊把她摟在懷裏,感受著她微弱的心跳,眼淚奪眶而出。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救不了“自己”,救不了媽媽活下去的希望。

我抱著嬰兒,冷冷地看了一眼在河裏嗆水撲騰的老太婆,轉身毫不猶豫地往回走。

我知道死不了,但凍一夜也夠她受的。

第二天,奶奶渾身濕透哆哆嗦嗦地爬了回來,說是半夜起夜不小心掉河裏了。

奶奶看我的眼神帶上了明顯的恐懼,不敢再明目張膽地使壞。

爸爸大概是覺得家裏添丁了,總得有個名字,便叼著煙,故作沉吟道:“丫頭片子嘛,隨便取個名就行。我看就叫沈念音吧。”

一直沉默虛弱的媽媽突然激動起來,罕見地大聲反駁:

“不行,我不同意。”

我一愣,“沈念音”......

這不是我的名字嗎?

為什麼媽媽反應這麼大?

4

沈河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

“老子取得名字憑什麼不行?念音念音,聽著就文氣。怎麼就不行了?”

媽媽咬著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讓步。

我猛地想起了什麼!

林音,是爸爸那個所謂的白月光。

一股惡寒直衝頭頂。

原來如此!

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在他妻子剛為他生下孩子的時候,用女兒的名字來祭奠他那段齷齪的所謂愛情?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立刻上去再給他幾個耳光。

眼下,我強壓下怒火,拉住媽媽的手,給她一個支持的眼神。

然後對爸爸冷冰冰地說:“這名字不好聽,俗氣。”

“小名我來取,叫滿滿,寓意福氣圓滿,大名等姐姐身體好了再說。”

爸爸還想爭辯,但看我眼神不善,又想起昨天那頓掃把。

終究沒敢再說什麼,悻悻地閉了嘴。

取名風波過去沒多久,爸爸大概是覺得在我這個“外人”麵前屢屢丟麵子,心裏憋著火。

這天,他喝了點酒,醉醺醺地踹開門,指著床上的媽媽罵:“臭婆娘,給你臉了是吧?敢頂撞老子。女兒是老子的,我想叫什麼就叫什麼,我想賣了她換酒喝你也管不著。”

媽媽被他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把懷裏的“我”抱得更緊,臉色愈發蒼白。

“你看什麼看?不服氣?”

爸爸見她那雙含著淚卻帶著恨意的眼睛,更是火冒三丈。

竟踉蹌著上前,揚手就要朝媽媽臉上扇去。

我想也沒想就攔在了床前。

“滾開,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教訓自己婆娘,輪得到你個外人放屁?再多管閑事,老子連你一起打。”

他噴著唾沫星子,麵目猙獰,揚手就要打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前世媽媽省吃儉用,堅持送我去市裏的武術班學防身術。

那時候我還不情願,覺得又累又耽誤學習,甚至抱怨過。

她卻總是摸著我的頭,溫柔卻堅定地說:“音音,女孩子學點這個好,能保護自己。媽媽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

她是不是早已預見了生活的險惡,想給我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

感謝媽媽,感謝她當年的堅持。

我側身躲過他的巴掌,腳下順勢一絆,同時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扭......

“哢嚓”一聲輕響,伴隨著爸爸殺豬般的慘叫,他整個人被我狠狠摔倒在地,胳膊脫了臼。

奶奶聞聲衝進來,哭天搶地:“殺人啦,外鄉人殺人啦。”

我撿起地上掉落的燒火棍,指著還想撲上來的奶奶,威脅道:“你想試試?我不介意讓你也躺下陪他。”

奶奶嚇得僵在原地。

爸爸躺在地上,抱著脫臼的胳膊,疼得冷汗直冒,嘴上卻還不幹不淨地罵:

“老子的種......老子做主......你管不著......你等著,老子遲早......”

我徹底失去了耐心。

跟這種人講道理,不如動刀子。

我衝進廚房,拿起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走到爸爸麵前,刀尖直直指向他的脖子。

我的表情平靜得可怕,聲音裏卻帶著一種亡命徒般的瘋狂:

“再說一句賣孩子的話?再說一句試試?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命換一命。你們誰想先來試試我這把刀快不快?”

冰冷的刀鋒貼著皮膚,沈河瞬間酒醒了,嚇得臉色慘白,渾身抖得像篩糠。

奶奶也大氣不敢出。

5

爸爸涕淚橫流,連連求饒,“不賣了,不取了,名字你取。”

“孩子她媽你照顧,我們不管了。”

“我再也不敢了!”

我拿著刀,冷冷地環視他們:“記住你們今天說的話。”

“往後,滿滿和她媽媽的事,歸我管。”

“你們再敢動歪心思,或者苛待她們一口吃的,我就算下了陰曹地府,也會爬回來找你們算賬。”

這一刻,我在他們眼中,恐怕比惡鬼更可怕。

而隻有這樣,才能暫時護住我想護住的人。

隔天一早,氣氛變得極其詭異。

爸爸和奶奶見了我,活像見了鬼,縮著脖子,眼神躲閃。

爸爸胳膊還用破布條吊著,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吭聲。

奶奶更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主動問我要不要熱水。

虛偽的恭敬之下,是壓抑不住的恐懼和怨恨。

但我不在乎,我要的就是他們怕。

隻有怕,才能換來片刻的安寧。

今天是媽媽月子的第三天。我抱著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嬰兒,心裏軟成一灘水。

我看著她黑葡萄似的眼睛,輕聲對媽媽說:“姐,孩子取名了。”

“小名就叫滿滿,福氣圓滿。大名叫沈曦,晨曦的曦,寓意陽光燦爛,前程光明。”

媽媽喃喃地重複著:“滿滿......沈曦......”

她低頭看著懷裏咿呀吐著泡泡的女兒,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笑容,“真好聽......曦曦,你要像太陽一樣亮堂堂的......”

看著她這抹笑容,我更加鐵了心。

必須給她補身體。

生產耗盡了她的氣血,這才第三天,虛弱得連抱孩子都吃力。

再不補回來,就會像二十年後那樣,落下伴隨終身的病痛,在無盡的虛弱和疼痛中熬幹生命。

我起身走向廚房,打算熬點濃稠的米粥,再把昨天那隻僥幸留下的雞蛋燉了。

可一揭開米缸,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空了。昨天明明還有小半缸的。

我又去翻找放雞蛋的籃子,裏麵空空如也,連根雞毛都沒有。

我猛地轉向縮在灶台後假裝忙碌的奶奶,聲音冷硬:“米呢?雞蛋呢?”

奶奶身體一僵,不敢看我,眼神飄忽著嘟囔:“家裏......家裏早就沒米了,就剩點紅薯。雞蛋?那老母雞都不下蛋了,哪來的雞蛋?”

“沒米?沒雞蛋?”

我氣笑了,

“昨天沈河輸錢前,家裏剛糶了新穀吧?母雞不下蛋?我早上還聽見它叫喚了。”

奶奶被我問得啞口,索性耍起無賴,提高了嗓門:

“哎呀,誰家女人坐月子那麼金貴?我們村裏的女人,哪個不是生完孩子沒幾天就下地幹活了?喝點紅糖水頂頂就夠了。就她身子嬌貴?還不是生了個賠錢貨......”

又是“賠錢貨”。

這三個字像針一樣紮我的耳朵。

我直接打斷她,反唇相譏,

“村裏的女人是不金貴,但我可看見了,村頭老張家媳婦生孩子,她婆婆當天就殺雞燉湯。”

“村尾李家媳婦坐月子,一天吃五個紅糖雞蛋,怎麼輪到餘沁姐,就隻剩我昨天拚死拚活搶來的那點紅糖衝水了?你們的心是被野狗吃了嗎?還是說你們老沈家窮得連老鼠都餓死了?非得刻薄一個剛給你們家生了孩子的女人!”

我一句接一句,像鞭子一樣抽過去。

奶奶被我問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著,卻死活不鬆口。

翻來覆去就是“沒有”、“窮”、“別人都這樣”。

我知道,硬撬是撬不開他們的嘴了。

糧食肯定被他們藏起來了,就防著我給媽媽補身體。

這群鐵石心腸、蠢壞至極的吸血鬼。

看著奶奶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滾刀肉模樣。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把這破廚房掀了的衝動。

眼睛下意識地四處掃視,目光掠過角落裏幾個空了的,印著“喜”字的紅色塑料袋。

那是前幾天村裏有人家辦滿月酒時用的。

忽然,一個計劃閃電般擊中了我的腦海,如果成了媽媽再也不用受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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